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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曉非瞥了一眼秦驍的背後，確實是有擦傷，不過看著倒也不是太嚴重，這種傷他小時候在村裏跑著玩的時候，三天兩頭就能帶一身。
    “沒事兒，家裏有酒精，我一會兒幫你擦一下。”林曉非說著就起身了。看秦驍那別扭樣，林曉非也沒心思繼續“調戲”他了，好像自己對他多有感覺似的。
    林曉非起身離開的時候，無意中瞥到了秦驍上半身，他發現在秦驍腰間有塊地方已經變紫了。
    秦驍注意到林曉非的目光後，看了看自己腰間又看了看他，然後疑惑地道：“我昨天晚上怎麽了嗎？怎麽一覺起來身上這麽多傷？我摔下床了？”
    林曉非一聽樂了，“掉床那點小事您老人家怎麽能幹呢？您是直接掉的房。”
    “什麽？”秦驍驚訝了一聲，似乎聽不懂林曉非在說什麽。
    林曉非笑了笑，繼續玩笑地道：“我說你昨天晚上太勇敢了，直接就從梯子上跳下去了。”
    “為什麽？我為什麽要跳下去？”秦驍顯然已經什麽都不記得了。
    林曉非無奈地拍了拍秦驍的肩膀，“我說你也真是神奇，上一秒還跟我談你的人生感悟，下一秒就睡得跟死豬似的，叫醒了之後就丟了魂兒，什麽都不知道。”
    秦驍聽了林曉非的話後果然是一臉疑惑，根本想不起自己昨天晚上幹了什麽。他腦子裏倒是有些零散的畫麵，但是太模糊了，根本組織不起來。
    “我跟你說什麽了？”秦驍追問到。
    林曉非並沒有打算說實話，於是不正經地道：“你說了你的存款餘額和銀行卡密碼，我都記下了。”
    秦驍一臉不信地看著林曉非，“我到底說什麽了？我是認真的。”
    林曉非聽了後眼珠子轉了轉，“怎麽，你這是心裏藏了什麽見不得人的秘密呀，怕喝醉了之後不小心說出來。”
    秦驍沒有說話，依舊注視著林曉非，希望他能如實交代。不過對於林曉非來說，他卻不大願意跟秦驍說實話，再者說了，昨天晚上他們倆聊的信息量有點大，他一時半會兒也總結不出什麽來。
    “我也記不太清了，說的都是些沒內容的，一轉眼就忘完了。”林曉非應付到。
    “我是什麽時候摔倒的？”秦驍問到。
    “聊完天之後你就睡著了，我把你叫醒讓你回屋休息，誰知道密下個梯子都下不好了。”
    “你怎麽不拉住我呢？”秦驍質問到。
    林曉非一聽這話徹底無語了，秦驍這鍋甩的真是夠清奇的，這會兒又成他的責任了。“大哥，你自己從梯子上滑下去的，我怎麽拉？麻煩你仔細想一想，我拉你的話，我豈不是也要被你帶下去了？到時候你是後背朝下落的地，大不了有點擦傷，但我可就是腦袋朝下給開瓢了。你能不能不要難為我？你怎麽不怪那梯子沒把你吸牢呢？”
    秦驍被林曉非一連串的話給懟得無話可說，隻能就此作罷。他接著問道：“隻發生了這些嗎？那我腰上這塊青也是摔出來的？”
    “當然是摔出來的。”林曉非眼神有些躲閃地回到。說完這句話之後他就溜出去準備午飯了，留下秦驍一個人坐在那裏發呆。
    一晃幾天過去了，林曉非的母親終於通過觀察可以出院了。雖然秦驍不止一次同林曉非提過，說可以幫他母親去a市的大醫院好好看一看，醫藥費他也可以先墊上。但林曉非仔細想過後都給拒絕了，他不想欠秦驍太多，況且他母親這病不好根除，一進醫院就會變成個無底洞。林曉非特別自責，他覺得自己太不爭氣，看著從小把他養大的親人被疾病困擾，但是他卻沒有能力幫家人治病，這種無奈和心痛讓林曉非每次想起來都有種要窒息的絕望。
