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顧凝篇。
    顧宗昌被判處死刑的那天，萬裏無雲。
    他在臨死前，要求見我一麵。
    也對，我是他活在這個世上，唯一可以托孤的親人了。畢竟，他還有兩個女兒。
    也不知是不是麵見室的燈光太幽暗，顧宗昌看起來好似老了十歲。
    我平靜的看著他，與他那雙渾濁的眼睛對視著，發現他的眼裏少了幾分淩厲。但，他的臉上依舊剛毅，帶著憤憤不滿。
    在法庭上的最後一刻，他依舊固執如初，揚言：‘生而為人，我憑什麽要遵守你們的法律製度？在我顧宗昌的王國，我就是王！我的話就是法度，而你們，不過就是苟延殘喘等著我施舍的螻蟻罷了！’
    當時的現場一片嘩然，我也覺得唏噓，他到底怎麽保養的？60多歲了，說話依舊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今天叫你來的目的，是通知你一聲，你已經是顧枚和顧青的監護人了。”
    我就靜靜看著他。
    他又說：“不會讓你白忙的，等她們到了18周歲，你會收到五千萬的傭金。”
    我還是靜靜的看著他。
    他見我不說話，莫名有些惱火：“長輩和你說話你沒聽見是不是？”
    我回：“你憑什麽以為我會接受你的委托？”
    ‘哼！’顧宗昌臉色鐵青：“再多給你1千萬行了吧！”
    我靜默半天，淡淡的說：“農夫與蛇的故事告訴我們一個道理，做人一定要分清善惡，隻能把援助之手伸向善良的人，對惡人千萬不能心慈手軟。你有7個孩子，4個是殺人犯，還都是連環殺人的凶手。我有理由懷疑，顧枚和顧青的體內也攜有遺傳性的犯罪基因，我要是一時愛心泛濫把她們養大了，最後被她們吃了怎麽辦？”
    ‘碰！’顧宗昌一捶桌子，低吼質問：“你到底想要多少！”
    “看來你還是不明白。”
    我起身，走到他的麵前，盯著他說：“先不說你的資產被沒收多少。我隻和你談談誌成集團的股權，你當時怕落人口實，並沒有將我父親那23％的股權變更。如今你鋃鐺入獄，屬於我的那些被你把持了9年的股權，終於重回到了我的手裏。
    另外，孫氏集團雖然不及誌成，可底子說到底也不薄，呂峰前後幫我打理了半年有餘，小成規模。可惜我這個人從小沒什麽大誌向，所以，誌成也好，孫氏也罷，我都直接賣了。現在我的卡裏持有一筆天文數字，夠養活一萬個我生活十輩子！你認為，我還會在乎你的那點芝麻？”
    顧宗昌的臉色鐵青，我知道，他的資產大部分被強製無償收歸國有，否則，他也不會以千萬字眼和我討價還價了。
    “顧枚和顧青可是你的妹妹！”他沉道。
    “如果不是我命硬！我早就被你、和你那些畜生一樣的兒女，折磨死無數次了。你現在居然還有臉和我提‘妹妹’兩個字？你當我是廟裏的菩薩？你說句好聽的，我就要超度你？”
    見他無言以對，我重回座位，我盯著他冷冷的說：“你為非作歹這麽多年，造了多少孽？得罪了多少人？如今你統領的黑暗勢力已經被警方徹底瓦解！樹倒猢猻散，你也不再是一呼百應的顧宗昌了，從今天開始，不會有人在替你賣命！醒醒吧你！”
    顧宗昌枯木一樣的拳頭緊攥，惡狠狠的說：“當年我就應該親手宰了你這個禍害！如果不是你，小東也不會死！”
    我笑了，笑的格外張狂，最終看著他惱怒的樣子懶懶的說：“說到底，我還得謝謝你生了呂峰這個好兒子。我不過貼心照顧了他幾個月，他就把你連根拔起，跟著你一起下了地獄。”
    “你這話什麽意思？你在利用小東！”
    我繼續笑：“對啊，我略施手段他就上鉤了。怎麽樣？英明一世的你，是不是聽了之後覺得很生氣？”
    “你！你！你這個臭丫頭！”
    我看著他咆哮如雷、全身顫栗的樣子覺得無比暢快，所以看著他不鹹不淡的說：“我要是你，就該把顧枚和顧青委托給她們的外婆，並悄悄將她們送到國外，否則，她們估計活不過這個冬天！再見了，大伯～如果你能看到呂峰，記得替我問好。
    ——哦，我差點忘了，你手下的亡魂無數，恐怕在去往陰間的路上就被一些惡鬼剝皮抽筋了。你應該看不到他～”
    說完，我又笑了，笑的無比大聲，可在我轉身那一刻，眼前多了一層霧氣。
    我又想起了我的哥哥。
    他來過我的人生，在我生命的長河之中激起了浪花無數，最後，他默默退場。我猛然回首，回憶起與他相伴舊時光，還有很多遺憾。
    尤其是那個夜晚，他在我身後，用一種近乎哀求的聲音問我：‘小凝，我想抱抱你。’
    那天月色清涼，我順著窗欞遠眺，預見了他的未來。於是，我在拒絕他後，又悄然回頭抱了抱他，因為我怕年深日久，他日回想起這件事，我會抱憾終身。
    可惜，那時的他，已經昏睡了。
    ……
    出了看守所，一片落葉從慢慢從頭上飄落，我伸手去接，捏著它的葉梗抬手遮住了耀目的太陽。
    即便一隻眼睛被藏匿在陰暗裏，可我的另一隻眼睛還是看到了光芒。
    忽而間，一張清秀無比的臉遮住了刺眼的陽光，湛先生熟門熟路的低頭輕啄，蜻蜓點水的吻，滿是寵溺。
    那吻很甜，煙草味的。
    他清秀的眼眸凝視著我，鄭重的問：‘你去美國那些日子，有沒有想起過我？’
    為什麽舊事重提？
    不過我如實回：‘想，無時無刻。’
    他馬上擁我入懷：‘我也是。我甚至擔心一輩子再也看不到你；又或者再見麵時，你的身邊多了一個陌生的男人。’
    我想了想問：‘假如我真的找了一個新男朋友，你會怎麽辦？’
    湛明越抱越緊，我甚至感覺呼吸滯緩，久久之後，湛明目光灼灼，低頭附耳輕言：“那我就把他打暈，然後扛起你就跑！”
    我：“能不扛著嗎？我其實喜歡公主抱。”
    一語落地，腳下懸空，一不小心就跌進一個堅實的臂彎。
    一跌就是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