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瘸子家的土房裏，林九娘正樂顛顛蹲坐在灶台旁一邊烤火，一邊剝雞蛋殼。

    香，太香了。帶著三個孩子嫁給張瘸子這幾年，吃的雞蛋還沒這幾天的多。

    張瘸子對她不好，對孩子也不好。林九娘一直都明白。

    可當年的她也沒辦法，秦秀才被阿飄害死了。秦家說什麽也要把他們趕出來，娘家遠在別鄉回不了。眼看就要流落野外，是張瘸子說做他媳婦就給他們住的地方。她就帶著三個孩子住進來了。

    起初張瘸子對娘幾個還行，可不久後張瘸子開始暴露本性，對娘幾個動不動就打罵。林九娘日日挨打，被打怕了。

    於是林九娘開始怨恨起幾個孩子來，如果不是他們的存在拖累了她。她就是隨便找戶人家嫁過去，也比跟著張瘸子強。

    可是帶著幾個孩子，誰會要她。但她又不能丟掉他們，會被人戳脊梁骨的。

    現在好了，張瘸子被抓了，阿飄也帶著孩子走了。這家歸她，雞蛋也全歸她吃了。等過了幾年，村子裏給她立貞節牌坊，以後就是裏正娘見了她也要禮讓三分。

    想著這些事，林九娘傻笑著，半天也沒發現張小玉的到來。

    “林嬸子，你在笑什麽。”張小玉不滿推了推林九娘，她好不容易洗完衣服，說服她娘放她出來。

    “是小玉啊，你怎麽來了。”林九娘趕忙收起把雞蛋蓋起來，生怕張小玉跟她要吃的。

    張小玉紅著眼看那一碗雞蛋被蓋起來，忍著肚子裏的饑餓，問道：“林嬸子，你不是把啞飄說給下瑤村的癱子了嗎？”

    林九娘愣了下，點點頭：“是說了。”

    “那她，那她怎麽成了牧大哥的媳婦了。”張小玉氣極，明明是她喜歡流雲哥在前的，憑什麽讓秦阿飄得了去。

    她一定要問清楚。

    “牧大哥，是誰啊。”林九娘呆呆道。

    張小玉急了：“你不知道嗎？那你這麽多雞蛋哪來的。”肯定是牧大哥家的！

    林九娘眼睛落在手中的雞蛋上，想起來了。是那個把張瘸子踹下山坡，又把秦阿飄和兩小的帶走的男人。

    “知道，知道。我知道的，個頭高高的，是個獵戶。”

    張小玉拉下臉來：“那秦阿飄怎麽成了他的媳婦啊，秦阿飄不是該嫁給癱子嘛。”

    林九娘呆滯的雙眼看向張小玉，張了張嘴：“就是成了啊。”哪有那麽多為什麽。

    和林九娘說話，簡直能氣死個人。

    張小玉怒視林九娘：“你們家連嫁妝都出不起，牧大哥怎麽可能會娶秦阿飄。”

    若換是別人聽到這話，早就劈頭蓋臉怒罵張小玉了。

    林九娘隻是又愣了一下，遲鈍地張開嘴：“人家不要啊。”就算要，家裏這幅光景也出不起。

    張小玉噎住了，更為惱火道：“牧大哥怎麽會不要嫁妝？就是牧大哥不要，周婆子怎麽肯，林嬸你騙誰呢。”

    “就是不要啊。”林九娘笑嗬嗬地，不僅不要嫁妝陪嫁，還給了一籃子雞蛋和五兩銀子，讓阿飄把兩個累贅也帶走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