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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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發誓。”她的聲音從他懷裏傳出來,悶悶的。
宋立言莫名就覺得心情甚好,摸著她的小腦袋道:“我發誓,若這回再騙你,以後吃東西都加蔥花。”
“……”
這個誓太毒了。
額頭抵著他心口碾了碾,樓似玉抓著他的手腕把了把脈搏。他在這岐鬥山之頂應該很不好受,加上破陣被反噬,內傷想必是不輕。然而,她剛想探一探底,宋立言就將手收了回去。
“很嚴重?”樓似玉心揪了起來。
宋立言搖頭,將薄棉褂褪下來卷成一團墊在她頸後:“不用擔心,你先睡會兒。”
“誰能在這裏睡著?”她瞪他。
宋立言倒是笑了,一貫繃著的臉柔和下來,黑眸裏盈盈有光:“這是個好地方,於你而言也是養傷的絕佳之所。”
岐鬥山是妖怪的福地,要是在山下,她這麽嚴重的失血冬眠過去也不是不可能,但在這兒,時間越長,她傷好得越快。
可就算是如此,她也高興不起來:“尤蚩的封印……”
宋立言坐在她身邊,抬眼看向山洞之頂:“現在擔心那些也無用,出不去。你不妨抬頭看看這兒的景色。”
一個破山洞,能有什麽好景色?樓似玉沮喪地順著他的視線往上看。
原本以為一眼就可以看到頂,卻不想鍾乳石嶙峋錯落,遮交掩映,形成了極為繁複的景觀。頂上甚至比洞底更寬闊,泛著瑩瑩紅光,左邊幾塊巨石成堆,像一隻妖怪被三個道人圍攻,旁邊鍾乳石低垂,又似猴子撈月。中間往上一片漆黑,看不真切,但落下幾柱鍾乳石,就如同與天下棋,白子隨落。
竟當真挺好看的。
樓似玉看著看著就覺得眼皮沉重,想再開口同他說些什麽,嘴巴動了動,聲音卻沒傳出去。眼睛徹底合上之前,她恍惚間瞥見他在旁邊打坐療傷,手裏的白光明亮得很,像雨夜之中掌燈客棧門口的燈籠。
這一劫若是能過去的話,樓似玉想,她一定要拉他去看夕陽,將他與霞色放作一處,瞧瞧到底是哪個更好看。
她傷的是身子,妖魂倒是無礙,所以哪怕是睡夢之中,也能感覺到有妖力源源不斷地湧進來,以妖力催肉身生血,原本要養上十天半個月的傷,睡小半個時辰也能好上大半。
隻是,旁邊似乎一直有什麽動靜,雖然極力掩蓋,但還是傳來了她的夢裏。四周起了風,似乎是山雨欲來,天上電閃雷鳴,大地為之顫動,有女人的尖叫響徹一方,但也隻一聲,後來就沒了動靜。
她翻了個身,周圍歸於寧靜。
也不知睡了多久,樓似玉突然感覺一股涼意從尾椎骨一路爬上後頸。她打了個寒戰驚醒過來,撐起身子急急地往旁邊看。
宋立言依舊坐在她身側,瞧見動靜扭頭問:“怎麽就醒了?”
不安地捏了捏身上蓋著的棉褂,樓似玉皺眉道:“我有種感覺,裴獻賦好像快回來了。”
找回自己的肉身也不算什麽天大的難事,已經過去了這麽久,裴獻賦現在回來也是預料之中。宋立言把棉褂也給她穿上,輕聲問:“恢複了幾成?”
樓似玉探了探自己的經脈,沮喪極了:“四成。”
“已經是不錯了,能下地行走即可。”
這算安慰嗎?樓似玉耷拉了腦袋,現在在這裏隻能下地行走的都是廢物,幫不了他什麽,甚至還有可能拖後腿,她完全高興不起來。
石台上的妖陣陣眼破了一個,另一個破到一半,看得她很想上去添兩下。
“別亂動。”宋立言抓住她的手。
樓似玉借力就下了地,站到他身邊沉聲道:“待會兒要是與他鬥法太吃力,大人就隻管走,奴家在這山上是死不了的,千萬別學那些個戲文裏拖泥帶水的人,最後一個都走不掉。”
眼裏劃過一抹笑意,宋立言點頭:“好。”
樓似玉噎了噎,神色複雜地道:“大人就不能先與我推諉一番再應下?這樣顯得您很冷血。”
“不是你說不要學那些拖泥帶水的人?”
“那是說等事到臨頭的時候,現在反正有空,大人就不能哄哄奴家?”
眼裏笑意更深,宋立言握了握她冰涼的指尖,低聲配合道:“我不會舍得把你一個人留下的。”
“要走一起走。”
“哪怕我死在這兒,你也要活下去。”
樓似玉雙手捧心,聽得滿意極了,然後義正言辭地拒絕他:“不行!”
這對話怎麽聽怎麽讓人覺得需要找大夫來給二位看看腦子,可宋立言竟沒覺得無趣,反倒是低低地笑了起來。
顏好已經不知道該用何種表情來麵對他們了。
她現在很想離開這裏,不是為了保命,而是為了保護眼睛。
“咦?這兒怎麽多了個坑?”餘光瞥見旁邊,樓似玉驚訝地指了指,“方才就有的嗎?”
離她五步遠的地上多了三尺見寬的一個坑洞,一眼沒望見底。但從那個坑裏冒出來的妖氣分外純厚,吸一口簡直比吃十隻雞都管用。
“那個。”宋立言不甚在意地道,“方才獬豸劍掉地上了,不小心砸出來的。”
顏好:“……”
樓似玉想點頭又覺得哪裏不對,她湊過去吸了兩口妖氣,扭頭問顏好:“你有什麽想說的嗎?”
白眼都快翻上山洞頂了,顏好冷聲道:“有人寧願鑿洞求路都不願意救我出去,那我還有什麽好說的,大家一起死在這兒也挺好。”
這是宋立言鑿出來的?樓似玉皺眉,扭頭看他:“你怎麽往這個方向鑿?是想把整座岐鬥山鑿穿不成?”
宋立言別開了臉:“說了是不小心。”
心裏揪了揪,樓似玉握住了他的手,剛想寬慰他兩句,就聽得山洞口傳來了腳步聲。
嗒,嗒,嗒。
臉色微變,樓似玉揮手就在那坑上遮了個障眼法,然後下意識地站去宋立言身前,迎麵看向走進來的人。
青灰的衣角輕輕一抖,晶白的雪就撲簌簌地往下落,裴獻賦慢悠悠地朝手裏嗬了一口氣,抬步走進來,臉上尚存一絲大事得成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