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海水密不透風包圍而來，又趁機鑽侵入口鼻之中。

    唔

    好難受。

    漸漸的，呼吸越來越困難。

    夏晚覺得，她像是要死了，像在夢裏那次經曆的一樣。

    可是，她不想死啊。

    她還有那麽多事沒有做。

    不要不要

    窒息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她拚命掙紮想要逃出去。

    “唔救救命”

    她聲音微弱的呼救。

    “唔啊！”

    像是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將她用力推出了漩渦，身體好似一個踉蹌，夏晚倏地睜開了雙眼！

    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呼吸說不出的急促，她低頭，久久沒動。

    這是

    好不容易，她找回了自己的思緒，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是從一張床上醒來的，而周圍的一切，都非常陌生。

    她不是在遊艇上麽？

    這是哪裏？

    發生了什麽事？

    夏晚努力想要回想，卻不料腦袋有些隱隱作痛。

    她放棄，然而下一秒，左霆川的名字躍入腦中。

    “左霆川！”臉色微微泛白，心中慌亂，她想也沒想掀開被子下床。

    看到了門，夏晚直接推開走了出去。

    “左”

    “小姐姐，你醒啦？”

    一道清脆的聲音從旁邊傳了過來。

    夏晚轉身，一眼就看到了一個陌生的小姑娘笑盈盈的望著自己，小姑娘看起來是十多歲的樣子。

    “這裏是”

    小姑娘噠噠噠的跑了過來，很自然熟的挽住了夏晚的胳膊，開心的自我介紹：“小姐姐，我叫小沐，這裏是我家，我和爺爺在海邊撿貝殼的時候，發現了你和哥哥，你們應該是掉進了海裏，然後呢，又被海水衝過來噠。啊，對了，哥哥受了傷，於是我們就把你們帶回來啦。”

    左霆川？！

    受傷？

    夏晚急急問道：“那個哥哥呢？他人呢？受的傷嚴不嚴重？他在哪裏？帶我去看他！”

    小沐知道她擔心，很乖巧的沒有多問，而是直接牽過了她的手。

    “小姐姐，在這邊，你別急哦。”

    說話間，兩人就到了盡頭的一間屋子。

    恰巧門在此時被打開。

    “爺爺！”小沐開心的叫道。

    沐爺爺笑了笑，看向了夏晚：“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啊？”

    “沒有不舒服，沐爺爺，謝謝您救了我們。”夏晚連忙誠心道謝，還很有誠意的鞠了一個躬，直起身後，她下意識往裏麵看，“我朋友他”

    沐爺爺擺擺手，笑著寬慰：“沒事，小姑娘，別擔心，他啊沒有大問題。”

    “那他”

    “他的胳膊被子彈擦傷了，索性沒有傷到裏麵，傷的不深，我已經幫他清理過了，敷了草藥，沒有大問題，隻不過現在還沒醒。”

    小沐在此時得意接話：“小姐姐，我爺爺是很厲害的中醫哦，哥哥他不會有事的，你就放心吧。”

    夏晚鬆了口氣：“謝謝”

    沐爺爺知道她擔心，於是道：“那你進去看看他吧，我和小沐先出去，有事啊，就告訴我，別客氣。對了，你要是有什麽不舒服，也要及時跟我說。”

    “謝謝您，沐爺爺。”

    “不客氣，應該的。”頓了頓，他想了想還是提前說道，“他手臂上還有應該是被刀劃傷的傷，也敷了藥了，隻不過你們在海水裏泡了一段時間，他又受著這樣的說，可能會引起發燒，不過也不必擔心，藥啊，我都準備好了，不會有事的。”

    夏晚心中泛暖：“嗯，我知道了，謝謝您。”

    “行，那快進去吧。”

    很快，沐爺爺就帶著小沐走了。

    夏晚目送兩人離開後，才走進房間裏。

    這個房間和她醒來的那間一樣，很簡單，很幹淨，像是用來招待客人的。

    夏晚走了過去，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閉著眼的左霆川。

    他落在外麵的左手胳膊上包了層紗布，應該是受傷的緣故，他臉上沒什麽血色，又或許是睡著了，此刻的他看起來比平時少了些冷漠。

    夏晚看著他，一瞬不瞬，久久未動。

    她想起來了。

    當時在遊艇上，鑰匙眼看著要掉進海裏，她跳起來去搶，然後，她聽到左霆川喊了她一聲，之後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她整個人就被他壓在了身下。

