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
    東方破曉時，天邊慢慢出現了瑰麗的朝霞。
    九月的天氣涼爽，半開窗戶的病房內，微微吹進了一絲涼涼的風。顧凝摁著床上的開關坐起，偏頭的看向窗外。
    養病這兩日，她的手雖然被銬著，不過確實難得的有了自己的私人空間，她仔細想想，好像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注視過晨曦或者黃昏了。
    ‘吱～’
    房門被人輕輕推開。
    這麽早？又會是誰？顧凝轉頭。
    呂峰的出現，明顯是在顧凝的意料之外，可用心想了想，又似乎是在情理之中。
    “是湛隊長讓你來的嗎？他希望你能用心理學的角度來觀察一下，我昨天說的話是不是真的，對嗎？”
    呂峰溫潤笑笑。
    湛明並沒有囑咐他來，他的舉動，全憑自願。
    所以，他也隻是微笑，是默認還是否認，全看顧凝自己的想法。
    “身體恢複的如何？”
    他的語氣輕緩緩的，落入人耳中的時候，讓人覺得舒服。
    顧凝搖頭：“隻要一回憶，頭就會疼，所以我目前對案情的進展幫不上忙。”
    呂峰抽了顧凝床前的椅子坐下，隨後取了帕子擦手道：“我谘詢過醫生了，你近期要減少腦力活動，好好休息的話，兩周左右，就會恢複正常了。”
    顧凝凝神看他半晌，淡道：“我還以為你今天過來，是想對我進行催眠讓我回憶那天發生的事呢？”
    呂峰注視著女子，她的皮膚有些蒼白，估計是這兩天沒有休息好導致。
    顧凝突然又說了句：“催眠對我無效。”
    呂峰挑眉：“不容易被催眠的人，多數是因為缺乏想象力。”
    顧凝：“可能吧。我閉上眼天就黑了，根本就看不到所謂的門、河流、以及溫馨的房間！甚至覺得耳邊的人如同蚊子一樣，讓我心煩意亂。”
    呂峰噗笑，笑的表情有些誇張，他應該是個很能控製自己表情的人，可這個笑，卻是發自內心。
    顧凝被感染，心情也稍許放鬆：“心理學有意思嗎？”
    呂峰想了想：“你這麽問，難道覺得它沒意思？”
    顧凝垂眸：“活人的世界很複雜，我看不透他們心裏所想。就和我閉上眼睛看不到門的原理是一樣的。”
    呂峰嘴角微勾：“所以你喜歡和死者‘聊天’？”
    顧凝沉默半晌，淡道：“至少在我人生最無助的那段時間，是他們給了我溫暖。”
    顧凝的事，呂峰從湛明口中聽說了，一個女孩子，被鎖在停屍間，每天與屍體生活在一起，聽上去就很毛骨悚然。
    不過她似乎已經恢複了，再次回憶那段過往時，她的臉上沒有任何波瀾。
    “後來呢？”呂峰問。
    “後來？”顧凝看向他：“發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我不想回憶！”
    呂峰正色道：“對不起，是我突兀了。”
    顧凝搖頭：“沒關係，好奇心是人的本性。”
    她的語氣淡淡的，神情也很平靜，絲毫不在意別人的追問與否。
    房中安靜了片刻，呂峰開口：“介不介意我問你一個問題。”
    “你說。”
    呂峰道：“你可以預見死亡，卻又打敗不了死神。那有沒有可能，那些人是真的該死？”
    顧凝一怔，蹙眉看向呂峰，他的表情沉靜如水，可顧凝卻覺得十分奇怪。因為這個問題奇怪！可是哪裏奇怪？顧凝一時半會兒還真的想不通。
    於是她認真思量後回道：“如果他們真的該死，那我更要救他們，因為救了他們，便也間接的救了那些想要以暴製暴的凶手。因為凶手在報了所謂的仇後，卻要獄中度過他們的餘生。
    維護正義的方式，應該是法律，而不是暴力！如果非要用暴力去解決仇恨，換來的就是失去自由。我會替凶手覺得不值！”
    呂峰微微眯眼，許久沒有做聲。
    ……
    “我上次見你戴了一條很時尚的手鏈，怎麽不戴了？”
    閑聊過半，呂峰話題一轉，顧凝聽後，愣在當場，她看著自己的手腕，除了一副冰涼的手銬，再無其他。
    “弄丟了？”呂峰見她反應追問。
    回憶讓顧凝覺得頭疼欲裂，呂峰見狀，馬上安撫她道：“別想了。”
    顧凝蹙眉，臉色很是難看。
    呂峰想了想，從手腕上取下了一條黑檀木佛珠遞給她道：“檀香可以平複心神，送你了，等你的嫌疑解除後，別忘了請我吃飯。”
    ＊＊＊＊＊
    “怎麽樣？拍下來了嗎？”
    “恩！拍的真真的！”
    病房之外，蹲守了一夜張彥總算是有所收獲。
    她滿意的看著照片，笑道：“爆炸新聞：警方遲遲不表態，原因竟是警方特聘的犯罪學心理顧問與犯罪嫌疑人係曖昧不明關係！白子能否瞑目？公平和正義能否實現？我們會持續追蹤監督！期待法歸本源，真相大白於天下。——這個題目咋樣？”
    攝影師勉強笑笑：“張姐，這樣會不會太露骨了？”
    張彥拍著他的頭道：“你懂什麽？——不過名字有點冗長，算了，回去再想吧。”
    “走哇，還愣著幹嘛？”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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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現在的媒體缺德不缺德啊？什麽事都沒弄明白就在這胡說八道？”林曉風看著報紙道。
    林慶華一把摔了報紙：“要我說啊，就應該把這些煽動輿論的記者都抓回來關幾天就老實了。居然說我們包庇，我們要真包庇！顧凝能被銬起來！還拿顧凝的vip病房說事！懂點常識的都知道，保外就醫，自掏腰包！”
    田蕊看著屏幕道：“這句最氣人：‘希望警方最後不要用‘臨時工’三個字應付了事！’……真是氣死我了！”
    林慶華附和道：“前兩天顧凝還是執法者，今天變成臨時工了！希望過兩天，顧凝不會變成局長的女兒！要不然，我們十張嘴也說不清！”
    ……
    辦公室內正在吐槽，湛明與張魏先後進了辦公室。
    “全體都有！”
    眾人聽令起身，肅穆的看向湛明。
    “田蕊、小孫，通知一下所有媒體，下午2點，會在警局召開記者招待會！曉風、柳海，帶人下去布置會場，林子和老魏，整理一下所需資料！”
    眾人：“是。”
    交代完畢，湛明取了車鑰匙，轉身走了。
    他的目的地：醫院，任務：接顧凝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