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荒地開出的野花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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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裏雖然東西多,卻不亂,或者說是亂而有序,寧言書發現自己坐在那兒隨手就能拿到書,後背靠在軟軟的墊子上,腳指丫被暖烘烘烤著,相當愜意,是他這幾年沒有過的放鬆。那是本講民間傳說的故事會,被人小心的包了書角,好看地寫下名字。
    念中書。
    念初邊開冰箱邊說:“是我爸爸。”
    寧言書想起墓碑上的全家福。
    念初驕傲地指指牆上:“那些也是我爸寫的。”
    寧言書站起來看,被裱掛的舊報紙上,有小詩,有短篇,也有散文隨筆,數量不少,作者都是念中書。
    念初繼續驕傲:“我爸爸是老師,文章寫得一級棒。這些是我媽掛的,也幸虧她掛著,給我留了個念想。”
    說完頭鑽進老舊的冰箱裏,小姑娘窸窸窣窣翻一通,沒好氣地托著塊蛋糕嘟囔:“又這樣。”
    寧言書認得那包裝,姚小五有一天在朋友圈裏發過,說不好買。
    念初無奈地把蛋糕扔進垃圾桶,這事經常有,她留給奶奶吃,奶奶舍不得又放回冰箱裏,幾天後東西壞了,祖孫倆誰也吃不著。
    但也不怨,不會責備老人,這都是愛,都是牽掛,這對念初來說非常重要。
    寧言書沒經曆過這樣的時候,站那兒看小丫頭又氣又笑的小表情,再轉回頭,發現裱掛的報紙裏有一個不是念中書的名字,而是:阿初。
    是一則遊記,文筆流暢,別出心裁,篇幅不長卻令人流連忘返,寧言書微微吃驚,走到廚房門邊看,灶台上有雞蛋有肉有菜,這個家太溫馨,寧言書在溫黃燈下點菜:“我想吃麵條。”
    念初正往鍋裏倒油,準備先做肉菜,聞言一笑:“那不成。”
    寧言書說:“就吃麵吧,西紅柿雞蛋鹵。”
    他說真的,既然客人有要求,那念初必須得滿足,把多餘的食材收回冰箱裏,站他身邊:“那還不容易啊,等著您嘞。”
    老虎似乎不滿意這個第一次見的男人有的吃還挑嘴,想表示一下自己又乖又懂事還不挑事,呼嚕呼嚕圍念初腳邊轉。念初差點踩著它,一喝:“虎子你別搗亂。”
    老虎委屈巴巴地後退幾步,把這份罵都歸寧言書身上,越看他越不順眼。
    寧言書沒覺著自己哪兒招不待見,不自覺笑了下,覺得這狗特逗。
    先炒雞蛋,炒得金黃噴香還柔軟,接著炒西紅柿,念初把西紅柿切成秀氣小塊,這樣容易出汁,寧言書看出來了,這丫頭是真會做菜,在他那個圈子,這個年紀會做菜的沒有,都是過年家裏炸肉圓子踮著腳進去偷吃的主兒,長不大,家裏有爹有媽捧著蜜罐子,長不大的。
    不像眼前這丫頭……
    念初說著她的食譜,真是嘴一刻停不下來的人,也不管人家想不想聽,跟你說做鹵子油多點兒才香,我這西紅柿是樓下王爺爺自個種的絕對有機,還有我這雞蛋,剛才你看到沒?阿姨家裏養的,天天抱天台上散步,可是貴族雞,貴族雞的雞蛋也營養,平常我都舍不得吃,待會兒你多吃點。
    ***
    有趣的是寧言書也不煩她,一一應了,給她打下手,聽她指揮把麵下鍋裏,開水咕嘟咕嘟冒泡泡,念初發給他一雙筷子,讓他攪攪別粘鍋。
    臥室門輕輕被拉開,老太太摸著牆悄沒聲兒地出來,靜靜站在廚房外,聽兩人小聲說話。
    小小廚房裏男人快頂到燈,肩寬腿長攪著麵條,一旁的姑娘把雞蛋和西紅柿炒在一起,加鹽添味。
    老太太咧嘴一笑,摸著牆又回屋了,她的眼渾濁,眼珠上蒙著一道白,但走路不耽擱,輕輕帶上門,坐回自個兒的小搖椅上。
    麵好鹵也好了,念初拿了個大海碗給寧言書裝麵條,待客之道,寧可多不能少,不然不禮貌。熱乎乎的麵條,香噴噴的西紅柿雞蛋鹵,還有煮麵條的白湯,雖簡單,卻令人食欲大開。
    床邊一張小桌,顯然是念初平時吃飯的地方,兩人一塊坐下,寧言書筷子一攪,發現姑娘在他碗下藏了一顆荷包蛋,用油煎過,蛋黃軟嘟嘟的,蛋白焦香酥脆。
    寧言書停了停,念初說:“吃啊,怎麽不吃?”