    但當時遊艇被撞的太狠，搖搖晃晃的，她和他應該就是在那個時候掉進的海裏。

    她隱約記得，當時自己似乎聽到了他悶哼的一聲。

    應該

    就是槍傷了吧。

    如果不是他撲過來，恐怕現在躺在這裏的就是自己，或許，自己會中彈也說不定。

    但現在

    夏晚閉了閉眼，覺得胸口很悶，說不出的難過。

    因為，她想起了她被夏政陶關在家裏，她想方設法逃出來的那一次。

    她坐的出租車發生車禍，左霆川駕駛的車不顧一切衝了過來，撞上了那輛原本要撞上出租車，如果不是他，或許那次自己就

    後來，醫生告訴她，要她做好心理準備。

    明明過了很久，可那些記憶，卻在這一刻突然清晰了起來。

    那一次，如果他的手術沒有成功，輕則半身不遂，重則昏迷不醒。

    好在，最終手術成功了。

    可是

    他救她的命，又豈止是那一次？

    泥石流，幼年

    一次又一次。

    快要數不清了吧？

    眼睛有些酸，眼淚很沒出息的流了出來。

    夏晚擦幹，努力想要笑一笑，但最終還是笑不出來。

    她低下了頭，忍不住喃喃自語：“左霆川，欠你的，可能這輩子都要還不清了吧，我該怎麽還呢？”

    心情說不出的複雜，她最終別過了臉，胡亂擦掉了眼淚。

    房間裏很安靜，除了彼此的呼吸聲，再無其他。

    夏晚沒有出去，也沒有再做其他事，除了守著他，她想看到他醒來，盡自己所能照顧他，如果不這麽做，她會過不了自己心裏那關。

    但她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再次睡著。

    “唔”

    左霆川皺了皺眉，他是因為胳膊那裏的些許疼痛醒來的。

    他向來不怕疼，這一次是怎麽了？

    睜開眼，他想查看一下是怎麽回事，卻不想一眼就看到了趴在桌子上睡著的夏晚。

    夏晚

    他閉眼，再睜開，這才確定真的是她。

    她沒事。

    鬆了口氣，左霆川坐了起來。

    他想過去看看她，卻又怕自己弄出動靜吵醒她。

    這一幕的畫麵，如果可以，他多想能夠久一點，再久一點。

    他和她，似乎除了幼時那段時光，再遇之後，就再沒有這麽和諧的時刻了。

    他一直在傷害她，無論是自己，還是那個左易。

    而她，身邊，心裏，都早已有了霍清隨。

    嗬

    情不自禁的，左霆川自嘲的扯了扯唇。

    最終，他到底還是沒忍住心底的那股思念，輕手輕腳的走了過去，在她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這一刻，他和她仿佛近在咫尺。

    她的臉很白很細膩，幾乎看不到毛細孔，她的睫毛很長很密，很好看，她睡的很安靜。

    左霆川突然想起了幼年。

    他其實見過睡相很差的她，她會踢被子，甚至流口水，但每每醒來，她絕不會承認，甚至還會耍賴反過來一口咬定他才踢被子流口水。

    那時候的她，就像是小太陽，隻要在她身邊，就會感覺到快樂和溫暖。

    他從不曾承認，卻從來也不否認，從生下來到現在，在容城的那段日子，是他這一生中，最開心，最幸福的時光。

    哪怕這些年，他奪回了左家，得到了旁人羨慕不來的權利、金錢，可於他而言，再多的錢，都買不回快樂。

    他不快樂。

    因為，沒有她。

    這些年，有時回想，他都不知道自己是過來的，從知道母親和哥哥的死和薄家，和她母親有關後，他一邊恨著她，卻又一邊控製不住的愛她。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沒人能解救他，甚至，他也不想出來。

    可他真的放不下她。

    於是，他開始找她，一開始，她的線索像是被人刻意隱藏了一樣，怎麽也打聽不到，直到歡穀景區那次，他意外和她重逢。

    可他念著，愛著，恨著的她，卻不記得他了。

    她放棄了他。

    他不甘，他不願，想要奪回她鎖在自己身邊，卻不知從那個念頭冒出的開始，他就一直在傷害她。

    一次又一次。

    而如今

    眸色暗了暗，左霆川重新望著她。

    下一秒，他聽到了心底有個聲音在蠱惑他

    “親她一下吧。”

    不自覺靠近的動作猛地頓住，左霆川薄唇驟然抿緊。

    即便肖想過千次萬次，但

    不能。

    她會遠離他，說不定，還會恨他。

    自嘲的笑了笑，眼底掠過喲苦澀，左霆川沒再動，而是依舊沉默的看著她。

    於他，這樣便已足夠。

    可

    他終究不是聖人，終究做不到心愛的人就在身邊，什麽也不做。

    情不自禁的，他伸出了手，想要輕撫她的臉。

    就在這時，趴在桌上的人在這時突然動了動。

    夏晚睡的迷迷糊糊間，總覺得有人在看她。

    誰呢？

    她忍不住想。

    霍清隨麽？

    “霍”

    她下意識的想要叫他的名字，卻在第一個字出口之際，突然反應了過來。

    不對！

    霍清隨還沒來找她。

    他不在。

    那

    大腦赫然清明，夏晚猛地睜開眼。

    四目相對。

    夏晚一眼就看到了左霆川的臉，以及他那還沒來得及收回去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