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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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上最無奈之事,怕就是不願為而為之了。無論是封野還是陳霂,燕思空如今都不想與之共事,但若遇阻便輕易放棄,那便不是他燕思空要做的事,他燕思空要做的事,雖是山高水險,荊棘載途,也絕不會屈服。
區區一個十九歲的小兒,他還拿捏得住。
第二天,燕思空便當什麽也沒發生過,粘上元南聿為他準備的簡單的易容——胡子,去找陳霂議事。
酒醒之後,陳霂也冷靜了許多,二人見麵,依舊禮數周全,隻不過心中各有算計。
“先生昨夜睡得好嗎?”陳霂邊說,邊偷偷觀察燕思空的神情。
“好得很,殿下的酒不僅甘醇,還助眠。”
“那就好,先生帶來的十二名侍衛,都已經妥善安排在驛館,貼身的兩名,則安排在王府內就近服侍。”
“殿下真是周全,臣不勝感激。”燕思空口中雖是這樣說,但從進屋到落座一直沒有正眼瞧陳霂,口氣也有些冷淡,他要讓陳霂知道他的不快。
陳霂果然是顯出幾分局促。
燕思空主動問道:“齊夫人昨夜知道我的真正身份,會否有礙?”
“先生放心,她知道輕重,我也特別提點過,她不敢亂說的。”
“那就好。”
陳霂又關切地問道:“聽聞先生在來中慶的路上,遇到了山匪,可是都掌蠻?”
“聽當地人的形容,應該是。”
“都掌蠻十分凶惡狡猾,先生能全身而退,真是萬幸。”陳霂道,“若先生提前知會,我會派人去接應先生的。”
“殿下費心了,我此次來要保密,也是無奈之舉。”燕思空道,“殿下可否將雲南的形勢與我仔細說說?”
陳霂點點頭,不再胡思亂想,而是說起正事,他將雲南和周圍府道的軍政民情況向燕思空巨細無遺地闡述,之所以說得如此細致,一來是要讓燕思空了解情況,好著手助他,二來也是為了向燕思空展示他不曾荒廢所學,也不曾安與享樂,一直在暗暗蓄力。
燕思空見陳霂對當地情況了若指掌,心中是很欣慰的,他始終認為陳霂是帝王之才,這與陳霂的天份和自己的教誨都有幹係,再也沒有比陳霂更合適的、能為他實現理想的人選,所以他才對陳霂生出的荒唐心思那麽憤怒。
陳霂說完之後,便靜靜地看著燕思空。
燕思空適時誇讚、恭維了陳霂,陳霂十分受用。
“殿下的積累還太過薄弱,無論是財力還是兵力,若此時就露出真正的意圖,朝廷從周圍府道調一支兵馬,輕易就能將我們殲滅。”
“確實如此,我現在隻敢暗中征兵,若不是我已擺平了中慶的官員,此事肯定是瞞不住的。”
“按照律法,藩王府中帶甲護衛人數不得超過兩百,殿下再怎麽小心翼翼,也瞞不了多久的。”
“那該怎麽辦?”
“找一個理由,讓錢總督和侯總兵來征兵。”
“錢非同和侯名早已是我的人,這不成問題,可征兵要得朝廷同意,還要由朝廷撥銀。”
“隻要不找朝廷要錢,再有一個合適的名頭,就可以先斬後奏,這窮僻之地,朝廷鞭長莫及,再者現在因金國和狼王之亂,朝廷正焦頭爛額,管不過來。”
“合適的名頭?”
“對,我們要剿滅都掌蠻。”
陳霂皺起眉:“先生初來乍到,可能不知道都掌蠻的厲害,這隻部落藏匿於大山之中,最早可追溯到前朝,太祖皇帝雖是天下一統,但都掌蠻始終沒有歸順朝廷,且野蠻不開化,無法談判,他們人人擅射箭、擅攀爬,身形靈活如猴子,憑借著對山勢地貌的熟悉,居無定所,難以捕捉,朝廷七次剿匪,均損失慘重,漸漸地,便沒人管了。”
“都掌蠻時不時下山侵擾、劫掠百姓,凶殘暴虐,貪得無厭,豈能就此放任不管,正是因為這幫野猴子除之不盡,百姓深受其害,有的放棄田畝土地,舉家搬遷,有的幹脆落地為匪,才使得雲南匪患如此猖獗,隻要我們除掉都掌蠻,就能震懾其他山匪,也能還百姓清淨太平。而且,以此為由,征兵也名正言順。”
陳霂歎道:“話雖如此,可是,以眼下的兵力……不,從前剿匪派過更多的兵力,都無疾而終啊。”
“那是因為我沒來。”燕思空麵無表情道,“我來了,這幫蠻匪的死期就到了。”
“先生打算如何除滅都掌蠻?”
