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染……”

    車內，顧言低低的聲音回蕩，聽著很是小心翼翼以及心酸。

    夏晚見狀，自然的停下了要上車的動作，指了指前麵，道：“我坐副駕駛吧。”

    顧言朝她投去感激一眼。

    夏晚沒有說什麽。

    紀微染亦沒有。

    顧言有些慌：“微染，我……”

    出院了？”

    冷不丁的關心，顧言眼睛蹭的一下亮了起來。

    微染和自己說話了！

    隻要她肯理自己，就好！

    好……好了。”第一次，他緊張的差點話都不會說，“我……醫生說……說沒事了，所以我出院了，我……我擔心你，所以……”

    沒事就好。”

    剩下的話被迫堵在了喉嚨口。

    這一刻，顧言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微染對自己……很冷淡。

    不，不是冷淡。

    而是……

    冷靜。

    就像是這層窗戶紙沒有捅破之前，她對自己當朋友的態度一樣。

    她……

    顧言臉色不受控製的白了白：“微……”

    嗡嗡嗡——”

    手機鈴聲赫然響起。

    我接個電話。”紀微染自然的挽了挽唇打斷他的話。

    顧言無法，隻能等著。

    然而這個電話一接起來，就好像停不下來了似的。

    一個接一個。

    顧言根本沒有插話的機會。

    而等她的電話全部結束，他想要說什麽的時候，麵前人已閉上了眼。

    她的神情是疲憊的。

    顧言不忍心，隻能咽下了要說的話。

    他很難受。

    下意識的，他求助一般看向了夏晚。

    夏晚正好轉頭。

    四目相對。

    她搖了搖頭。

    顧言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她不會管，也不能管。

    一瞬間，他心底湧出了無數的酸澀。

    沒人再說話，車內很快陷入了沉默之中。

    直到半小時後在一個小巷子的入口出停下。

    一起吃飯吧。”紀微染看著顧言說道。

    顧言抬頭。

    看著她很平靜的雙眼，胸口的酸澀漲了又漲，嘴唇動了又動，他最終點頭答應。

    ……好。”

    三人下車。

    小巷子裏有一家庭院飯館，是溫墨宸名下的產業，他們就在這吃飯。

    很快，霍清隨，傅寒景，江聿琛，以及溫墨宸，還有楊蘭和小唐，都到了。

    紀微染做東，照顧著所有人的口味點了不少菜，還開了兩瓶好酒。

    全程，她的臉上都帶著笑意，很淡，但比起屏幕上的孤冷，此時有了溫暖的味道。

    她的視線掃過來的時候，也是笑著的。

    可越是這樣，顧言才越難過。

    這樣的微染，讓他覺得不安，她對自己，完完全全就是以朋友的態度。

    他不要。

    他不想失去她，不想。

    可是……

    恍惚間，他看到她端著酒杯站了起來，而後，他聽到了她柔和的聲音——

    我不太會說話，我也知道說太多矯情，但有句話，我還是要說，且一定要說，謝謝……謝謝你們的幫助，陪伴，讓我覺得麵對這麽多糟心的事一點也不糟心，謝謝，我敬你們。”

    接著，他看到她將杯裏的酒一飲而盡。

    顧言下意識想要阻止，她不能喝太多的酒，更何況還是一次性喝這麽多。

    可那些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不知怎麽的，他忽然驚覺，這裏坐著的這麽多人，隻有他……隻有他在這段時間裏什麽也沒有幫過她。

    在她或許最需要他的時候，他……

    刹那間，顧言隻覺胸口堵著一股悶氣。

    他有些呼吸不過來。

    我……我去趟洗手間。”蹭的一下恍恍惚惚的站起來，他幾乎是狼狽的落荒而逃。

    紀微染看了眼他的背影，沒有說話，甚至表情都沒有什麽變化，隻是斂了斂眸而已。

    一頓飯，氣氛還算好。

    誰也沒有提那些糟心事，而是撿著輕鬆的話題隨便聊著。

    差不多的時候，紀微染起身去洗手間，順便打算把賬結了。

    沒想到卻被告知賬已經結過了，是霍清隨，服務員還告知不能收她的錢。

    紀微染明白了過來。

    她沒有再堅持，也沒有馬上回包廂，而是去了一旁的窗戶那吹吹風清醒一下。

    微染……”

    顧言的聲音在身後響了起來。

    紀微染不意外，因為她早就聞到了他身上的味道。

    她知道他一直在。

    閉了閉眼，穩了穩有些狂亂的心跳，她轉身，很自然的發問：“嗯？怎麽了？”

    微染！”

    顧言卻被她這種態度刺激的，酸意一下湧上了眼眶，他一個箭步走到了她麵前抓住了她的手。

    明明靠得這麽近，可他還是覺得，現在，她和他離得好遠。

    微染……”他難受，“我……”

    手，抽了出來。

    顧言呼吸一滯。

    紀微染往後退了步，很想看著他的眼睛絕情一點，但到底還是受不住，別過了臉，移開了視線：“如果沒事，那我先進去了。”

