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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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是知道燕思空這一走,短期內無法回來,畢竟此去雲南,盡是逶迤起伏的崇山峻嶺,路途又遠又險,而他們所籌謀之事,是凶多吉少,誰敢說今日之分別,他日一定能相見呢。
封野盡管嘴上答應放他走,但心中實是非常掙紮,除元南聿和隨行服侍的吳六七外,又從封家軍中精心挑選出了十名武功高強、忠心不二的將士,此時正值用人之際,封野卻將自己的麾下大將和精兵派了出去,足見他的擔憂。
那些日子,封野每日都會來與燕思空同食同寢,驛館守備森嚴,除了吳六七,其他人都見不到燕思空,但世上本沒有不透風的牆,關於他勾結狼王的流言怕是已經飛到了京師,畢竟自他出現後,倆人的斷袖傳聞就一直是茶樓酒肆間的閑語笑談,而茂仁、黔州接連被封野攻破,不得不令人有所懷疑。
燕思空明知如此,但叫封野避嫌是不可能的,封野生性桀驁狂妄,從不拘泥禮教,並不在乎別人知道,甚至巴不得天下人皆知,如今河套已盡受攮中,他就更無所忌憚了。
大約是念及相處的時日無多,封野對燕思空的態度和緩不少,倆人絕口不提那些理不清的恩恩怨怨,是自重逢之後,他們之間最平和的一段時光。
不管軍務如何繁忙,封野每日必會與燕思空吃上至少一頓飯,晚上也定是同房過夜,無論是顛鸞倒鳳,還是僅僅相擁而眠。
數不清有多少個清晨,燕思空在封野懷中醒來,恍然之間,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冬日的酷寒甚至不能侵近半分,隻因二人相擁的溫度似是能抵禦一切的寒冷。
比如今日,一夜的瘋狂雲雨後,令燕思空一覺睡到了天光大明,他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封野近在咫尺的熟睡的麵容。
那潑墨般披散的長絲,遠山般斜飛的濃眉,峭壁般高挺的鼻梁,和點朱般嫣紅的薄唇,一如他記憶中俊美無匹的少年,隻是他知道,當那雙眼眸睜開時,他再也看不到溫柔與深情。於是他屏住呼吸,一動也不動,用眼神一遍遍描繪著那張臉上的每一寸皮膚,生怕驚醒了封野,便也驚醒這南柯一夢。
也不知過了多久,封野羽睫輕顫,馬上要醒了,燕思空亦是如夢初醒,趕緊閉上了眼睛。
目不能視時,耳鼻就會變得格外敏銳,他聽到窸窸窣窣輕挪身體的聲音,也能感受到一道專注地視線正在他的臉上逡巡,還能嗅到封野身上那皂角的清香。
封野在看他,就像他剛剛看著封野……
燕思空無法克製地心髒狂跳,身體熱得像是隨時要起火,他簡直要痛斥自己的愚蠢,他這是在做什麽?又在想什麽?
過了良久,封野才低聲道:“你醒了吧。”
燕思空簡直如獲大赦,睜開了眼睛,對上的,正是封野略帶戲謔的雙眼,那一對眸子狹長而深邃,許是他見過的最好看、最淩厲的一雙眼睛。
封野展臂摟住他的後背,一把將他擁入了自己懷中。
倆人都沒穿衣服,兩片滾燙的胸膛登時貼在了一起,火辣辣的。
燕思空口舌幹燥,以手臂頂住封野寬厚的前胸,勉強拉開一點距離,他低聲道:“起來更衣吧。”
“急什麽?”封野的大手撫摸著燕思空光滑的後背,那背脊修長而矯健,線條柔韌的肩甲一如起伏的西北平原,所覆蓋的薄削的肌肉便是豐沃的草場,封野的手指像是馳騁的駿馬,不知疲倦地在其上跳躍,感受著大地的每一處溫度、每一絲顫動,簡直令人迷醉。
燕思空被困在封野懷中,不敢亂動,倆人此時赤----luo相貼,以封野的隨性霸道,可絲毫不會在意什麽黑夜白天。
封野的嘴唇輕碰著燕思空的麵頰,低啞的嗓音在耳畔響起:“你為何要裝睡?”
“……”
“我不曾問過你,假使有一天,我們扶楚王新帝登基了,而你一呼百應、權傾朝野了,你還想要什麽?”
