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弱女子受難不幫忙，那個沒有感情的男人竟然叫我賠錢？”白秋意坐在醫院值班室軟硬適中的沙發上，纖瘦身材在白大褂下，顯出一種認真幹練，臉上雖然沒有什麽表情，但紅潤的嘴唇解嘲似一笑，冷而優美。

    電話裏的心理醫生薑亦世，即使遠在美國也不得不得聽抱怨，“然後呢？”

    “當然是腳底抹油地溜啊，當我傻呀！”

    薑亦世幹咳了兩聲，他知道白秋意肯定還需要通話好久，幹脆開著電腦的視頻通話，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哥，你說這種人，是不是值得你在學術上做一個課題研究報告？”薑亦世沒有答複，索性白秋意一點不在乎，像是根本不用得到回應，自顧自說下去。

    “世界那麽大，人是那麽多，偏偏讓我遇見他，算我倒黴！”

    白秋意回想起那天依然忿忿意難平。

    而就在白秋意以為萬事大吉，江湖相忘的時候，誰能想到隔了半月，參加閨蜜鄭璐首次畫展開幕，竟然奇跡似重逢了！

    畫展的地點在S市展覽中心西一館。

    “你怎麽才來？”鄭璐沉著地問道，蒼白臉上，麵無表情，給人一種難以接近的威嚴感。

    “日常堵車啊！隻有在重要時刻才能知道魔都最快的交通工具，還是地鐵！”白秋意嘴巴輕快地一張。

    鄭璐哼了一下，但也盡地主之誼，領著白秋意參觀起來。

    跟在後頭的白秋意，一下子就被開幕展酒會的華麗場麵給震住。

    吊頂上的施家水晶燈折射出梔子花白的光線，絢爛奪目，仿佛像是走進了中世紀油畫一般，西洋浮雕的牆壁，淡綠拱頂，吊燈彩繪，貴婦人、政要官員、律師、畫家、作家、雕塑家、富豪都齊聚一堂，一步一步，晃動著欣賞散落在四周的畫作。

    鄭璐扭過頭問感覺如何，她穿著一件草綠色無袖連衣裙，像是不加修剪任由生長似黑色藤蔓的長發，整齊到了膝蓋的位置。

    白秋意視線掃過牆上掛著幾幅色彩旖旎的畫。

    有些像是荷葉，有些像是馬蹄蓮，還有些屬於抽象派的蝴蝶，用色也多是曖昧的粉、橘、青藍、暗藍等等。

    但是，若靜靜地凝視這些美麗畫作，就似乎可以發現某種形狀，或許，會令一些人難以啟齒，因為，這在保守的中國還不那麽容易被人接受。

    藍色馬蹄蓮，幽靜地花瓣微微盛開。

    白秋意相當了解這些畫背後諱莫如深的涵義。

    身為曾經的協助治療醫生，她非常了解，鄭璐能走到今天這步，忍受了多少常人想象不到的痛楚。

    “多虧你當時那句話，什麽來著，瘋子是滄海遺珠？”鄭璐接著說道。

    “‘天才是人的病態，猶如珍珠是蚌的病態。’巴爾紮克說的，好嘛？”白秋意挑眉一笑“而且，也不是我啊，發現這條真理的是，心理學精神分析鼻祖弗洛伊德—‘一切藝術都有神經病的性質。’”

    “你說，中國啥時候性教育普及啊，我小時候那點懵懂還是從髒話裏學的呢。”鄭璐雖然笑著，但表情有些許落寞。

    “現在好像已經在重視了。”白秋意安慰道。

    “是嗎？是從8歲開始嘛？”鄭璐不禁回憶起過往，情緒激動。

    白秋意歎了口氣，她深諳創傷後應激障礙（PTSD）反應，為了避免鄭璐沉湎於過去痛苦經曆的記憶，岔開話題“話說回來，現在小孩子，就算不用性教育，自己上網也比我們那時候見識多了吧？”

    鄭璐聽著，眼神變得遙遠，回想起8歲那年，碰巧撞見自己母親和情人魚水之歡的情形。

    當時，以為母親正在被壞人欺負，自己無能為力地看著，帶著嚴重的愧疚感，最終卻逐漸發展為窺陰癖。

    “這說明，中國性教育非常有必要。起碼，再出現這種事情，家長知道該如何疏導。”鄭璐長籲短歎道。

    白秋意還在欣賞著畫，忽然，一個穿著白色一字領上衣的女人擭取住全場人目光，尤其是男人。

    連來報道此次畫展的記者，都高舉長炮筒，喀嚓、喀嚓，無數閃光燈聚焦到那裏。

    女人嘴巴輕緩上揚，在美麗臉蛋上出現一道月牙似笑容，似女王般跟向媒體揮手打著招呼。

    她眼似秋水，睛如澈潭，裸露在外的柔美肩頸，膚白勝雪，站在那裏，能夠讓任何見到的人都心生歡喜，仿佛就是從一件藝術畫中走出來的。

    連身為女人的白秋意都不介意為她扭轉性取向，但是，連男人味道還沒嚐過，當然暫時還舍不得去做LES。

    “她就是我的買主，為我辦這次展覽的人，陳薇薇。”鄭璐道。

    白秋意目光像是黏著上的口香糖，一刻不離，隻不過這不單純是為了美麗動人的陳薇薇，更是因為與她並肩站著的身著阿瑪尼深藍西服的男人。

    寬厚腰身彰顯出他是一位常年鍛煉的男子，馬甲腹部仿佛被緊實的腹肌撐滿，頗具力量感，在深色西褲的襯托下，修長的雙腿使得身材倍覺頎長。

    “他是誰？”白秋意對一旁鄭璐問道。

    “離壬，今年剛入選福布斯30位30歲以下青年才俊榜。”

    “做什麽的。”其實不用旁人解答，白秋意從他腕上百達翡麗限量款也能猜測到身家不菲。

    “60國產片市場份額都掌握在他手上。”鄭璐拇指與食指輕托住下巴，滿目欽羨。

    what？白秋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麽闊的大佬，竟然會吝嗇一件西服錢？更令白秋意毛骨悚然的是這種身份的人，一件高定西服得多少money？

    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拉黑加了自己就躺屍的微信號。

    要不是對這個社交賬號有感情了，恨不得連號也換掉，反正是網絡世界。可惜，自己偏就是一個念舊的人。

    “你說，為什麽越有錢越摳門？”白秋意還對著筆記本電腦發問。

    “別擔心了，哥哥替你還債！”電腦視訊那邊的薑亦世好像忙完了手中的事情，不失時機地搭腔。

    白秋意立馬瞪大黑密睫毛下眼睛，重新坐直了身體“幹嘛要賠！賠償金那麽高，你未來三年的研究生津貼都要完！”

    薑亦世沒有說話，微紅嘴唇若有似無地淡然一笑。

    “哥，你快點回來吧，麽麽噠?”關上視訊，在沉默良久後，白秋意將聊天對話框裏敲出來的字又重新一個個刪除，泄氣一般簡單回道“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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