    不過他一直都把這些情緒藏在心底，沒有當著秦驍的麵表現出來。林曉非決定這次回去a市以後，他一定要給自己找一出路，這前二十年他雖然過得不怎麽樣，但是趕在他還有接下來的日子，他覺得自己怎麽著也該為家裏人奮鬥一次，真的給他們希望，不要讓自己家裏人苦了一輩子，到老還要想著怎麽為他省點錢。
    “想什麽呢？”秦驍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了林曉非身後，看到他在發呆，伸手就拍了他一下。“走吧，別傻愣著了，去醫院接你媽回家。”
    林曉非點點頭，然後跟著秦驍上了車。按說今天他母親要出院，應該高興才是，但林曉非心裏卻很惆悵，這意味著他即將要出發去a市了。家的感覺就是這樣，每次隻要到快要離開的時候，才會珍惜在這裏的每一秒，看著眼前熟悉的一切，林曉非每次離開的時候都會有不舍。
    秦驍沒有發現林曉非眼睛裏的情緒，在一旁有一句沒一句的同林曉非聊起了天。路走了快一半的時候，秦驍在一旁有些猶豫地看了看林曉非，然後才試探著開口問道：“曉非，你介意我問你個事兒嗎？”
    “什麽？”林曉非轉過頭看向秦驍。
    秦驍想要回答，但似乎那些話讓他有些難以開口，但是在斟酌了一下後，秦驍還是試著問出了那個問題。
    “曉非，你家的房子就你和你三大爺家住，其他人呢？那不是你三大爺嗎？其他的大爺呢？”
    林曉非聞言明白了，原來秦驍這是想跟他拉家常。林曉非答道：“我就一個大爺，我爸是最小的孩子，上麵還有兩個姐姐，也就是我大姑和我二姑，隻不過她們倆都嫁到鄰村去了，時間久了，來往也就少了，大概也隻有過年回來看看。”
    秦驍點了點頭，他似乎對林曉非的家庭情況更感興趣了，雖然他知道這樣問或許不太禮貌，畢竟是人的隱私，但是他已經在林曉非家裏待了這麽多天了，他還是希望能多了解林曉非一點，也希望林曉非把他當自己人。
    “你三大爺家的小孩兒呢？現在是工作還是上學？你之前不是說過你是你們家唯一一個考上大學的嗎，雖然不是個正經的本科。”
    一聽這話，林曉非剛才還有些彷徨，現在被秦驍那後半句話給全打亂了。
    林曉非氣得說道：“秦驍！注意你的措辭，你要是不會說話就別給我少出聲！我自己努力考上的學校，我不覺得跟別人比就丟人。”
    秦驍聽了後訕訕地笑了笑，“別介意，我沒別的意思，我們接著剛才的說。”
    林曉非瞪了秦驍一眼，然後才把他三大爺家的情況告訴了秦驍。他三大爺家有個獨生女，算是他堂姐，隻不過高考落榜後就沒有再上學了，如大城市打工了。他三大娘這幾年一直想讓他堂姐回來結婚嫁人，但是她堂姐好像對大城市充滿了向往，一年很少回來幾次。
    林曉非說到這裏，突然伸手拍了秦驍的肩膀，“傻子，一會兒到了醫院後，我三大娘要是再跟你說起來對象的事，你就說你已經有女朋友了，快結婚的那種，知不知道？”
    秦驍對於林曉非的這種稱呼很是介意，不滿地看著他道：“你以後少給我亂起什麽外號。怎麽，你怕你三大娘把你堂姐介紹給我？”
    林曉非點點頭，然後毫不客氣地道：“對，咱們門不當戶不對，高攀不起。再說了，我覺得你不一定可靠。”
    “你才不可靠呢。”秦驍賭氣地回道。車內又安靜了一會兒後，秦驍猶豫地問道：“林曉非，這幾天……怎麽沒見你提起過你爸呀？他人呢？”
    秦驍知道自己的問題可能有些唐突，但他確實也一直好奇這件事。經過這幾天的觀察，秦驍發現無論是在醫院聽林曉非他們母子間的交流，還是在家裏聽他和他三大爺的對話，都沒有聽到有關他父親的消息，就好像根本沒有這個人存在一樣。林曉非的母親顯然沒有和他父親離婚，不然也不會一直住在婆家，還和他三大爺一家關係那麽好。他一開始以為是林曉非的父親去世了，但是他卻沒有在家裏看到林曉非父親的遺照，就連林曉非的爺爺奶奶的遺照都還在，唯獨看不到任何關於他父親已經去世的消息。所以秦驍這才猶豫著問出了口，他剛才說了那麽一大堆話，為的就是給這個問題做鋪墊。
