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重新振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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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博儒和妻子丁香商量也商量不出結果,胡玉在戰場上殺戮了幾十年,什麽驚心動魄事沒見過,就是在他身邊弄個炮彈暴炸的聲響,也不一定能驚嚇到他。李傅儒幾天來,一直為這事情撓頭,想不出怎麽能刺激。很快過了年,部隊春訓又開始了。如果他老不好,影響整個部隊訓練。他也隻能向上級匯報,也知道匯報後的後果。
上級領導絕不會允許高級軍事幹部占的位置不能指揮部隊,會安排胡玉住院治療,另外派軍事指揮員過來。李博儒和胡玉從長征就配合,兩人互相了解麵對方的秉性,新的軍事指揮員來了後,要像夫妻一樣性格上磨合,工作中思想統一,所以他現在急切希望胡玉快點好。
星期天他想帶胡玉出去走走,覺的外麵視野開闊的對他有好處。丁香和孩子們留在家裏,如果讓他看見他們一家,老婆孩子其樂融融,對他的病沒好處。
每天在營房裏看的都是綠軍裝,綠營房、綠裝備、綠的辦公用品,上班下班都是在綠色中匆匆而過。出了營房才感到春意盎然,營房馬路對麵小麥開始返青了,農民兄弟己經在地裏勞作了。一群孩子從他們麵前跑過,後麵兩個小的流著鼻涕光著屁股追著。一個最小的摔倒了,大聲哭叫了起來。
李傅儒向前幾步想扶起孩子,看見胡玉也要過去扶孩子就停住了腳步。胡玉扶起那孩子,那孩子哇哇大哭,他掏出手娟給他擦淚。李博儒注意到,他裂嘴笑著眼睛裏存著淚,這是他幾個月來第一次表情的變化。說明他情況開始好轉,並不完全是病態,而是見物思物,思念素顏和她肚裏的孩子造成的。
李傅儒過來摸著孩子的頭說:“小朋友,去哪裏玩去呀?”
孩子看看胡玉,又扭頭看看李博儒,怯生生地說:“玩水。”
前麵一群大點的孩子跑的更遠了,孩子從胡玉懷裏掙脫出來,頭也不回的去追那些大一點的孩子。胡玉有些失望地盯著跑遠的孩子,李博儒看出來他的症結就在這裏。他拉了把胡玉道:“咱們去看看他們玩水。”
人不管你做多大官,積攢了多少財富,童心到死也不會泯滅。他們快步追趕那孩子,孩子跑了一段,回頭看見剛才扶他的當兵的朝他來,以為是追他,跑的更歡實了,李傅儒胡玉都被逗笑了。
農村孩子玩水的地方,其實就是村裏澆地的幹渠。因為是主幹渠寬有五米,孩子們玩的地方架了個木頭橋。架橋處磊橋墩用石塊,與橋出口處形成落差,看見幹渠裏水不深,橋口出水衝的也有水有一米五左右,孩子們一個個光著屁股,像泥猴似的站在橋上往下跳。胡玉兩條胳膊叉在胸前,看著戲水的孩子一直在笑。李博儒覺的他似乎正常了,想在刺激他一下。趁他低頭點煙時,繞到他身後趁他沒注意,在他屁股上狠狠踹一腳。胡玉沒注意,一頭栽進水坑。胡玉連喝了幾口泥湯,像個落湯雞似的從水中摸索地站了起來。
憤怒地指著李傅儒:“你!你!”
李博儒站在橋上叉著腰,指著水裏的胡玉恕罵:“胡玉,你就是個大混蛋!懦夫!早知道你是這樣的混蛋,從長征開始就不和你配合。在武鄉打鬼子時不救你,讓鬼子刺刀挑了你。”
胡玉突然蹲在水裏,水有一米多,剛能露出個腦袋。人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胡玉的肩膀一抽一抽,李博儒了解他的性格,寧可打碎牙咽肚裏,也不願意讓人看到他脆弱的一麵。過了一會,胡玉肩膀慢慢停止了抽動,抹了把臉上的淚抬起頭。
人還在水裏站著,雙手攤著說:“我從十四歲參軍,爬雪山、過草地,經過了二萬五千裏長征;然後打日本鬼子,打老蔣;就不說吃的苦,就是惡仗、險仗經曆過無數,不就是為了過上好日子嗎?好容易盼的解放了,本來以為和平了,朝鮮又暴發了戰爭。上級讓我們入朝參戰,咱二話沒說,帶部隊在朝鮮又打了三年。現在和平了,回國了。我羨慕你們成了家,星期天帶著老婆領孩子,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我也想娶妻生子,下了班回到家老婆孩子熱炕頭。你給我介紹了素顏,我從心裏感激。我愛素顏,愛我未出生的孩子。我並沒有把自己當高級幹部,隻想像普通人一樣,抱著孩子牽著老婆過普通人的日子。可是老天對我這麽不公
平,奪走了我的孩子,殺死了我的最愛!”
