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重燃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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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時分,梁國成爬上了山頂。眼前全是雨點激起層層白霧,如果不是在地下爬著都快分不清天地了。他現在冷的上牙碰下牙,渾身打著寒戰;肚子餓的前心貼後心,再也沒力氣向前爬了。他現在急於找一個蔽雨的地方,生堆火把衣服烤幹;再找點東西填飽肚子,要不然他會感冒得肺炎的。如果病了,在這沒有人煙荒山野嶺沒醫沒藥,會很快死掉被野狗啃吃掉的。他環顧四周,現在首先確定方向。有了方向才能確定回家的方向,才能每走一步離家更近一步。他永遠也不會忘記他們從東北出發,坐火車跨過鴨綠江一路向北,來到朝鮮。他現在要弄清楚東、南、西、北,四個方向,覺的然後一直往南一定能回到祖國。現在關鍵是沒有任何參照物,無法辨別方向。他隻好向湖的反方向爬去,在這風雨交加的時侯不動隻有死路一條,動才能有生的希望。

    他往前吃力的爬行,覺的有點發燒,並沒有像在戰俘營監舍燒的厲害,這也可能是冰冷的雨水起到降溫的原故。前麵出現一條小路,他放慢了爬行的步子,要先弄清楚是民間踩踏的小路,還是敵人輾壓的路。如果盲目走上去,萬一敵人人馬通過,有可能二次被俘。

    他翻滾了幾個滾,離開路中間,從路邊慢慢往前蹭。前麵像是躺著個人,好像被什麽東西蓋著。他盯著看了一陣,這麽大雨天半天不動,活著的可能性不大。他小心翼翼地爬了過去,一場虛驚原來是一件美式的雨披,說明敵人最近從這過來。他試著穿在身上,美國的東西還算不錯,任憑狂風大雨密不透風身上暖和多了。他離開小路再往前,零零碎碎扔的東西越來越多,尤其讓他欣喜的一堆罐頭盒。餓的眼睛發藍的他發瘋了一樣,衝到罐頭盒堆翻騰起來。竟然找到半盒吃剩下的,雖然被雨水浸的發了白,吃到嘴裏還是能感到牛肉的香味。他繼續翻遍了每個空灌頭盒,再也沒有任何東西可吃。他失望地把最後一個空盒扔出去,向前麵敵人扔下的東西爬去。顯然是大部隊在這裏吃飯宿菅過,扔的東西和垃圾能堆成小山。大部份是生活垃圾,一些破舊衣服睡覺用的毛毯。

    他覺的靠爬回國,這不定是猴年馬月,以後還不知有多少末知的困難;何況冬天快來了,正好有機會能撿一些東西作準備。他撿到一條睡袋,這東西聽說過,從來沒見過。又撿了破軍毯放睡袋裏,幾件美國兵舊軍裝一並裝進了睡袋。這實際上是戰爭結束的跡象,聯軍士兵接到停戰命令,連續幾天的狂歡,扔掉不必要的東西,隨時回家和家人團聚。梁國成當然不知道這些信息,以為兩軍還在戰爭裝態。他不想把戰場的黴氣帶回家,除了身上的衣服,其它東西一路走一路扔。梁國成在戰俘營永遠也得不到官方的消息。雖然滿滿一睡袋,除了毛毯有點分量,其它的舊衣服並不重。現在肚裏有了食物,雖說側爬挨地的半身著著水,但是另外半身上麵蓋著雨衣雨水淋不到。身上比剛才淋著雨暖和多了,逃命的戰俘能吃上別人剩下的肉罐頭,晚上有睡袋睡,還有毛毯蓋,這恐怕世界上所有戰俘也沒幾個人能享受這待遇!

    他自嘲自己,鼻子又酸了一下,要不是盡力忍住,又流出了難過的眼淚。又向前爬行了一段,覺的有些精疲力盡,全身沒有一點力全,特別的疲憊。他清楚自己拖著重傷的身體爬行,和正常人走路不一樣,同樣的路程,爬行要比走路多負出幾倍甚至十幾倍的力氣。他要休息一下,最好是找個能蔽雨的地方,生一堆火把衣服燒幹,再往前會生病的。雨似乎小了很多,石頭山上不聚水,雨水大水走不急,看似到處汪著水,雨小後雨水很快順著山間縫隙流下了山。雨小了後水霧也沒了;視線也好多了。前麵一個小山頭有幾棵鬆樹。樹能幫他辨別方向,也能提供遮風避雨的地方,夜晚不至於淋著雨睡。稍加休息了一會,覺的精神好一點,向有樹的方向爬去。山上的路看似一裏,走到是十裏。爬了一段路才發現有一條溝,橫在兩座小山中間。這條山溝有二十幾米寬十多米深,坡陡山峭石頭滑,下麵溝底還有小溪水流湍急,誰知道永有多深?他有點後悔爬在溝邊猶豫起來,反過來又覺的如果沒有蔽雨處在山上過夜萬一病了,他不敢再往下想。

    剛從湖邊上來,他信心滿滿的,總覺的離開戰俘營成了自由人。雖然身體有重傷一條腿不能走路,有決心戰勝一切困難,爬著也能很快回到祖國。快一天過去了,他感動回家的路太遙遠,意想不到的困難太多了,甚至都懷疑自己能不能戰勝困難回到家。尤其沒吃沒喝路路途遙遠,眼看馬上天冷了。如果到了冬天還回不了祖國,憑他現在的條件;根本沒有活著的可能。他現在雖然信心打了折扣,可是回家還是的一步步走,走一步離希望進一步,停下就沒有任何希望。他找了個坡不太陡的地方,腳先下頭在上覺的不至於倒栽蔥。慢慢滑著滑著眼看快到底了,一個腳下沒踩著,身體失去控製,連連翻滾了幾圈,整個身體懸空起來;又重重摔在溝底昏了過去。

