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外傳來楊程的聲音。

    “媽媽還在睡覺……因為昨天媽媽忙了一天很累，所以才會晚一點起來……我不累，我是男子漢啊……那晚些時候我跟媽媽去接你好嗎……”

    穆陽嘴角起了一層笑意，剛才還不是特別放鬆，如今整個人就完全懶散了。有一個分擔與分享確實是一件好事。

    電話似乎被換人接了，楊程的聲音不像再哄小孩兒，稍微帶著些謹慎與認真。

    “媽，我們晚點回去。”

    舒清在電話那邊說道：“別太晚了啊，習俗是新婚第二天都要回娘家這邊吃頓飯，穆陽呢？”聽到奶奶問起穆陽，莊萌在旁邊說：“媽媽還在睡覺。”舒清對著電話又說：“都幾點了還在睡？”莊萌又說：“媽媽昨天太累了才會睡懶覺。”舒清一愣對電話裏的楊程又說：“多少也知道節製點兒啊。”

    楊程除了笑不知道該說什麽，聽著媽媽一連串的話題，他有些了解穆陽之前的處境，不過……被嘮叨並不是件壞事，他就從來沒被自己的母親這麽嘮叨過。

    他的母親，是個很精明很要強的女人，她不愛跟他嘮叨，但父親還在的時候，她總說父親太木訥老實，當一輩子官也發不了財。父親總是笑著說“當官又不是為了發財。”但說出這樣的話的父親結果卻因為貪汙罪被判入獄，最後在獄中自殺，從此再也恢複不了清官聲譽。

    掛上電話，楊程深呼吸，冷靜的眼眸裏閃過一絲笑意，以前總以為自己放不開這恩怨情仇，如今……這個念頭多少變得滄桑了。

    起身走進房間。

    穆陽對他微笑，笑容洋溢著幸福。

    足夠了，他所得到的。

    躺回她的身邊，隔著薄被將她納入懷裏。

    “還好嗎？”他問。穆陽在他懷裏點頭，聞著他脖子上皮膚的味道。

    “抱你去洗個澡？”他低頭看懷裏的人兒，麵色桃紅，含羞帶怯，一如當年。

    “再……抱一會兒吧。”穆陽將自己往他懷裏深埋，她何嚐不覺得這幸福是一種恩賜呢。

    “好。”楊程摟了摟她，低頭親吻她的發絲。

    穆陽嘴角起了笑意，從薄被下伸出手，摟住他的頸項，紅唇印在他的鎖骨上，如她所願他渾身一顫：“穆陽……”“嗯？”挑逗他的這下就不止是她的唇了。

    一如當年，他的小草莓。

    楊程呼吸沉了也重了。

    “媽說，讓我們早些回去……”

    “嗯……”

    “媽說，讓我節製一些。”說了這話他已經被她降服，“可是……”他反客為主，“這個很難……”尤其是某人還一如既往那麽勇於探索。

    於是……於是午飯的時間推遲了。

    到了宣城已經是下午兩點，吃午飯也改成吃晚飯。免不了又給媽媽數落了一番，不過爸爸很高興地親自下廚，莊萌更是高興，午睡都沒睡，就圍著楊程轉。他沒叫楊程爸爸，但也不叫叔叔，就是把稱謂隱藏了，想跟他說話時候就蹭他懷裏去，不然就扯扯他的衣角。

    但看得出來，他很喜歡楊程。連楊程想去廚房幫爸爸的忙，他也當個跟屁蟲，結果父子二人被爸爸趕了出來。

    從宣城返回N市。

    中午沒午休的莊萌上車沒一會兒就睡著了，楊程通過麵前的鏡子，不時觀察他們母子倆的動靜。

    “要是累了你也睡會兒，到家了我叫你。”

    “沒事兒，我不累。”

    楊程嘴角微揚：“如此就好。”

    “嗯？”穆陽不解看他微笑的側臉。他偏過頭目光坦然看著她。

    “這是否表示我可以再無節製些。”

    穆陽的臉驀然發燙，將視線轉到窗外。萬家燈火照亮了城市的夜晚，今晚格外安寧，無關其他，心境使然。

    車子緩緩駛入小區。

    楊程下車，小心翼翼接過她手上的莊萌，莊萌恍惚醒來，知道有人要從媽媽懷裏將自己抱走想掙紮一下，借著燈光看到是楊程，他順從的摟住楊程的脖子，窩在他肩上，楊程抱他起身，穆陽拿了放在身邊爸爸讓帶回來的食物從車上下來，楊程空出的手將車門關上。

    嘟的一聲鎖車聲響起。

    兩人正要往樓上走。

    “爸爸……”軟軟一聲童稚之音，讓兩人都停下腳步對望，都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聽錯了，直到莊萌再一聲，“爸爸。”楊程的表情忽然一凜，格外嚴肅起來，隻是雙手忍不住將莊萌抱得更緊了些，低聲答應：“嗯。”

    穆陽熱淚充盈，但什麽都沒說，隻是抬手挽住楊程的胳膊，讓他緊繃的身體與情緒慢慢放鬆下來。楊程看著穆陽，終於笑了，眼裏是穆陽從不曾見過的水色柔光。

    “回家吧。”穆陽說。

    “嗯。”

    一家三口相互依偎著往家裏走。

    楊程忽然說：“穆陽，明天我們去你生父家吧。”穆陽不可置信，即使他失憶，穆陽也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楊程繼而說，“他是你的父親，我們應該去，不是嗎？”

    這次，是在李淮川的家。

    這是穆陽從沒想過的場麵，李淮川跟楊程一起坐在飯桌旁吃飯。她不時偷偷打量楊程，以前的他連聽到李淮川三個字都會生氣，如今卻那麽平淡冷靜。真不知道如果有一天，他恢複記憶，這場麵又會變成怎樣。

    “莊萌，好好吃飯，不要跟舅舅鬧。”穆陽提醒玩心大起的兒子。

    “姐，姐夫，把莊萌留給我帶幾天吧，這小家夥越來越可愛了。”李耀陽愛極了這個小不點兒，“我把他帶學校去，保證萌翻所有人。”

    “你帶到學校去？”阿姨溫和的臉上出現了無可奈何，“自己在學校還弄得一團糟，上課一個星期，才知道自己進錯班級。”

    “進錯班級？”穆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弟弟。

    “嗯！”

    耀陽又說起學校的趣聞，飯桌的氣氛其實還挺融洽。就是在晚飯過後，李淮川忽然對楊程說：

    “小楊，你跟我來一下書房。”

    楊程隻停頓了一秒鍾：“是。”

    “爸！”穆陽有些擔心。

    李淮川道：“我想跟小楊單獨談談。”

    穆陽有些不放心，不管是出自父親還是楊程方麵的考慮。楊程安撫她說了聲：“別擔心。”進了書房他將門關上。

    穆陽的心就開始懸著。（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