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穆陽房間出來，楊程才看到沙發前的桌子上放有一封信，壓在信封上的是穆陽的鑰匙。穆陽來過！楊程心裏頓時劃過一絲驚恐，他迫不及待打開信封，裏邊隻有一張銀行卡還有一張便簽，便簽上是穆陽俊秀的字跡寫著“密碼：119120”。

    楊程忍不住再次確認信封裏是否還有別信件之類，可是除了那兩樣東西什麽都沒有。莊穆陽留下的這張銀行卡跟密碼，楊程知道，卡裏是他去年的績效獎金。

    她把他的東西全都歸還回來是為什麽？不打算再回來了嗎？

    莊穆陽，她到底想做什麽！

    明明感覺到她在向他告別，可他不敢真的往那方便去想，他從來沒想過要離開她，更沒想過讓她離開他！

    楊程手指有些顫抖撥打了穆陽的電話。

    “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穆陽，不要做出這個讓我接受不了決定，快接電話！

    可依舊還是關機！

    楊程沒想就撥打了舒清的電話，他認為不管怎樣穆陽也會在家的。一連打了好幾通，舒清的電話始終沒有人接。楊程已經預感到事態的嚴重，邊撥打著雷霹靂的電話邊拿鑰匙出門。

    所幸雷霹靂接了電話，而且不用他開口，雷霹靂就在那邊先發製人。

    “昨天為什麽不接我電話，你現在還打電話來幹嗎？”

    “穆陽呢？”

    “我不知道……”

    “霹靂！”楊程的語氣帶著一絲懇求，“穆陽呢？”

    雷霹靂心軟了。

    楊程是怎樣一個人她多少了解，可是現在她了解也沒用啊。

    “N市機場，穆陽半個小時後的飛機，她說一年半載的不會回來了，我也是剛接到她的這個電話……”

    楊程此時有了害怕失去的恐懼，他恨不得把車子當飛機一樣開出去。

    從世紀園到N市飛機場，至少需要四十分鍾的車程。

    就快來不及了吧，到現在為止他才知道自己有多自私，一直以為他想回頭的時候，穆陽還會站在原地等著他，所以從來沒有主動去聯絡，以為當他想好的時候，兩人見麵就會好，穆陽一直都會跟他妥協。

    隻是……

    她已經來找過他一次，或許今天她出現在他家，就是想要他的答案。隻是沒碰著麵，增添了她的絕望而已，他從來沒給她一個確切的答案。

    穆陽，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心裏不斷的呼喊，眼看就要到機場，可是時間已經快過去半個小時。

    楊程心裏的恐慌越來越大，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有那麽脆弱，可此刻根本不敢想離開穆陽他要如何存活。

    紅燈亮了，車子停了長長的一排，窗外大雨滂沱，彌漫的全是離別的絕望。

    楊程心急如焚，他很不甘心拿起電話繼續撥打穆陽的電話，依然是令他深惡痛絕的“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楊程狠狠掛斷，手指一觸，手機屏幕跳到了日曆版麵，五月一號上有備忘錄標誌。

    他屏息點開。

    備忘錄寫著：楊程，我隻等你到五月一號為止。

    ……“那個……五月一號是個非常特別的日子對吧？”

    ……“嗯。”

    ……“真的很重要！勞動人民的節日嘛，尤其是下午六點！電話很重要哦！”

    ……“楊大主子，你不叫一下我的名字呀？”

    沒有，離別的那天，他連她的名字都沒叫一聲。他不斷的把自己的情緒擴大化，以至於忘了去體諒她的情緒。他一直覺得自己沒有安全感，卻忘了去想她是否有安全感。他們十幾歲那年，因為父親的關係，她已經選擇過隱瞞實情離開他。十年後的今天，她愛他卻連“我愛你”都不敢說出口。他對她的愛或許隱約帶著恨意，她對他的愛卻始終帶著歉意。

    他忽然不明白這些日子，他是如何做到對穆陽不聞不問？

    父親那一輩的仇恨嗎？

    他對穆陽的愛嗎？

    這些借口變得有些可恥，連他自己也無法容忍。

    綠燈一亮，楊程的車開得越發快。

    無論是十五歲還是二十五的莊穆陽，她的一顰一笑裝滿了他的腦子。這個時候，無論是他或者是她的父親對他而言已經不重要，他心裏剩下的唯一念頭，如果穆陽離開他，他將一無所有，無論如何他都要留下穆陽。

    雨越下越大。

    楊程的車越開越快。

    離穆陽飛機起飛的時間越來越短。

    似乎一切都到極點。

    真的已經到了極點了……

    砰！！！

    汽車撞擊的尖銳聲響劃破磅礴的雨聲，所有的喧囂的期盼都安靜了下來。

    他放佛又看見了，十五歲的莊穆陽用手帕捧著一捧紅紅的草莓跑到他跟前，燦爛地笑著說：“楊程楊程，給你，我親手摘的，都是草莓地裏最大最紅最甜最新鮮的。”

    那年吹過窗台的風，撥動了她俏皮的碎發。還有十九歲的他，摘下了她初次親吻刹那，她就已經刻於他的骨銘於他的心，即使後來他花費了十年去遺忘那些燦爛而青澀的時光，也經不起十年後二十五歲的她突然闖入他視線的一瞬間。

    他用盡所有心思把她留在身邊，卻從沒注意她笑著說“就當是道歉，我留在你身邊，等你發現我再也不能夠留下來的時候，我離開你，到時……請原諒我”時眼裏的苦澀。

    莊穆陽，你愛我到底愛得多累？對我發的那些小脾氣，是不是也是小心翼翼的？等不到我的時候，是不是連埋怨也是從自己身上開始？所以你才選擇離開？

    你沒有錯，都是我錯了啊！

    莊穆陽……我的莊穆陽……

    即使是自私也罷，如果我還活著，如果還有下輩子，我還是要愛你，隻是，再也不會讓你這麽不安了。

    楊程昨晚無論如何都流不下的眼淚，慢慢地溢出他的眼眶，與從頭上流下來的鮮血匯合在一起。他並不害怕死亡，隻是害怕他再也見不到穆陽，不能告訴她他有多愛她，沒挽留她這是他即使死去也無法挽回的遺憾。

    四點半。

    穆陽搭乘的飛機起飛。

    飛機離開地麵的刹那，穆陽忽然覺得心裏異常的空當不安，望著窗外漸行漸遠的城市，穆陽輕撫微微隆起的小腹。

    對不起楊程，沒能向你當麵道別，我實在沒有勇氣再次跟你分開。千言萬語，寄托於思念吧，我跟寶寶都希望，你能真的幸福起來。

    再見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