    北方白天夜晚溫差十幾度,天黑後氣溫驟降;小雨在氣溫的作用下變成沙沙響的小冰粒。梁國成身上落滿了白白的冰粒。他其實早就醒了,隻是覺身子累躺著沒動。下午摔下來實際上是翻滾下來的,擦傷了幾片,並沒有造成什麽傷害。他摸索著找到了睡袋,這個東西挺結實沒摔破。身上的濕衣服有點發硬,氣溫已經降到結冰點。他覺的很泠,想打開睡袋找幾件白天撿的舊衣服穿上。他用凍的微微顫抖的雙手,拽出兩件也不管襯衣是外衣套在身上,立刻覺的身上暖和了許多!他隨手摸了下衣兜摸到半盒香煙,一個防風打火機。夜深了,遠處傳來狼嚎聲。半夜山裏更不適合從山溝穿過,尤其是雨天萬一山洪下來,不熟習地形又沒救援很難脫身的。他決定在此停一晚上,想找個略高一點的地方防洪,找一件武器最好長一點的棒子防野狼。手裏有打火機,最好能找些材草樹枝,生一堆火既能防野獸又能取暖烤衣服。人往往想的好,做起來就難了。這樣的雨天夜晚,一個不能站著行走的人,在一個一點也不熟習的山溝裏找材草,那是何等的難呀?

    陰雨天本來天空就暗, 山溝裏山峰遮光顯的更黑。他在身子周圍摸索了一陣,根本沒有什麽能生火的東西。野狼好像不是一隻,一隻一嚎叫另外兩隻在不同方向回應似的也叫,跟著是幾隻野狗像撤打似的狂叫。山溝裏本身就回音大,野獸起來四處有回音,像被包圍了似的瘮得慌。找不到防身的東西,沒有東西生火,如果今天晚上被野獸吃了,這一輩子活的可有些太冤枉了。他從睡袋裏翻出撿到的軍裝,摸索著找了一件覺的最破的一件,團成一團掏出打水機點燃。火苗從小到大著成一團像火把似的,他拿著舉過頭頂轉了幾圈,想把野獸趕遠一點。可是心裏作用的緣故,聽到野狼叫聲遠了。他打開睡袋拿出裏麵的東西,把毯子鋪開把睡袋放在地上。他人鑽進睡袋裏把毛毯另一半蓋上,感覺美國人的東西比棉被暖和多了。

    雨不知什麽時候己經停了,因為氣溫低毛毛雨變成的小冰粒還沒融化,整條山溝輔上一層亮晶晶冰粒,有點像童話故事裏的水晶大路。雨停後溝底水也成了石頭縫裏像蚯蚓似的細流,如果正常人躲著水踩石頭過連鞋也濕不了。梁國成醒了,這是他做了戰俘後睡的最好的一個晚上。他伸了伸胳膊,輕輕伸了下懶腰;如果伸的急會扯疼傷口。睡袋這東西就是好,裏麵的鴨絨卷起來一地,鋪開用手拍一拍自然就充了氣。人睡進去拉上拉鏈,既進不了水還暖和,有一種睡在家鄉土坑的感覺。肚子咕嚕、咕嚕提抗議了。昨天中午吃了半盒雨水泡過的肉罐頭,到現在還沒水米沾牙呢!雖然肉的熱量高於穀物,但是昨天中午到現在時間也太長了呀。要想找到吃的東西,必許下到溝地再上到山上。山上的樹能幫他辨別回家的方向,方向對了就可能遇見朝鮮老鄉,因為打仗好多朝鮮老鄉逃難了中朝邊界。就是暫時找不到人,能找到種過敵莊稼地也好,總能找到一些老鄉遺留的玉米土豆。有莊稼地一定有材草,手裏的打火機可以點火燒了吃。

    他感覺到了撿來的東西重要,把毛毯小心地塞進睡袋裏,為了保暖撿了幾件軍裝穿在身上, 如果不說話嚴然就是穿著美國軍裝的韓國士兵。兩山間的溝底,大部分山洪的過道。一般下大雨山洪暴發,雨停了山上沒洪水下來很快也沒水了。因為昨晚雨停了,山洪也早泄完了。他爬著下到溝底,溝底山洪衝下來大大小小鵝卵石塞滿溝底。石頭縫間細流匯集成了一尺多寬的小溪。他不想再弄濕衣服,把睡袋像小橋似的架在上麵;反正睡袋也進不了水,順著上麵爬了過去。抬頭能看見對麵山上的幾棵樹,旁邊不遠處好像是沒有割倒的玉米杆。前麵的樹本來就是希望,從昨天到今天的努力都是奔這幾棵樹去的,當希望已快能夠到,會覺的有無形的推手在幫你!他加快了向前爬的速度,因為昨天雖說向前了一天,都不知道向那個方向。找到樹就能辨別方向,有了方向每向前一步就離家近一步。如果一邊真是玉米地就更好了,沒有絕對掰幹淨的玉米地,如果能找到幾穗子玉棒子,用玉米杆燒子吃。想著不由的哈喇子順嘴角流了出來。他找了一片坡不太陡的地方往上爬,這時侯才真正體會到上山容易下山難!他雙手在前麵爬, 可惜隻能一條腿在後麵蹬,雖然爬幾步停下來喘喘氣,但是覺的沒下費勁且相對安全多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