“都掌蠻主要在鴨嘴山脈活動,先將鴨嘴山下的百姓全部遷走。”
陳霂訝然:“那可是上萬人啊。”
“這上萬人每日活在被都掌蠻劫掠、殺害的恐懼之下,正是征兵的好地方,將他們遷走後,征所有成人男子入伍,減免家人的賦稅,以俸銀供養之。”
“……之後呢?侯名至多就能調集兩萬兵馬。”
“不需那麽多,我們征兵是為了逐鹿天下,不是為了區區的一群野猴子。”
“老師有什麽打算?”
“待到開春,天幹物燥之時。”燕思空目光陰冷,“我要防火燒山。”
陳霂麵色一變:“這……”
“除滅都掌蠻,一是有理由征兵,二是還百姓太平,三是震懾那些遊散的山匪,皆時隻需派人去詔安,他們不敢不用,如此一來,我們能再增一批帶甲士卒,此計隻要成功,臣預計殿下手中該該有至少六萬兵馬。”
陳霂憂慮道:“先生,以前也有剿匪的過用火攻,但一來,都掌蠻居無定所,就是燒都難找到地方,反而有部分將士被困火海,無辜枉死,就是燒死了一些蠻匪,春風吹又生,二來,若大範圍燒山,必定會連累山下的百姓。”
“所以才要把百姓遷走,要燒,就要把整個鴨嘴山燒透,將都掌蠻一次燒個精光。”
陳霂被燕思空眸中的冷酷和言辭的大膽震住了。
燕思空看著陳霂,續道:“對付這群野猴子,強攻必然損失慘重,而且不可能連根拔除,隻要有漏網之魚,必定會卷土重來,隻有火攻,才能一勞永逸。”
陳霂沉默不語,四年來他在當地耳聞目睹了無數都掌蠻的凶殘和惡行,已經令他對此部落心存忌憚,燕思空如此胸有成竹,他卻根本沒有底。
“尋常的手段不行,正如殿下所說,都掌蠻居無定所,派士卒去燒,可能燒不死蠻匪,先把自己燒死了。要燒,就要漫山起火,山下有兵馬把守,捕殺漏網之魚,讓都掌蠻無處可逃,趕盡殺絕!”
燕思空並非是因為遭到都掌蠻的劫掠,險些被殺,才憤恨這群蠻匪,他深知要改變雲南的貧窮,必須消滅匪患,要消滅匪患,就要拿最大、最凶的匪祭天。
陳霂道: “先生想怎麽燒?”
燕思空冷冷一笑:“殿下知道孔明燈吧?”
陳霂一怔。
“殿下即便沒有親自去民間放過,中秋節的夜裏,也該在天上看到過,朝廷有令,不準在城內放孔明燈,就是因為此物易引起火災。”
“……天燈。”陳霂喃喃道,燕思空的計謀令他渾身汗毛倒豎。
“今年雲南沒下雪,如此一來,春季便會格外幹燥,隻要等一個強南風的天氣,往鴨嘴山放上幾千上萬的天燈,大火必成燎原之勢,將鴨嘴山燒得寸草不生。”
陳霂深吸一口氣:“先生此計,好瘋狂啊。”
“能在兩朝的清剿下生生不息,這都掌蠻著實了得,非常之法,對付非常之敵,殿下覺得有何不妥嗎?”
“……沒有。”陳霂目光驟冷,“就依先生的,我這就去找錢非同和侯名。”
“殿下且慢。”燕思空道,“就算我們解決了匪患,征得了兵馬,但如今缺銀少糧,實在捉襟見肘,雲南的富商甲胄,至少要‘貢獻’五十萬兩白銀,讓我們得以出兵中原,與狼王匯兵。”
陳霂點點頭:“我明白。”
“這些還遠不夠,我們還需籌集更多軍餉。”燕思空看著陳霂,“雲南周圍的府道,一共五位親王,其中禮王,成王,吳王家中有適齡郡主,若殿下能與其中一位結為姻親,則兵馬、糧餉都大有著落。”
陳霂臉色一沉:“先生讓我娶哪個,我就娶哪個,怕隻怕他們不願將女兒嫁與我。”
“殿下放心,待殿下在雲南起兵,與狼王呼應,聲勢震天之際,他們自會有所選擇,隻要是識相的、聰明的,定會選擇殿下。”
陳霂站起身,冷冷道:“那就聽先生的吧。”
燕思空暗自歎息。
陳霂走到門口,又回過身來:“先生,我才籌備了四年,勢單力薄,一旦起兵,則再無回頭之路,先生真的相信狼王能助我入住京師嗎?”
燕思空起身,拱手道:“放眼天下,唯有狼王可助殿下奪回屬於殿下的寶座,狼王征服大同之日,就是我們起事之時。”
陳霂低聲道:“先生可曾想過,狼王助我坐上寶座,我該將狼王置於何處?”
燕思空知道陳霂不好糊弄,隻能謹慎卻模糊地答道:“他日殿下君臨天下,想將他置於何處,就置於何處,若不然,殿下隻能在這窮鄉僻野苦度餘生了。”
陳霂暗自握緊了拳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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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封野了吧~我在努力讓他早點出來,應該不會太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