燕思空怔住了。
封野靜靜凝視著燕思空的眼眸:“告訴我,你怎樣才會滿足?”
“我做這一切,不是為了滿足我自己。”
“那是為了什麽?為國為民嗎?”封野嗤笑,“你在我麵前還裝什麽?你曾說你為複仇而活,為了報仇你可以舍棄一切,如今你報了仇,又想要大權。燕思空,我想聽真話,你,到底想要多少,怎樣才會滿足。”
燕思空垂下了眼簾,他已不願與封野談及自己的理想,因為封野不會懂他,也不會承認那個在被仇恨吞噬一切之前的他,但他若不答,封野就會不依不饒,他隻好平淡說道:“我想施行自己的法政,複興國泰民安的承平盛世,我想任人唯賢,量能授權,不至人存政舉,人亡政熄,我想創造一個盜者必誅,夜不閉戶的民間。修齊治平,本是我最初的理想。”
封野用手輕輕撩開他垂落臉頰的長發,盯著他清俊白皙的麵容,道:“要做到這些,除非你當皇帝。”說話間,封野的手從他的脊柱一路滑了下去,探向那令人難以啟齒的地方。
燕思空心中一驚,不僅僅因為封野那作亂的手,更因為他剛剛說出的那句話,他深吸一口氣:“天下缺的不是賢臣,而是明主,我從未對皇位起過半點心思。”他的手繞道後背去抓封野的手腕,卻根本阻止不了。
封野將臉埋進燕思空的脖頸間,輕咬著那凸起的鎖骨,口氣明顯不悅:“所以,楚王就是你心目中的明主?”
“……是。”燕思空的喘息不自覺地加重了,封野的指尖所到之處,仿佛能點燃熱烈的火苗,“我、我做太子侍讀四年,對他十分了解,他聰慧睿智,勤勉好學,因為自幼在宮中飽受欺淩,能夠體察蟻民之苦,更不用說他是長皇子,名正言順的未來天子,他一定會成為……啊……”燕思空驚叫一聲,不住地在封野懷中扭動身體。
“成為什麽?”封野肆意地挑撥著燕思空的身體。
“成為……一代聖主明君……”燕思空麵色潮紅,還未完全恢複氣力的身體,此時又開始發軟了,“封野,不要……”
“不許對我說不要。”封野親吻著燕思空的脖子,繼續說道,“你選他,難道不是因為他好操控嗎?”
“也有……此番考量,唔……他畢竟年少,暫不能脫離我們的……掌控……”
封野抬起了燕思空的腿,側身頂了進去:“他是年長還是年少,都要在我的掌控之內。”口氣十分狂傲。
“封野,現在是白天……啊……”
“哪又如何?”封野用那令人生畏的力道衝撞著,“有朝一日我入住京師,我要那山川河流,雷霆雨露,白天黑夜,都是我的……你也是。”
在情-----yu繚亂之間,燕思空那勉強匯聚的神智正在為封野的一番話而警惕不已,隻是很快地,他便無法思考其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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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月朗星稀的夜晚,燕思空和元南聿帶著隨行將士們出發了。
當一行十三騎悄悄策馬出城時,燕思空腦子裏不是前方凶險難測的路,而是臨行前封野那有力的、溫暖的懷抱,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黔州城,卻在城牆之上,看到了一個高大的身影,他愣了愣,定睛去看,卻怎麽也看不清。
那是封野嗎,封野來送他了嗎?
他一直想要遠離封野,可才踏出城門,他便想知道,倆人何時才能再見,但他卻不知道,他究竟想不想再見。
若人生可以重來,他絕不與封野重逢,那樣一來,這世上便沒有人可以令他憤恨痛苦,卻又牽腸掛肚。
“他來送我們了。”元南聿的聲音隨著寒風吹進了燕思空的耳中。
燕思空立刻回過了頭來:“看不見。”
元南聿頓了片刻:“是他。”
燕思空不再答話,他越是遠離封野,眼神就愈發冷酷而堅毅。
等在遠方的,是更多的艱險,和更重的使命,他原以為封野是這世上他唯一可以依靠之人,倆人當攜手同行,生死與共,可如今封野已親手斬斷了情緣,他也要將兒女情長拋諸身後,如此一來,才能鑄就一身的銅、牆、鐵、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