    她倒好,呼嚕呼嚕吸了一大口麵條,嘴角還掛著點粉紅湯汁。
    她這人吃飯不專心,這兒摸摸那兒瞧瞧,不知什麽時候又拿了本書擱在手邊,這是打小的習慣,不是好習慣,但每天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她沒有安心吃飯的時候。
    寧言書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念初不好意思地把手收回來,規規矩矩捧住碗發自肺腑地讚美:“你吃飯真好看,我就不行,學不來你們斯文人。”
    這話說得寧言書一笑,斯文人?他小時候領著陸子幾個做了太多不斯文的事嘍。
    “奶奶多大了?”他問,“那天是去給奶奶拿藥?”
    “恩。”念初點頭,手指摳摳桌角,“高血壓。”
    “我姥姥也高血壓,你看哪個大夫?我們院戴副院長瞧這個病拿手,你下回掛他的號。”
    念初戳戳碗:“謝謝啊。”
    寧言書嘴裏有食物不說話,咽下去才道:“也謝謝你這碗麵條。”
    念初嘟囔:“也就你怪,非要吃這個,這也太拿不出手了。”
    寧言書未言,搖搖頭,把湯也全喝了。
    他雖然父母雙全還有姥姥姥爺疼愛,可其實從小到大沒吃過幾次家常飯,在寧言書看來,家常飯就是親人親手做的,樣式簡單卻帶有家的味道的飯菜,是遊子的惦記,是故土的召喚。
    爹媽就不用說了,沒時間管孩子,把他生下來就交給了二老,說得好聽是為國家鞠躬盡瘁,為了大家犧牲小家。寧言書姥姥在單位裏說一不二雷厲風行,是個比男人都厲害的角色,可家裏事不太拿手,讓她做飯能把廚房點著。姥爺更不用說,廚房都沒進去過。
    幸好組織上照顧,家裏有警衛員也有保姆,再不濟還有食堂,部隊食堂的饅頭能有寧言書五歲時的腦袋大,啃一個準得撐得走不動道。
    所以寧言書很長一段時間裏都沒真正理解過什麽叫家常菜。
    直到有一回,過年,小五媽媽炸排骨,小五來敲門:“小寧哥你去我家玩吧,哥哥們下跳棋我總是輸。”
    於是寧小爺卷袖子去了,得罩著這妹妹。
    走到院子裏就聞見香,小五媽媽揚聲喊:“小五,小五快下來,剛炸好的你來嚐一個。”
    全家就這麽個閨女,都寵著。
    寧言書就看見姚小五的幾個哥哥老老實實排在妹妹後頭,讓她先嚐。
    小五拉著寧言書:“媽,你給小寧哥也來一塊。”
    於是哥哥們的順序再次往後靠了靠,寧小爺仗著小五妹妹的麵子排前頭。小五媽媽用手捏著個大塊肉厚的到嘴邊:“言書,快張嘴,小心燙。”
    很普通的一個場景,卻讓寧言書記了很多年。
    那炸排骨的滋味,和後來家裏保姆炸的味道不一樣。
    而念初做的這碗麵條,就有家的味道。
    這個小房子,小床,小桌,大狗,書櫃,才是家。
    南春碎碎念:
    咱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