    她說著就要走。

    微染！”

    手再次被用力抓住。

    胸膛微微起伏，顧言不敢置信，更不能接受她的冷淡：“一定要這樣麽？一定要這樣跟我保持距離？你明明知道，我……”

    是。”紀微染打斷他的話，終於看向了他的眼睛。

    顧言瞳孔重重一縮。

    再也忍不住，他低聲質問：“為什麽？！為什麽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就要徹底判我死刑？那件事不是我願意的，其實是……”

    話音戛然而止。

    因為，他在微染眼中看到了疲憊。

    顧言，”紀微染努力保持著平靜，“其實那天……我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不是麽？錯的……不是你，而是我們，我也有錯。可是……”

    她努力的想要若無其事，可到底勉強的動作還是出賣了她。

    顧言，”她看著他，聲音低了下去，帶著疲憊，“你到現在還不懂我們之間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他不懂……

    他不懂什麽？

    顧言僵硬轉身想要追問，然而她已走進包廂裏。

    而她的背影，是那麽的決絕。

    踉蹌著，顧言靠在了牆上。

    身體緩緩滑落，最終，他蹲在地上，眼淚很沒出息的流了下來。

    ……

    案子結束，網絡上再度熱鬧了起來。

    有人奔走相告，有人感謝紀微染的勇敢站出來，也有人替紀微染覺得心酸，心疼她，還有人大罵時鴻人渣終於得到了法律的製裁。

    而在法院門口前的那段視頻，也被各大門戶網站發了出去。

    一時間，基本分為兩派。

    一派是大罵那個男記者直男癌，順帶罵上了他背後的公司，另一派則是真心實意的為紀微染高興，高興之餘還大讚她說的那番不原諒的話大快人心很真實。

    憑什麽要原諒鍵盤俠呢？

    明明是最惡心的存在，就像過街老鼠一樣。

    根本就不值得原諒！

    還有人直接想到了被網絡鍵盤俠和噴子逼得或關了微博評論，或退出微博，或患上了抑鬱症，甚至是自殺的明星，心中滿滿的都是心疼。

    一時間，有些較衝動的吃瓜群眾把那些當時黑的最厲害，罵的最歡的幾個鍵盤俠掛了出來，號召大家順手舉報。

    因著那個回答，紀微染再次圈粉無數，不少粉絲在她微博上留言，表示支持她，欣賞她，還讓她照顧好自己，多多拍好作品給大家看。

    而在近十萬的評論中，有一條長留言格外的引人注目。

    是一個多年老粉寫的，這個老粉，還是一個老奶奶，因為特別喜歡紀微染，所以注冊了微博，學會了心潮的上網。

    她先是訴說了這些年對紀微染的喜歡，看著她，就像看到自己的親孫女一樣親切，因為有了她，所以一點都不孤單，哪怕兒女們很少回來看她。

    之後，她還告訴紀微染，過去的黑暗已經過去，之後等著她的是更美好的金色未來，真正愛她的人都不會走，她們粉絲就是她的家人，會一直支持她。

    長長的一段話，很樸實，卻引得不少粉絲淚奔，將近有兩萬的讚。

    而後……

    紀微染轉出來了。

    她說：“有很多話想說，但真的要說的時候，發現一下子又不知道該怎麽說，千言萬語，最想說的，還是謝謝。謝謝你們，遇見你們，覺得很幸運。”

    短短兩句話，一如既往的簡單風格，但還是戳中了萬千粉絲的心。

    大家哭著喊著回複她遇見她，也是她們粉絲的幸運，讓她好好休息一定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理所當然的，紀微染的名字再次上了微博熱搜。

    而很快，先前造謠生事最歡的幾個營銷號真的被起訴了，不僅被勒令道歉，還需賠上名譽損失費。

    紀微染工作室公布了這一消息，同時告知這些錢已經捐了出去，歡迎大家監督。

    一時間，網友們再次覺得大快人心。

    而就在網友們歡欣鼓舞之際，一個平時很正能量，不隨波逐流三觀極正的營銷號發布了一條微博，甩出了一些證據，直指紀微染遭受的網絡暴力中，一直以來的競爭對手朱湘湘趁機花錢買水軍踩紀微染，又散步了一些不實謠言。

    此微博一出，不少人憤怒了，大罵朱湘湘不要臉應該給紀微染道歉。

    很快，朱湘湘也上了微博熱搜。

    與此同時，公寓。

    朱湘湘看到事情被揭發，氣得直接把茶幾上的東西都摔在了地上！

    眼見著事態似乎在往越來越嚴重的方向發展，公關了也沒用，她額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又氣又急的直接朝經紀人吼：“怎麽辦？現在怎麽辦！你倒是說話啊！”

    經紀人也是急的團團轉，額頭上的汗都要出來了。

    突然，她想到了一個人和一件事，頓時眼睛一亮！

    厲少！湘湘啊，你可以去找厲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