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著就氣呼呼的拉走了傅繁。

    “哎……”

    傅老爺子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張了張嘴想說什麽，但最終還是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隻不過當他想到書房裏跪著的傅寒景時，他歎氣，神色變得複雜。

    他犯難了。

    外邊。

    傅繁被傅老太太拉著走了出去。

    傅老太太一直哄著：“繁繁，別理你爺爺那個老家夥，他就是沒事找事，也不用聽他胡說八道，你想做什麽啊就做什麽，孟家的事就交給奶奶，明天我就去找你吳奶奶當麵說清楚，她不是不講理的人。”

    傅繁搖頭，聲音低了不少：“奶奶，我沒事的，我隻是……”

    “我懂，”傅老太太愛憐地摸了摸她的頭，溫和地笑：“不用解釋，奶奶都明白，不想說就別說，如果心情不好的話就回房早點休息。”

    頓了頓，她又問：“肚子餓不餓，要不要讓林媽端點你愛吃的飯菜送上來？”

    傅繁搖頭。

    “那……”

    “奶奶……”

    “還有事？”

    傅繁欲言又止，最終，胡思亂想到底抵不過別扭，她還是問出了口：“傅……小叔叔他，他……是不是因為回京城的事……”

    傅老太太聞言，下意識看了眼書房方向，而後搖頭：“應該不會。其實啊，當初把你小叔叔抱回來養的時候我和你爺爺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我們有心理準備，他想做什麽，我們都是支持的，也尊重他的決定。退一步來說，就算他回到了京城那邊，他也永遠是我們傅家的親人，這關係啊，割舍不掉的。”

    “那……”

    像是想到什麽，傅老太太笑著拍了拍她的手：“算你小叔叔沒白疼你，終於不再說他壞話而是知道擔心他啦？放心吧，你小叔叔沒事的，你爺爺也就氣這麽一會兒，等下我問問清楚就好。”

    傅繁欲言又止還想繼續問，但最終，那些話全都堵在了喉嚨口，反而出口的是：“那……溫沐姐呢？他們……”

    傅老太太隻當她是太吃驚，聽到溫沐的名字，她臉上笑容不由加深：“說實話，奶奶很喜歡溫沐那丫頭，她和小叔叔無論是年齡啊，性格啊，還是其他，我覺得都挺合適的，看樣子應該能定下來了……”

    後麵傅老太太還說了什麽傅繁再也聽不進去了，直到回到自己房間，她腦中一直回放的也隻有那句兩人很合適。

    合適……

    所以，他們這算相親成功了？

    他們會在一起麽？

    溫沐姐真的要成為自己的小嬸嬸了？

    她叫的出口麽？

    他們……

    臥室裏靜悄悄的，安靜到傅繁能清楚聽到自己狂亂的心跳聲，而這氛圍下，她腦中在想什麽也無比清晰，包括……她的心情。

    等意識到這一點，她……她有點不敢麵對。

    可……

    而等再回神的時候，她發現自己渾渾噩噩的坐到了飄窗上，甚至手裏拿過了一旁花瓶裏的一枝玫瑰花。

    她低眸。

    呼吸仿佛隱隱急促起來，她盯著，而後……小心翼翼又緊張的拉下了其中一片花瓣。

    “喜歡……他……”

    接著又是扯了一片。

    “不喜歡……”

    然後。

    “喜歡……”

    “不喜歡……”

    “……”

    每扯下一片花瓣她就要默念一句，在“喜歡”和“不喜歡”中反複念叨反複糾結。

    漸漸的，花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越來越少。

    “不喜歡……”

    又是一片扯下，隻剩最後一片了。

    無意識的，傅繁愣住又屏住了呼吸，她久久未動。

    不知過了多久，像是終於鼓起勇氣，她微顫著手去扯下最後一片。

    “喜……歡。”

    這兩個字從嘴裏吐出來的時候，她覺得自己舌尖都是燙的顫抖的，她的身體亦是。

    忽的，她像是想到了什麽，飛快將最後一片花瓣一撕為二。

    “不對，不喜……”

