喬慕昕始終認為，自己虧欠這孩子實在太多了。

    虧欠到，連這孩子的生日她都記不得是多久，也不好意思開口問。

    她確實不是一名合格的母親，不然，也不會差勁到連自己女兒的生日都記不住。

    大概是在喬若風經曆那次落水事件後，喬慕昕對這個女兒的態度才不那麽冷漠了，開始慢慢的去關心，嚐試性的去引導，但是對於女兒表現出來的疏離，讓喬慕昕有些手足無措。

    “這位女士，幾位？”一名服務員帶著職業笑容對喬慕昕說道。

    喬慕昕剛想開口，喬若風先她一步：“三位。”

    然後別有深意的看著她，對上喬慕昕一臉驚訝的表情：“小風，你……”

    喬若風冷冷的勾起唇角，裂開的弧度恰到好處的涼薄：“你想法設法的把我帶出來，不就是為了見紀淩天嗎？”

    喬慕昕低下了頭，不敢直視喬若風的眼睛：“我……對不起，媽媽不是故意要騙你……”

    對不起，又是對不起，這個女人對她說過最多的話大概就是這句對不起了吧？

    真正的喬若風已經死了，你說再多的對不起她也聽不到，也沒有用！

    “所以你為什麽要對不起我，而不是對得起？”喬若風嘴角的諷刺笑容越來越深。

    喬慕昕緊咬著嘴唇，沉默著不再說話了，直到現在她才明白，很多東西一旦失去，就很難再追回來。

    就像她和這個女兒的關係，雖然近在眼前，卻遠在天邊，兩個人之間，始終夾著一條深深的溝壑，看不見底，跨不過去。

    或許，她連說對不起的資格都沒有吧！

    有哪一位母親會把自己的女兒從小當成兒子來養？就為了博得自己男人的歡心，要讓一個女孩子，從小穿著男生的衣服，留著短頭發，上著男廁所？

    整整十五年，喬若風都難以想象，這麽多年，原主人是怎麽熬過來的，每天還要提心吊膽的過日子，擔心被人發現女扮男裝和私生子這種見不得光的身份。

    估計是個正常人都要得神經病了吧？

    大概是生意不錯，所以餐廳裏客人挺多的，喬若風徑直走向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然後托著下巴，安靜的望著樓下的大街上在霓虹燈之間來回穿梭的車輛與行人。

    喬慕昕也在對麵坐下，隻是一直沒有開口說話，注視著麵前的精致少年，很久，終於還是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小風，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怪我，真的很對不起，媽媽向你保證，隻要你爸爸把我娶回去，你就不用再扮男孩子，到時候你想穿漂亮的裙子，戴好看的發夾，精致的公主鞋，媽媽全部給你買，好不好？”

    喬慕昕的聲音很小，小到隻有坐在對麵的喬若風才聽得到。

    原本以為，喬若風臉上的表情多少會出現一些變化，但結果讓喬慕昕失望了。

    喬若風隻是把視線落在她的身上，語氣裏的漫不經心不加掩飾：“漂亮裙子？好看的發夾？公主鞋？”

    喬若風嘴角的諷刺笑容越來越大，還記得，在原主人的記憶裏，喬若風10歲生日那年，在經過一家女孩子的衣服專賣店的時候，看見櫥窗裏的模特女童身上穿的一件粉色蓬蓬裙，她哭著鬧著讓喬慕昕給她買。

    但那位買衣服的老板娘卻笑她：“你是男孩子，怎麽可以穿女孩子的裙子呢？這樣別人會笑你的哦！”

    那時候的喬若風真想對全世界的人吼道，我是女孩子！才不是什麽男孩子！

    喬慕昕你為什麽可以這麽殘忍，讓一個15歲的花季少女，連一次在別人麵前穿裙子的機會都沒有，就離開了這個世界？

    “這些不是女孩子才穿戴的東西嗎，跟我有什麽關係？”喬若風風輕雲淡的說了一句，然後端起桌上服務員剛剛倒的酸梅湯，輕輕的抿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讓心裏那一股惡心和不舒服稍微緩和了一些。

    看到這樣的喬若風，喬慕昕隻會更加的自責與愧疚，看著女兒臉上滿不在乎的神色，她剩下的隻有心疼：“小風，你別這樣，你有什麽想法和媽媽好好說可以嗎？”

    喬若風凝視著麵前這張和自己七分相似的臉孔，心裏的厭惡感又強烈了幾分：“能不能別露出這種表情，你覺得出現在你臉上，合適嗎？”

    “我……”喬慕昕根本無話可說，麵對這樣言辭犀利，字字珠璣的女兒，她除了無可奈何，真的沒有別的辦法。

    直到，喬慕昕眼角的餘光瞥見不遠處走過來的一道身影，黯淡的眸子裏終於有了一絲星光。

    她衝著那道身影欣喜的喊了一聲：“淩天，這裏！”（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