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

    林安歌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心裏已然猜到那個人是誰？心跳頓時如雷，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不，不會的……”

    她臉色煞白，額角如同針紮一般，難受得很。

    小腹扯動得愈發疼。

    “小小姐……”

    福伯看著她，眶中迅速積蓄起大團的淚水。五髒六腑揪得生疼生疼，呼吸都帶著滿滿的疼惜。

    他於心不忍，卻又不得不說。

    大義麵前，他隻能這樣選擇。

    林安歌是賀蘭家的心頭肉，卻偏偏是那個人的孩子。

    “……”

    林安歌看著福伯，輕輕得搖著頭，嘴裏喃喃自語道。

    “不，不會的……福伯……不會的……”

    “小小姐……”

    福伯無限憐愛和內疚地看著她，積蓄在眶中的淚水緩緩滑落。

    兩行清淚，含著複雜的情愫。

    最多的還是心痛。

    若她不是那個人的孩子，該有多好？

    長痛不如短痛。

    他定了定神，深深吸了一口氣，再次開口道。

    “小小姐，那個突然橫穿馬路的人……正是陸家三少。當年，若不是他，小姐也不會……”

    “小小姐，陸家三少是害死你媽媽的罪魁禍首，你怎麽能和他生活在一起……”

    福伯拚著最後一口力氣，將心中隱忍多年的往事說了出來。

    “不……不……”

    林安歌使勁得搖著頭，撕心裂肺得‘否定’道。

    “福伯，你騙我……”

    “小小姐，我沒有騙你。你是我看著長大的，你知道我有多疼你。這麽大的事情，我怎麽會騙你……”

    福伯老淚縱橫，低啞著嗓音。原本還有些發紅的顴骨，漸漸浮出了一抹淡淡的蠟黃色。

    “不，你騙我。陸翼遙怎麽會……不會是他……不會是他……”

    林安歌依然還是不相信，頭晃動得更劇烈了。

    抽筋剝骨的痛意，蔓延至全身。

    淚水模糊了雙眼。

    後腦，好似被人重重擊打了一下，悶痛無比。

    “小小姐，我沒有騙你。不信，等少爺來了，你可以問他……”

    福伯氣息越來越不穩，呼吸都有些急促起來。

    臉上的紅漸漸褪卻，手背上青筋鼓得老高。

    “不……”

    林安歌淚眼朦朧得看著他，抿著失血的唇，低低得說道。

    “小小姐，你就聽我一句勸，和陸家三少爺分開吧。至於晏晏小少爺，我已經跟陸老爺子說好了，他永遠是你一個人的孩子，是賀蘭家的骨血……”

    福伯說完，雙手顫抖得厲害，手背上的老人斑似乎一下明顯了許多。

    “不……”

    林安歌澄澈的眸已然紅腫，腹中的酸澀堵住了心門，令她無法順暢得呼吸。

    流入肺裏的氧氣越來越稀薄，她的小臉近乎透明。

    福伯的話好似一個個驚天霹靂，在她頭頂炸響。又好似一把把利劍，插在她的心上。

    原來。

    這就是陸錦輝和福伯一直反抗她和陸翼遙在一起的真正‘原因’。

    她想過無數個理由，唯獨沒有想到會是這樣。

    這‘原因’血淋淋，錐心刺骨。

    她不願相信，卻又不得不信。

    福伯和陸錦輝知道會有這麽一天，居然連林晏晏的去留都安排好了。可腹中的這個？

    “……”

    林安歌密梳般的羽睫劇烈得顫抖著，雙膝一軟，跪在了地上。

    她捂著自己的嘴，嚶嚶得哭起來。

    “小小姐……”

    福伯偏頭著，抖動不停的手無力得伸向她。

    他想要將她拉起來，卻是這般心有餘而力不足。

    “小小姐，你快起來，地上涼……”

    手術室內漫溢著森冷的寒意，死亡的氣息也越來越濃。

    福伯強撐著最後一次口氣，想要見賀蘭熙最後一麵。

    “……”

    林安歌跪在地上，冷得瑟瑟發抖。每一次肌膚都透著錐心的痛和蝕骨的寒。

    小腹抽痛得越發厲害。

    她的手輕輕撫了上去，蒼白失血的唇抿得很緊，腦子一片混沌。

    “小小姐……”

    福伯無法動彈，隻是偏頭，心疼得喚著她。

    他的臉，蠟黃蠟黃。整個人，氣若遊絲。

    林安歌依然跪在地上，沒有勇氣站起來，也沒有勇氣看著他。

    打擊總是這樣的不期而至。

    在她享受著春暖花開的時候，突然下了一場鋪天蓋地的冰雹，將一切美好徹底摧毀。

    為什麽會這樣？

    為什麽福伯要在她和陸翼遙愛得如此深的時候，將這件事告訴她？

    為什麽？

    為什麽？

    無數個問號砸向她，她頭痛欲裂，曾經撞到過兩次的後腦勺刺痛的厲害。視線有些模糊，就連麵前冰冷的地磚都浮著一層灰色。

    “小小姐……”

    福伯隻覺死神拿著索命繩朝著自己走來，馬上就要套到了自己脖子上。

    他無限憐憫而心痛地看了林安歌最後一眼，喉結一滾，發出了他在人世最後的聲音。

    “小小姐……對不起……”

    他滿是淚水的眸依然半睜著，渾濁的淚緩緩落下。而後，凝結在了眶中。

    他最後的願望終還是沒有實現。

    終還是沒有等到賀蘭熙，沒能等到見他最後一麵。

    福伯滿懷著對林安歌的愧疚和疼惜，還有對賀蘭熙的想念，就這樣離開了。

    跪在地上的林安歌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

    片刻之後。

    醫生和護士走了過來。

    心電圖成了一條無限延伸的直線……

    “林小姐，你快起來……”

    兩名護士走過來，一人扶住林安歌的一隻手，慢慢得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

    醫生再次確認。

    福伯完全沒有了任何的生命指征。

    “林小姐，節哀！”

    醫生對著林安歌微微頷首，無比沉重道。

    由兩名護士扶著的林安歌有些聽不清，眼神有些淒迷，視線更加模糊。

    隱隱約約裏，她看到兩名醫生拔掉了福伯身上的所有醫療器械，並緩緩將手術被單蓋在了他的臉上，將他蓋得嚴嚴實實起來。

    “你們這是幹什麽？！”

    她激動的大聲質問道，嗓子一片沙啞。

    “林小姐，請節哀！老先生已經走了。”

    醫生再次開口‘解釋’道。

    “你說什麽？不可能，福伯……福伯還說要等舅舅過來呢……怎麽可能……”

    她‘瘋’了一樣掙脫開兩名護士，想要跑到手術床前。

    才走了兩步，腦子暈沉，眼前驟然一黑，直接朝後仰去。

    “安安……”

    倒下之前，她仿佛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急急向自己奔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