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程驚愕看著穆陽，如果穆陽現在有了寶寶，他會高興嗎？楊程似乎給不了答案。“穆陽你……”

    “我是說……如果。”

    穆陽能察覺得到自己心裏的失望在慢慢的擴散。這個時候真不該提孩子，他們之間已經處得那麽糟糕，還讓孩子來攙和什麽呢。

    楊程頹然扶著自己的額頭，以前他隻有恨的時候從來沒想過要幸福，所以他不會手下留情不會糾結。如今上帝把幸福送到了他手邊，告訴他如果想要，就必須把手裏的恨丟下。可是那恨緊揣手裏十年，除了捏碎它他從來沒想過要放下。他曾以為為了穆陽他能鬆手，或許他是鬆手了，隻是從來沒讓它逃離他的手心。

    “我很累，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他還是將這話說出口了啊，她的存在對他而言，如今除了幸福，也是負擔。

    “好，你好好休息。”

    穆陽走出他的房間，帶上他的房門，獨自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了很久，看著他擱置在桌上的手機，前前後後想了很多。

    最後，在楊程的手機上選了五月一日的日期，寫了一條備忘錄，鬧鈴提醒時間是下午六點整，提醒次數僅僅一次。

    第二天，穆陽還是準備好了早餐，等他吃的時候，笑眯眯著問：“好吃吧？有沒覺得我廚藝精進了？”

    楊程看著她點頭：“嗯。”對於兩人昨天的爭吵，她似乎都沒放心上，這讓他放心了不少。想要開口道歉的，發現自己開不了口說不出道歉的話。

    “楊程我們在一起……總的來說，還是悲大於喜對吧？”

    楊程吃著她確實精進了不少的食物再次點頭：“嗯。”

    然後有一小段的沉默。

    穆陽又笑著說：“其實，我們相處的時間算算也不算太長哈，還不足一年時間呢！對吧？”

    楊程微微蹙眉看她，她到底想說什麽？

    這話題找的真是沒話找話。

    穆陽搔搔頭：“那個……五月一號是個非常特別的日子對吧？”

    雖然不知道她想表達什麽意思，楊程還是點頭：“嗯。”

    反應這麽冷淡？

    “真的很重要！勞動人民的節日嘛，尤其是下午六點！電話很總要哦！”

    楊程這次連嗯也沒一聲，草草吃完了就出門。

    他出門關上的門忽然又哢嚓一聲被打開，他腳步微微停頓，果然穆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楊大主子，你都不叫一下我的名字嗎？”

    她的聲音很輕，像在他耳邊的低語，帶著小小的討好。楊程的手指動了動，有想轉身的衝動，可轉身之後，他們就會回到從前嗎？手指慢慢卷曲成拳，最終他還是佯裝沒聽見，沒停下來，也沒叫她的名字。

    穆陽看著他的背影，記憶又回到了他十九歲那年被她氣跑的畫麵，兩次離開的背影在穆陽的眼淚裏影影綽綽，直至再也看不見。

    今日一別，楊程，我們何日才能再相見？

    今早跟穆陽發生的那件事兒，楊程一直沒能忘記，他有些後悔當時沒回頭叫她，或者回頭對她微微一笑，即使有些蒼白的笑容，或許也能讓她心裏好過一些。

    隻是，太晚了。

    穆陽走了。

    其實他心裏知道，總有一天穆陽會離開的。雖然他從未想過讓她離開，但穆陽也會疲憊，明明那麽需要被安慰，卻一直在討好他。

    拿起她擱在床上的信，信上寫著：

    楊程，我們都需要時間冷靜。我會好好照顧自己，不要為我擔心。你也是，要特別好的照顧自己別讓我擔心。我們都能頂過來的，一定。

    楊程自嘲地笑，接著放聲大笑。

    楊程啊楊程，不是不能離開穆陽嗎？不是很愛很愛穆陽嗎？怎麽此刻卻沒能叫她回來？滿心仇恨的人愛上一個人是種罪過，深愛而不去愛更罪不可恕。

    李淮川律師事務所關閉。這是楊程猜想到的結果。口口聲聲說給父親討個說法，可如今曾國海破產了，李淮川的事業倒閉了，他能給他們的隻不過是這樣的懲罰，再也別無他法。如今他自己還剩下了些什麽？

    征程嗎？

    它固然是他的心血，可起始於他的仇恨，又怎麽能填補他內心的空洞。

    “老大……老，老大……”魏東猶豫了再三，還是打斷了楊程過長時間的走神，“關於剛才的提議……”

    楊程回過神卻依然沒什麽心思：“嗯，按你說的去做。”

    說完他起身，看著辦公室裏曾一起奮鬥的夥伴兒，又一陣的歉然。說是一起打拚天下，他卻帶著私人的恩怨。從一開始大家都知道卻從未離棄他。如今他的恩怨暫了，他卻無心繼續事業。

    魏東立即跟著起身：“boss，實在太累，就休息一陣吧。”跟在楊程身旁那麽久，從未見他停下來休息過，這一戰就是十一年，他已經身心俱疲。

    “對啊老大，五一了嘛，按法定假日給自己休個假！”如果可以，唐朝想說，跟穆陽去旅遊一趟，要不幹脆結婚吧。可沒敢說，大家都知道莊穆陽是李淮川的女兒。他們都知道楊程愛莊穆陽，可也都明白楊程有多恨李淮川。“要不，我們幾個來個集體三日或五日遊？”

    “對啊，老大，要不然我們集體度假啊！”

    楊程無奈：“行了，跟你們出遊，比上班更累。”他受不了這些人的熱情，卻一受十年，“我會自己看著辦。”楊程取了衣服，“這段日子，你們多辛苦點兒。”

    說著他準備出門。

    “等一下！”唐朝忽而大喊一聲。楊程回頭，他憋紅了一張臉吐出一句驚世駭俗的話，“老大，我喜歡你你知道吧？”

    楊程聽著挑高眉頭又點頭：“然後呢？”

    唐朝輕咳幾下：“然後我說什麽你也別怪我。”

    室內顯得愈發安靜，大家的表情都是認真的。相處那麽久時間了，唐朝要說什麽，多少能猜出來一些。

    楊程自然也知道，可還是打算聽他的說辭：“你說。”

    “去找穆陽吧。”唐朝很認真，比認真工作時灌注了更多的感情。

    楊程繼續安靜地聽。

    “那麽多年了，兄弟幾個的感情不用多說，我們想為你做更多，可關鍵你心裏早已設定了一塊兒隻有莊穆陽才能進去的地兒，至於這地兒多大，你比我們任何人清楚。”再好的兄弟，再好的朋友，也都會有走出自己生活的那天，如果有一天老大身邊連他們也沒有的話……“李淮川他再可恨，可關穆陽什麽事兒？之前的恩怨跟她一點兒關係沒有……”

    “所以才更覺得對不起她。”楊程麵色歉然，“我曾因為李淮川遷怒過穆陽。”

    他很擔心會重蹈覆轍。

    大家沉默。

    楊程點點頭走了出去。（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