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徐徐地講述起了，他記憶中，沈卿辰與離家所發生過的事情。

    “我一直，特別喜歡巧音。

    那天我兒子回了家，跑到書房來，告訴我‘我愛上了一個女人，要娶她進門！’，那時他態度何其堅定，我當時還在想，是什麽樣的女人，才得到他如此深愛。

    後來我見到了巧音。她真的十分美麗，尤其是她的笑容。她一笑起來，眼睛彎彎的，看一眼，就覺得很溫暖。

    我兒子告訴我，巧音是一位小提琴演奏家。實際上，我對她的職業並不滿意。因為離家主母，需要承擔起管家的重擔。她看起來柔柔弱弱，又做著這樣需要在外奔波的職業，我便質疑她，能不能做好離家的主母。

    我真的沒想到，她居然那麽果斷地放棄了自己的工作，，她告訴我，工作和家庭如果不能兩全，她會選擇家庭。

    雖然這樣的說法，在普通的家庭可能顯得不太理智，但在離家，是無可奈何之舉。

    他們結婚之後過得很幸福，不久就有了孩子。

    我也對這個兒媳非常滿意，一直將她當成自己的女兒看待。她跟我的關係，也一直相處得特別融洽。

    但是巧音懷孕六月餘時，變故就發生了。

    我發現巧音不再愛笑了。

    於是我便問我的兒子，他們之間是否有什麽事情發生。

    那時，他支支吾吾地不敢承認，但是看他的表情，我便知道，是他做了對不起巧音的事。

    我找到私家偵探，幫我暗中監視了他一段時間。發現他在外有染，還不僅有一個，而是數個！那些女人，出身、樣貌有高有低，但在我看來，她們沒有一個抵得上巧音。

    巧音她，看起來柔弱，了解她之後就會知道，其實她很有原則。我很擔心，巧音會因此離開離家。

    可是她並沒有。

    我不知道她是否原諒了我那不爭氣的兒子，她那天來到我的書房，跟我說，她不會離開離家，也不會跟我兒子吵架。

    我知道，她或許是希望，能給她未出世的孩子，爭取一個更高的起跑線，讓他從小就能享受更好的生活。

    孩子出生後，我兒子也不聞不問，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我真的很痛恨這樣的男人，他不配做巧音的丈夫。

    於是我對巧音說，會把她當成自己的女兒看待，讓她不要太過委屈，隻要她不想離開，那離家永遠會有她的地位，她和離壬的位置，沒有任何人能取代。

    但是巧音她，還是一天比一天更頹廢了。甚至精神都出現了一些問題。她有的時候，會忽然變得敏感，神秘兮兮地，以為所有人都要害她。並且，誰隻要跟我的兒子走得近了些，她便瘋狂地以為，那人要插足他們的家庭。

    我目送著那個曾經光彩照人的女人，一步一步，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她看起來似乎和從前沒什麽兩樣，依舊那麽優雅和安靜，但我知道，她的心，已經像傾頹的大廈一樣無聲無息地倒塌了。”

    老人敘述到此，停頓了片刻，繼續道：“我記得很清楚，那天夜裏，巧音帶著離壬回家，看到我坐在客廳裏，笑著走來，坐在我的身邊，告訴我，她遇到了一個人。”

    “那個人是？”白秋意心裏已經有了答案，但還是試探著問道。

    “那個人叫沈卿辰。”離老爺子回答道。

    他又一次陷入了回憶。

    “我很長很長時間，沒有在巧音的臉上見過那樣不加修飾的笑容了。

    巧音說，她結交了那個叫沈卿辰的女人，她和巧音一樣，都一個人帶著孩子。

    她說，沈卿辰看了她幾眼，就判斷出她是個小有名氣的小提琴手，她覺得非常神奇。

    在講述這些的時候，她眼裏熄滅了的光芒，又重新燃了起來。

    她那麽天真爛漫，即便做了母親，遇到開心的事，還是會像個小女孩。

    我非常高興，能看到她這樣的變化。

    後來，巧音經常帶沈卿辰來宅子裏做客，我發現，她出現病症的頻率變低了，她的女兒，也跟離壬相處得很好。

    我本來以為，情況在慢慢轉向好的方向發展。但是變化總是來的讓人猝不及防。”老人的眼睛眯了起來，目光變得森冷，

    “那天我在公司開會，突然接到家裏傭人打來的電話，她聲音顫抖著，告訴我，巧音出事了。

    我當即暫停了回憶，乘車回家。

    那天在路上，我思考了很多。

    我早就料到，不知道在哪一天，巧音肯定會出事。無論是她，還是她身邊的某個人，都無法躲過這一場劫難。

    回到家後，我看到宅子門前被拉上了警戒條，巧音滿身是血，被人帶走了。

    在經過我身旁時，她死氣沉沉的眼裏，突然流下了淚水。她對我說，我沒有想這樣做的。

    走進巧音的房間，我看見地上有一大灘殷紅的血，還沒有凝固，不知道是巧音的，還是誰的。

    後來女傭告訴我，巧音她……謀殺了沈卿辰。”說完這句話，離老爺子沉默了良久。

    白秋意看著離老爺子的背影，心中感慨萬千。

    “然後，你就動用一切人脈關係，將本應獲刑的施巧音救了出來？”白秋意問道。

    離老爺子轉了過來，看著白秋意，並不否認：“是的。”

    白秋意注視著離老爺子的眼睛，她在那雙已經變得混濁的眼睛裏，除了堅定，沒有看到其他的東西。

    “你不覺得後悔嗎？”白秋意問。

    “為什麽要悔？”離老爺子反問，“巧音她，是我當成親生女兒對待的。或許我做的一切，是錯的，是不被允許的。但是，我絕不後悔，曾經將她保釋。”

    白秋意啞然。她不知道用什麽話去反駁這個老人。從離老爺子的主觀角度出發，他的確認為自己，沒有做錯。

    “巧音她已經受到懲罰了。在做了那件事以後，她徹底瘋了。我將她擱置在舊金山的一家療養院裏，那裏的人告訴我，她每天都在哭泣，在日記本上寫寫畫畫。我看到那些筆跡，上麵寫著的都是懺悔的話。她告訴我們，她以為沈卿辰也要插足進她的婚姻，才一時衝動害死了沈卿辰。

    在這之後她每時每刻都在承受痛苦和煎熬，最後承受不住痛苦自殺而死。難道這樣的懲罰，還不夠嗎？”

    白秋意聽到這話，她忽然覺得，自己的心裏，萌發出一絲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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