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的開頭，對顧嘉寧打擊連連，不過吃飯的時候顧嘉寧沒忘了找回場子——

    她找出剛才直播打賞的截圖給他看，“喏，看到了嗎？我真愛粉打賞的遊艇，遊艇哦。”

    蔣川抬眼看過，哦了一聲。

    顧嘉寧覺得這廝可能是不了解遊艇的價值，遂給他強調了下，蔣川聽了卻是微一挑眉，“既然如此，你不如多直播幾次。說不定飯錢能保住。”

    “那多不好，再說，遊艇挺貴的，人家老給我打賞說實話我也不大好意思。”

    蔣川喝了口水，淡淡的，“不說是壕嗎，還在乎這點錢。”

    “不行不行，萬一把真愛粉給膈應走了……”

    “真愛粉不應該砸錢也想多看你嗎？這點事就脫粉算什麽真愛粉。”

    唔，這人還知道脫粉呢啊……

    好像是……有點道理。

    夾了筷子魚肉吃著，顧嘉寧琢磨了一會，“還是……不要了，我就做點家常菜，偶爾烤點小點心，其實人家打賞我遊艇我都覺得心裏發虛，要是再想著占人家便宜，忒不厚道了。”

    蔣川微頓，嗯了一聲，麵上卻也沒驚訝。過了一會，顧嘉寧這個話題過了的時候，忽而聽他說，“你的粉絲要是知道你窮到一天三頓煮麵條，估計希望你能起點占便宜的心思。”

    “啊？你怎麽知道……”

    “冰箱都快成麵箱了。”

    顧嘉寧有些尷尬，她這周工作一直加班沒時間，索性屯了好幾袋麵條，沒想到被他看見了……

    “也，也沒有一天三頓哈，我早餐衝個燕麥什麽的，中午帶的便當，就晚上隨便煮一點。而且，也不是麵條，是炸醬麵！你沒看著冰箱裏那兩罐子炸醬嗎，很好吃的。”

    自己說著說著，也覺得是有點寒酸了，不由補充一句，“炸醬麵不是這裏的特色嗎，外頭還有什麽百年老店，我這也算是入鄉隨俗。”

    蔣川看她一眼，不輕不重的嗯了一聲，那眼神卻是“一切盡在不言中，老子全都看透了”的模樣。

    顧嘉寧嘟囔一句，“下個月發工資就好了，要不是被騙了也不至於……”

    想起被騙的事她就肉疼，隻得化悲憤為食欲，多吃了幾口肉。又見他吃菜比較多，卻不怎麽吃魚，她不由說，“這個魚，不合你口味嗎？”

    “嗯？”

    “我看你不怎麽吃啊，那天在川菜館，老板不說你每次必點的嗎？”

    他拿著筷子的手微頓，繼而夾了筷子青菜，“這魚，是不怎麽合我口味。”

    這廝！

    喂，忒不給麵子了吧！

    有這樣的客人嗎？不應該順勢吃幾口，然後哪怕不合口味也得客套的誇獎誇獎嗎？

    顧嘉寧舉著筷子，目瞪口呆。隻覺幾年過去，這人越發不好相與了啊，也不知道他在外頭是怎麽沒被人打的……

    方才有話說還沒察覺，這會略一沉默，那股不大自在的氣氛就又回來了——

    其實也不難理解，畢竟關係尷尬，不能按朋友對待，也不能真的老死不相往來。

    顧嘉寧低頭吃飯，餘光裏卻將他的模樣盡收眼底……

    情緒微散，胸腔裏有句話不上不下，她很想惡俗的問一句，這五年過得怎麽樣……

    但這話出了口，就意味著兩人之間連這不尷不尬的表象都無法維持，她蝸牛似的，怕這平靜打破之後的局麵。

    抿抿唇，到底沒說出來。隻是……

    “沒想到你會從老家出來。”

    蔣川開口，說道。

    他聲音有些低，又好像隻是隨口的閑聊，並沒有那麽多的情緒。

    但顧嘉寧，卻是一下被挑動了情緒。

    她知道他為什麽有這一句。

    在遇上他之前，顧嘉寧從沒想過去外地——她跟老媽相依為命多年，老媽很早就給她看好了學校專業，她這個人說好聽點就是胸無大誌，沒什麽特別喜歡的，也沒什麽特別不喜歡的，那時候一門心思想著考當地的學校了。

    隻是遇上蔣學霸之後，蔣學霸肯定是要考去外麵的，也不隻是考，他將來也一定會去外麵——顧嘉寧雖然學習一般，但有些感覺比較敏感的，那時雖然還不了解他，但她就覺得他跟他們都不大一樣，身上有種超出了少年的成熟，後來老媽家長會見過他後，跟她說，“你那個同桌，你不要跟他過多交集。”

    她心裏一咯噔，不服氣的問為什麽。

    老媽說，“你們不是一類人。他一看就是經事兒挺多，扛事也多的孩子。那種孩子一般都心思重。你跟他接觸，怕是得被人賣了還幫著數錢。”

    她那時沒把這話放心上，隻是後來才越發知道，他們果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就算她跑斷了腿死命的追，也沒用。追不上。

    大學的時候她報了老媽想讓她去的學校，他為此跟她生了氣——也不是生氣，這個人雖然脾氣冷，但真的生氣的卻很少，他的生氣，就是更冷了，滿臉的“我雖然不說，但我生氣了，你看著辦吧”的表情。

    顧嘉寧給人好話說了一籮筐，又再三保證對他忠貞不二絕不勾三搭四，並且最多兩周就去找他一次，那人才慢慢消了氣。

    事後她委委屈屈的跟他撒嬌，“蔣川蔣川，我媽還準備讓我畢業就在老家找工作，我聽著前兩天她還托人給我問呢……怎麽辦啊，人家不想異地戀……”

    他嗯了一聲，摸摸她的腦袋，“不怕。將來我去拜訪阿姨跟她說。”

    她一激動，“說什麽？我媽脾氣可不好，你怎麽說？”

    “我就說，顧嘉寧在這兒禍害二十多年了，該換個地禍害了……”

    “啊！誰禍害了？我禍害誰了我！”

    “我啊，”他笑笑，那笑容讓顧嘉寧恨不得……立刻就禍害了他……

    那時他捏著她臉頰的肉，“顧嘉寧，禍害了我就得負責，我去哪你就得去哪，知道嗎……”

    很奇怪的，跟他分開之後很長時間裏，她能想起的都是那些不愉快的記憶，譬如那些矛盾，冷戰，還有最後的狠話。

    似乎那樣就能讓分開這件事變得更容易接受些。

    而這樣的記憶，隻會讓她……

    想念他。

    垂著眸，她緩慢咀嚼著，“就……待夠了就出來了，隻是沒想到你，也回國了啊。”

    抬眼看去，他表情看不出情緒，隻聽著嗯了一聲，薄唇微啟，“待夠了，就回來了。”

    話落，一時的沉默。

    這一次，氣氛與先前又有些不同。

    顧嘉寧正想著換個什麽話題，忽而聽到開門聲響起……

    “我家寶貝呢？大爺回來了怎麽不來迎接，顧包子，來接駕啦！”

    這聲音……

    劉大爺？！

    顧嘉寧驀地站了起來，一臉驚恐的看向蔣川！

    完了完了，被劉大爺撞見她還怎麽解釋？肯定認定她對蔣川賊心不死啊！（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