    然而，剩下的那個“歡”字她卻是怎麽也說不出口，像根魚刺一樣猝不及防的堵在她的喉嚨口，刺著她，折磨著她。

    花瓣在她手裏越捏越緊，她的心情也隨之越來越難過，越來越失落。

    她想到了奶奶的話，想到了全家人對溫沐姐的喜歡，對這件事的樂見其成，想到了今天中午在窗外看到兩人的畫麵，還……

    “啊啊啊！”情緒突然決堤，煩躁失控，傅繁站起來，臉朝下，整個人放空似的朝床上倒去。

    可即便如此，她的心情依舊沒有好轉，反而因為臉朝下呼吸開始變得困難，緊接著惡性循環，心情更加糟糕。

    此時此刻，她真的覺得自己……煩透了。

    呼吸，越來越重，越來越不順。

    臉，也越來越紅。

    終於，傅繁轉過了身，大口大口喘著氣，她失神的盯著天花板吊燈。

    良久，她抬手，她的手裏還捏著最後被她撕成兩半的花瓣。

    她喜歡他麽？

    又一次沒忍住，她問了這個今天不知道自問了多少遍的問題，這一次依舊沒有明確或者說不敢承認的答案。

    隻是不知怎麽回事，她腦中竟冒出了一些畫麵。

    剛過去的一年國外生活中，其實一開始她是不開心的，雖然讓她出國是傅寒景的意思，但如果不是她想躲開江聿琛和蔓清，她也……不會答應的。

    畢竟是喜歡了那麽久的男人，嘴上說著不要喜歡了，但放下是需要時間的，所以起先她並不開心，對什麽都興致缺缺。

    是什麽時候改變的呢？

    她想起來了。

    是傅寒景第一次來看她後，那一次是聖誕節，他來得突然，出乎她的意料，卻在那個寒冷的季節，在學校同學都沉浸在狂歡中時，給了她溫暖，讓她覺得自己不再是孤零零的一個。

    她還記得那天她還是和以前一樣，對他嘴上嫌棄，甚至口是心非的要趕他走，但隻有她自己知道，那會兒她心裏其實很開心。

    那天還下了雪，她帶他，或者說是他帶著她在街上閑逛，她還嘲笑他的頭發上落雪了，跟白胡子老人一樣。

    明明這件事其實如果不是現在突然莫名其妙想起來，明明也過了很久，但此時此刻，這段記憶突然無比清晰了起來。

    她記起了他沒有嗬斥她沒大沒小，而是……對自己笑了，不是那種自己一直嫌棄的陰險笑，而是……

    臉，忽的燙了下。

    緊接著，另一道記憶就跟說好了似的也躥了出來。

    那是很平常的一個周末，她感冒發燒很難受，整個人渾渾噩噩的，而從小她就有個壞毛病，一生病就嬌弱，就脾氣壞，正好他打電話來，她生氣之下口不擇言的指責他把她扔來了這個破地方。

    她生氣得掐斷了電話，迷迷糊糊睡著了。

    再然後……

    等她醒來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出現在床邊的傅寒景。

    “我來了，可以朝我發脾氣了。”

    這是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

    一幀幀，一幕幕，腦海裏關於他的記憶越來越多，那些以為早就忘了的，不管是愉快的還是不愉快的，都朝她湧來將她淹沒。

    其實，他們最開始關係真的很好，他疼她寵她縱容她，而她也很依賴這個名義上的小叔叔。

    再仔細回憶，後來雖然自己常常懟他和他唱反調作對，老和朋友吐槽他，可如今想想，哪一次不是自己先挑起來的？

    他們似乎就沒有真正鬧翻的時候，因為如宋思思所說，他一直在縱容自己，任由她鬧。

    呼吸在到達急促頂端後又慢慢恢複正常，隻是她的手指，還是一根根的攥緊了，越來越緊，緊到自己毫無察覺。

    傅繁不想承認。

    可是……

    她卻不得不承認，種種跡象和心情表明，她似乎……真的喜歡上傅寒景了，喜歡上了那個一直管著她的陰險笑麵虎傅寒景，那個……她從來沒有想過的人。

    可……

    他喜歡的人不是自己啊，他隻是……把自己當做侄女一樣來疼而已，他是她的……小叔叔，永遠都是。

    想到這個，傅繁的眸色一點點的黯淡了下去，到最後一絲光澤也沒有。

    忽然間，她覺得更難過了。

    如果……如果今天她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心思，如果她就隻是把傅寒景當討厭的小叔叔，那麽她也不會這麽難受了，一切都不會改變。

    可現在，她之後要怎麽麵對他？

    心，忽的揪了下，鈍疼鈍疼的，隻因她突然後知後覺的想到，現在傅寒景有了溫沐姐早就不搭理自己了，今天中午就是最好的證明，更別提喝醉那晚他就說過不會再管自己。

    他們的關係早就變了。

    酸泡泡重新冒出，一陣接一陣，傅繁覺得自己快要受不了了。

    悶。

    疼。

    她想逃。

    在這樣的折磨中，迷迷糊糊的，她陷入了不安穩的睡眠中。

    直到，別墅外隱約傳來的引擎聲。

    她一下驚醒。

    在呆滯了兩秒鍾後，她猛地回神，迅速跳下床跑到看窗邊。

    她隻看到了車的影子。

    可她認出了，那就是傅寒景的車。

    他走了？

    這個念頭一冒出，她下意識尋找手機看時間。

    深夜十一點半。

    所以……他跪到了現在？

    心突然間砰砰亂跳，腦中短暫空白了幾秒後，傅繁想也沒想轉身就往外跑。

    像是做賊一樣，她小心翼翼的偷偷跑到車庫開出了自己的車，追上了……傅寒景。

    ——

    今天臨時有事忙，加更挪到周一（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