    林曉非麵無表情地看了看秦驍，停了一下才開口道：“我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兒，十多年沒見過他了。”
    秦驍發出了一聲疑問，疑惑地看了林曉非一眼。林曉非隨後才緩緩地開口解釋道：“我爸在我小時候就出去打工了，一年見不了幾次，所以我對他的感情不怎麽深。我記得最後一次見他，是在我剛上小學的那一年春節，他回家待了半個月，接著又出門打工了，沒過幾個月，家裏就有警察找上門了。我那時候小，不清楚發生了什麽，家裏人也不肯告訴我，還是後來聽村裏人之間傳的消息，說我爸在外麵跟人起了衝突，不小心把人給打死了，隨後就跑路了。警察沒抓著他，這十幾年他一直在外潛逃，也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靠什麽營生。”
    秦驍聽了後不知道該怎麽安慰林曉非，想了半天也隻能輕聲說了句“抱歉”，他知道是自己的好奇又勾起了秦驍的傷心事。由於車快開到縣城了，路上的行人也比剛才多，所以秦驍顧不上去看林曉非的情況，也不知道他現在的表情，隻是能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他此刻依舊很平靜，聲音雖然不大，但卻沒有顫抖或者微弱的地方，就像是在敘述一件平常的事一樣。
    聽了秦驍的道歉，林曉非搖了搖頭，“你不用跟我說抱歉，這件事對我來說一直都沒什麽感覺，隻是有時候會有些心疼我媽和我爺爺奶奶罷了。兩位老人直到閉眼前都沒再見過我爸一麵，我爸出事後，他們幾乎每一天都是在擔心和糾結中度過的。他們害怕聽到我爸被抓的消息，每天都燒香拜佛地求佛保佑我爸在外麵能平安，但他們何嚐又不是日思夜想地想再見自己兒子一麵。”
    “可憐天下父母心。”秦驍在一旁也跟著憂傷地感慨了一句。他不是同情弱者，隻是跟林曉非相處久了，他越來越替這個朋友的經曆感到惋惜。
    林曉非接著道：“這些年我覺得最難過的就是我媽。為了我，她沒有選擇改嫁，一個人掙錢把我拉扯大。”林曉非說到這裏時，語氣裏有種掩飾不住的愧疚。“我真的是太對不起她了，想想我自己現在一事無成，我覺得特別難受。”
    “所以你在學校和同學發生衝突後才會不敢告訴家裏，你怕家裏人會聯想到你爸的事？”秦驍問到。他覺得性格這些因素有時候也是會被遺傳的，林曉非現在就是個易衝動，易惹事的性子，上次在夜宴鬧大的那件事，再嚴重點的話，說不定林曉非真的會觸犯法律。
    “也不完全是這樣，我怕家裏人會替我還債，這筆錢對於我們家來說，不是一個小數目。我媽她肯定承受不起，但是如果讓她知道的話，她一定會不要命似的去想辦法賺錢，我不想看她那樣。”林曉非難過地說到。
    大概是被林曉非話裏的情緒所感染了，秦驍一句話不說的默默開著車，對於林曉非他是先有的同情，後有的羨慕。秦驍也不敢相信，他現在會去羨慕一個自己曾經可憐的人，羨慕他所有的親情。
    “這十幾年來，一直都沒有你爸的消息嗎？”秦驍為了緩解車裏的氣氛，開始轉移起了話題。
    林曉非歎了口氣道：“警察都沒有，我怎麽會有呢。我爸自從走後就和家裏失去了聯係，這麽多年來沒有給家裏遞過信兒。不過倒是聽村裏外出打工的人說，好像有人曾經在長途汽車站看到過一個長得特別像我爸的人。不過真不真就不知道了。”
    “你不想找到他？”秦驍問到。
    “不想，”林曉非回道，“這麽多年我已經對他沒什麽感情了，現在估計就算走到街上撞見了，也是他認不出我，我也認不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