胡玉的憤怒、抱怨,說明他有了正常思危。李博儒伸手把濕漉漉渾身泥巴的他拉上來,幹渠邊上孩子們玩水踏的全是稀泥。倆人不管不顧席地坐在泥裏,李博儒說:“素顏去世了,大家都很痛心。你失去了伴侶,我和丁香失去了最好的朋友姐姝。”
胡玉說:“為什麽是我,是我的素顏?”
李博儒沒辦法回答,隻好叉開話題說:“素顏那麽年青,的確太可惜了!”
胡玉仍然一根筋:“老天爺根本不眷顧我,五十歲了才結婚生子,又被他奪回去了。”
軍人是在槍炮下討生活,死人堆裏求生存,根本不信神鬼。胡玉嘴上說的老天爺,其實是埋怨倒黴事落到他頭上。知道埋怨事情,說明他的思維正常了。李博儒站起來,把胡玉拉了起來。一路上李博儒故意叉開話題,和他談春訓的準備工作。胡玉畢竟是老軍人,思維一但正常立即能講出整套訓練計劃。
胡玉站在自己家門口猶豫,像是下了很大決不才推開門。他也記不清多長時間沒回家,家裏到處都蒙著一層薄薄的灰塵。再也不會家裏玻璃鋥光瓦亮,家具一塵不染,桌子上熱騰騰的飯菜了。胡玉還是習慣下班先去廚房,看到素顏忙碌才放心。
廚房裏冷鍋冷灶,煤火不知什麽時侯早滅了。以前每天下班回家,總能看到素顏忙碌的身影。他每個房間都看了看,把門後麵、窗簾後麵都看了一遍,似乎在找什麽東西。他下了摟,習慣性的剛要往沙發上坐,看到棗紅色皮沙發變了色,用手一摸全是土。自從結婚後,家裏的事他靠慣了素顏,下意識的衝樓上喊:“素顏,沙發上全是灰。”
灰字剛出口突然意識到素顏去世了,不由的用手捂住了嘴。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流,模糊了他的雙眼。警衛員要幫他打掃家他搖手拒絕,他要房間保持原樣,像素顏在世時一樣。
春訓結束後,李博儒丁香夫妻倆,忙著給胡玉物色對像。介紹幾個女人,因為大腦裏素顏作比較,胡玉都不滿意直接拒絕了。李博儒是聰明人,看出來每次來的女人胡玉都在心裏和素顏比,就像第一次見素顏和小雨比似的。如果不是素顏崇拜英雄的執著,他們很難成了夫妻。結婚後素顏憑著賢惠的母性,對胡玉無微不至的關懷,北方姑娘助人為樂的性格,很快贏得胡玉的心。
耿直的胡玉,真正愛上素顏,是用心去愛。尤其素顏懷孕後,在他眼中素顏又像母親、又是妻子、又是孩子。他對母親是尊重的愛,對妻子裏用心去愛,對孩子是慈父的愛,他把三種心集於素顏身上,隻等著他的孩子出生。可是素顏走了,帶走了孩子,也帶走了胡玉的全部。
胡玉現在主要是有可比性,素顏是別的女人的鏡子。他突然想到小雨,在朝鮮是胡玉非她不娶的女人,隻有她是沒有可比性的。可是她隻是個一般醫生,雖然能享受幹部的待遇,但是在總參幹部檔案不會有記錄的。如果找不到檔案,朝鮮回國後幾十萬人轉業,轉入地方後茫茫人海要找一個人,簡直是大海撈針。醫院裏大姐是團級幹部,總參幹部部門應該能查到的去向。在朝鮮光聽說大姐和小雨私人感情很好,也不知現在在不在一起,就是在一起不知嫁人了沒有。不過要想知道真像,隻有先找到大姐。
李博儒把他的想法告訴胡玉,胡玉的小眼睛瞬間亮了一下,後又垂下了眼皮:“好幾年過去了,也許人家孩子都上幼兒院了。”
李傅儒給他開玩笑:“寧可撞了,也別誤了!”
說的胡玉也有點動心:“總的有個頭緒,從那裏開始?”
李博儒說:“過幾天總參有個全軍政治工作者會議,我去開會去幹部處查查;大姐是團級幹部轉業,應該能查到她轉業的城市。”
李博儒去北京開完會,查到了大姐轉業在省醫院。直接去了省醫院,才知道己經過了新疆。並打聽到了去新疆所有醫務工作者都是大姐招慕,根據大姐和小雨的感情分,大姐有可能把小雨招去新疆。隻要去了新疆,就不可能結婚,因為年齡合適的不多;因為小雨大學三年,比才轉業的戰士年齡大,傳統的中國人一般不允許妻子比男人大。李傅儒又去當地組織部門了解了去時的情況,返回北京從石油係統打聽了通信地址。當他風塵仆仆的趕回來,胡玉眼巴巴的白天盼晚上盼,盼著能紿他帶回好消息,又擔心帶回來小雨嫁人了的壞消息。
當李博儒把一張信紙遞給他,胡玉瞼上顯現出驚喜,看著又慢慢暗談了下來。裏麵隻有大姐的消息,沒有小雨的信息。他不知道李博儒為了老戰友,馬不停蹄的幾天之內跑了半個北方省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