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意和林煥走到酒店的行政酒吧，已經很晚了，所以整個酒吧也隻有他們兩人。

    “你要喝什麽？”白秋意看了看菜單，問道。

    “圓冰威士忌。”林煥回答。

    “還是不要了，待會還要談事情，就兩杯美式咖啡吧。”白秋意合起了菜單，叫了聲服務員。

    林煥也微笑著點點頭，暗自想道“哇擦，真的是越來越像離總了啊！根本就不給選擇餘地那還問什麽呀！女版霸道無理總裁啊！”

    “你再給我說說，關於媽媽的事情唄？”白秋意雙手推上耳邊，胳膊支頤在桌上，捧著臉湊近了林煥，雖然是看著一張白淨可愛的俊臉，卻還是讓他感到危機四伏。

    尤其是怕對麵這個女人會不會突然愛上自己？其實，他是在反向理解這件事，他怕自己重新愛上她。

    “那麽想知道啊。”林煥語氣故作輕鬆，來掩飾有點混亂的心態。

    “那我告訴你一些好了。”林煥又借微弱燈光看了一眼白秋意，蒼白的臉，很漂亮，眉目間殘留著依稀記憶中小女孩的可愛。

    林煥憶起久遠年代的光景，黃昏的陽光散發橙色微茫從老樓走廊照進來，因為這所小區是老房子，還保留著上個世紀的風格。

    摻雜著古銅色的紅牆，一個高個子女人的斜影照在牆上，那就是沈卿辰的倩影。白秋意與她媽媽出落得神似，隻是沈卿辰更多出一絲狡黠嫵媚。

    “又來找我們小秋意啊？”沈卿辰咯咯地笑著，眉眼像是有朵白玫瑰綻開，美豔動人。

    “唔阿姨，她在家嗎？”林煥都不記得這是第幾次看著白秋意媽媽發呆了，兩眼直愣愣的。

    “在呢，進去吧。”沈卿辰別過頭，向房間一指，便繼續站在門口朝著樓梯看去，眼神中的盼望流露出她似乎在期待有誰出現在那裏。

    房間裏沒有開燈，所以顯得有點昏暗，把剛剛一切的明媚拒之門外，但是從黯淡黑暗中閃現出白秋意那張稚嫩的臉頰，微微笑著，似乎重新點亮了世界的美好。

    “你來啦。”白秋意顯得有點興奮，衝著他喊道。

    因為，在狹小房間待著，總會使人倍感孤獨。

    “昨天答應一起看《百變小櫻》大結局啊。”林煥暖暖地笑容也化為房間裏的唯一的光。

    “你媽媽又在等長腿叔叔？”林煥一邊喝著白秋意遞給他的娃哈哈，那是她的私藏品，專門用來招待喜歡的人。

    “嗯。”白秋意假裝敷衍的回了一句，眼鏡也不抬的盯住電視機。

    過了半天，她才續上剛才的話題，問道“以你男人的陽光看，長腿叔叔你覺得怎麽樣？”

    “長腿叔叔嗎？我覺得很帥氣啊，又帶著一個黑框眼鏡，斯斯文文的，而且他一定非常有錢，能買好多好多恐龍戰士。”林煥語意輕快，像是對這位長腿叔叔也很認可。

    “你怎麽知道他有錢？你和他很熟嗎？”白秋意歪過頭，衝著他疑惑地問。

    “電視上說的啊，電視上那些穿西裝，打領帶，戴著勞力士的叔叔，都是開好車，賺大錢的叔叔。”林煥說到這裏，似乎眼睛都在閃光，活脫脫一個小財迷。

    白秋意也隻好白了一眼，同時耳朵向貓一樣，尖尖地豎起，想要盡可能多的捕捉到門外的聲響，聽聽長腿叔叔的聲音。

    “你給我滾，再也不要來了”

    忽然，她小耳朵第一時間竟然捕捉到的不是長腿叔叔往常溫厚磁性地聲音，而是媽媽鮮少才有的尖銳喊叫。

    白秋意第一時間就衝出來了，邊走在黑暗中，邊想著假如他欺負媽媽，就掄著拳頭打死他，還叫上了林煥一起壯膽。

    可當她走到客廳時候，白秋意又一下子呆立在原地了，並且一把拽住了還在傻傻地往前衝的林煥。

    門外由於光線折射緣故，外麵越亮，裏麵越黑，所以兩邊都看不清對方，白秋意在黑色的陰影裏看著沉浸在煞白一片的微茫之中的媽媽，看不清她的麵目表情，隻能聽到抽噎的聲音，有一點淒涼。

    白秋意的心也跟著一揪，但是她什麽也沒做，轉身又拖著林煥走回房間裏了。

    “秋意，你”林煥很想安慰她，可是不知道從何開口，因為他也不懂沈阿姨為什麽會哭，也不懂白秋意為什麽出去了又偷偷回來了。

    他隻是不發一言的看著坐在房間裏同樣保持沉默的白秋意，房間外沈卿辰哭泣聲音還在悠悠蕩蕩，兩者之間卻產生了一種奇異寂靜感。

    當他懷著一點難過的情緒離開的時候，他大概也沒想到，這會是最後僅見到白秋意的寥寥幾次。

    隔天一早，他想去找白秋意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黑壓壓一群圍在了她家窄小的門前。

    平常甚少有人來她家，今天卻特別反常的出現了很老婆婆大媽大嬸，這讓年紀小小的林煥也預感到了不妙。

    等到他撥開裏裏外外的人群，走進以往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客廳，那張從前屬於他和白秋的小方桌，現在已經被兩名大人從兩邊占領。

    一位穿著藍色製服的大叔顯得有點嚴肅，另一位則是一臉熱情洋溢的卷發大媽正在嘮嘮叨叨地拉住白秋意聊著一些看似無關緊要的家常。

    實際上，他們兩個人來的目的隻有一個，就是告訴白秋意一個噩耗，並委婉告訴她現在的處境很困難，需要去一個收養所，因為她媽媽那邊聯係不到任何親戚了。

    外頭圍了一圈看熱鬧的人，卻沒有一個可以收養她。這就像世界上對你好的人有很多，真正能夠擔起你責任的人卻寥寥無幾。

    即使林煥萬般舍不得。

    那之後，他記憶中最熟悉的摻雜古銅色的深紅牆上的那扇門，再也沒有開啟過了，永遠封閉上了。

    林煥當晚回家也哭哭啼啼情緒激動地跟媽媽央求著“我們收養秋意好不好，我以後都會好好吃飯，好好寫作業。”

    可惜，他也隻得到了媽媽的一句委婉地回絕“會有更好的人照顧小秋意，我們家也給不了她需要的生活。”

    生活總是充滿遺憾，這是林煥第一次明白了遺憾的含義，如果可以有一次機會，他願意那天抱抱她一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