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上車。”

    他沉了聲，顧嘉寧脖子一縮，不知道這人好好的又怎麽了，心道莫不是因為上回她半夜敲他門的事？

    也不敢耽擱，她就去拉後麵車門，剛拉開，就聽那人沉著聲說了句，“坐前麵。”

    “啊？”

    “我是你司機嗎你次次坐後頭？”他轉頭盯著她，隔著一道車窗看得顧嘉寧又是縮縮脖子。

    忙小跑轉到前排，她嘟囔，“那我不是沒司機麽，我也不知道有司機的怎麽坐嘛……”

    “顧嘉寧！”

    “哎！我不說我不說了，您開車，您請開車！”

    車子發動，她悄悄去看他臉色，這人長得好，側臉也挑不出毛病，臉也不大，孫曉曉朋友那墨鏡能遮到他……

    “顧嘉寧，”忽然的，那薄唇微動，他沒轉頭，依舊目視前方，話沒有情緒的吐出來，他說，“別盯著我看。”

    顧嘉寧在被他叫第一聲的時候還愣怔怔的，聽到後麵一句登時老臉一熱，然她畢竟也不是當年的她了，被這樣戳穿之後，也有一股“我自巋然不動”的架勢，遂隻哦一聲，佯裝淡定的將目光移到車窗外。

    她以前暈車暈得厲害，坐車喜歡坐前排，並且要靠窗開窗，被風吹著，就暈得不那麽厲害了。

    後來漸漸不怎麽暈車了，隻是仍有偏頭向窗外的毛病。

    蔣川在她偏過頭的時候，才視線微移看了她一眼。

    入秋的天氣，晚上已經微微的涼，她卻連個薄衫外套都沒帶，半褲和花襯衫，活像從哪個海島度假回來的，雙肩的包抱在身前，身上似乎還有一些的學生氣。

    五年的時間似乎沒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跡，就是以前的圓臉，現在剝落了一些，素著顏，看起來更小了些。

    蔣川的手指在方向盤輕輕敲了下，餘光裏，顧嘉寧側著頭坐在他車上，這讓他有種不大真實的感覺，一瞬間裏好像是五年前，一瞬間裏又把他拉回到現實裏。

    他視線又移了片刻，看到她臉側滑下一縷碎發，她就伸手將那頭發掖到耳朵，她的頭發不太長，與以前差不多，隻是無意間的動作才流露出與以前不同的姿態來。

    忽然她一動轉過了頭，蔣川收回視線，麵上看不出情緒變化。

    “蔣川……”

    他聽到她叫他的名字。

    “嗯。”低低的，他應了一聲，喉嚨驀地有些發癢。

    顧嘉寧摸摸鼻子，不大好意思的樣子，“我這周有點忙，也、也沒顧上太多，你工作肯定也很忙吧，我又怕打擾你……就一直沒跟你說……”

    蔣川靜靜的聽著她繞圈子，果然，一大堆廢話鋪墊之後，她支支吾吾的說，“……就上周天的事……我那是喝多了，哎呀我這人平時就糊塗，一喝多就更糊塗了，不光糊塗還斷篇，我正式的給你道個歉，對不住，我不該大半夜敲你房門！”

    顧嘉寧邊說邊打量他神色，見這人什麽表情都沒變，心裏有些拿不準，忙又加了一句，“要是我說錯什麽話了，你也別在意別往心裏去，就當我放了個……彩虹……煙花，蹦地一聲就不見了。”

    嗯，又開始貧了。

    這人，慣常會順杆爬，給一點好臉能竄天的那種。

    蔣川側頭看她一眼，應了一聲。

    顧嘉寧就往他那邊湊了點，“那……就翻篇了？”

    見他點頭，她立刻笑得眼睛都眯起來，“我就知道你大人有大量，我剛還忐忑呢，你別生氣就好，”她頓了下，“就是聚會這事……”

    正說著手機響了下，她順勢低頭去看，看了卻是咦了一聲，“楊昊？”

    蔣川微眯了眯眼。

    顧嘉寧低頭看手機，微信上的添加消息，正是楊昊發來的。

    她點了通過，當年讀高中那會微信還不怎麽流行，大家都是玩企鵝的，這兩年記載了非主流青春的企鵝落寞了，倒是微信流行起來的，不過以前的老同學顧嘉寧卻是沒加幾個的。

    好友通過後，楊昊立刻發來的消息：顧同學你好啊！才聽咱們班長說你也在北京？我就自告奮勇來跟你說聚會時間地點啦！

    還附帶了好幾個高興的表情。

    顧嘉寧就猶豫了下。

    “怎麽。”

    身邊的人這樣問了一句。

    她不由說，“是楊昊，唔……你記得吧，以前咱們班同學，外號楊……”

    一個眼刀飛過來，她立刻打住，幹笑一聲，“看來你記得哈……”

    楊昊此人，外號楊日天，名聲響亮，然女生說出來頗有不雅，顧嘉寧覺得他大抵是聽不得她說這個，忙略過這一茬，說：“他把聚會時間地點發我了，我琢磨著怎麽拒絕呢……”

    蔣川看她一眼，“都已經答應了還拒絕什麽。”

    顧嘉寧啊了一聲，“剛、剛那不是話趕話嘛，我……我就不去了吧。”

    “為什麽不去。”

    顧嘉寧幾乎要脫口而出：因為你去啊！

    好在是忍了住，她覺得今晚這人怪怪的，不由吸吸鼻子嗅了嗅，嗯，沒有酒味，還好這人不是酒駕。

    “我跟他們都不大熟啊，楊昊……楊昊還有點熟，但也挺多年沒聯係了，其他人見了也不知道說什麽，就、就不去了吧。”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這句話說完，這人方才已經緩和的神情這會又緊繃了些，薄唇也微抿了下。顧嘉寧尋思自己哪裏又說錯話了這是？

    “去。”

    薄唇微啟，他吐出一個字來。

    “可……”

    “我已經答應了，你不去，是要我打臉麽。”

    淡淡的，他說。

    顧嘉寧愣了愣，方才她還以為他不過是看不過眼，就跟孫曉曉那麽一說，沒想到他還真打算去？

    隻是……

    他真的不會覺得……會尷尬麽。

    畢竟他們……

    心緒起伏，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低落，興許他們那點的過去，隻有她自己時時念念不忘斤斤計較，這人……

    是不在意的吧。

    因為不在意，所以也就無所謂尷不尷尬了。

    哦了一聲，低頭，楊昊的熱情幾乎要溢出屏幕——轉眼已經三五條信息發來的。

    “回複，就說去。”

    “嗯……”

    手指在屏幕上點了幾下。

    “車上看手機，你不暈麽？”

    他這一說，她才心有餘悸，趕緊匆匆跟楊昊說了句，把手機塞包裏不再看了。

    偏著頭又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麽。（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