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就是這樣啊！

    劉大爺跟她什麽關係，她跟他又是什麽關係，她理直氣壯答個是有什麽問題嗎？

    心中這樣想著，那個是字卻偏偏怎麽都張不開口。

    莫名的，她覺得，這是個要慎重回答的問題。

    她的模樣落在蔣川眼裏，卻讓他眯了眯眼，他戴起眼鏡，薄唇微啟，“顧嘉寧。”

    她啊一聲，下意識直了直腰背。

    “你是不是覺得，我能用這點人情逼你做點什麽，還是你覺得，你身上有什麽值得我用人情要挾你的。”

    顧嘉寧臉上一僵，這話……可真難聽，心裏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她剛要開口，就聽嗡地一聲，桌上他的手機屏幕亮起，她目光微落便移開，但偏偏這一眼就看到個熟悉的名字。

    孫曉曉。

    那口氣登時就要上湧。

    “稍等。”他這樣說了句，目光卻是從手機上移開，也沒看的意思，微擰著眉落在麵前的碗上，大抵是潔癖強迫症又犯了，起身拿起碗往廚房去。

    “喂！我還有話沒說！”

    “嗯，等著，馬上。”他這樣說著，也沒回頭，好像沒有比洗碗更緊要的事了。

    顧嘉寧胸腔起伏，恨不得上去給他個天馬流星拳，不然這人堵完了就跑是怎麽回事？

    偏在這時，他落在桌上的手機又震動了下。

    顧嘉寧心裏默念著，我不看我不看……

    但孫曉曉這三個字，卻讓她想起昨晚上她把自己的波濤洶湧使勁往那人身上靠的模樣，就有些……不痛快。

    理智告誡著自己不要幹那種偷看人手機的事，那是人的隱私，不能看！

    但眼睛顯然有它自己的想法，就看一眼，就看看發消息的是誰，看看名字的事，能叫侵犯隱私嘛？

    這些念頭也不過是瞬間裏的事，是以她目光落在那人手機屏幕的時候，屏幕很配合得還亮著，而孫曉曉幾個字，也清楚的落入眼裏。

    登時……

    那口氣更重了。

    堵在胸口，憋得慌。

    蔣川出來的時候，就看到站在餐桌邊的人，鼓著腮幫子，因著氣惱，眼睛越發的圓，看起來，像……圓乎乎的河豚。

    他喉結滾動了下，“不是要回答我，想好了嗎？”

    圓乎乎的人就抿了抿嘴，“你也稍等等，”說著指了指他手機，“你……有新消息，連續發消息，怕是有什麽急事吧，你還是先看看。”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就說了這不合時宜的話。

    要他看了又如何？

    人家兩個的聊天，她難道還能去窺屏不成？

    顧嘉寧啊顧嘉寧，你是越發沉不住氣了啊！

    正想著，他走近，伸手拿起手機，在她的目光裏查看消息。

    顧嘉寧移開目光，手心微緊。

    “是孫曉曉的，問我現在有沒有空。”他目光落在手機上，似無意的說。

    顧嘉寧抬眼。

    “她在朋友圈發了定位，說已經約了幾個了，約你了嗎？”

    顧嘉寧就去看手機，這一下之下，別說孫曉曉的消息了，就是朋友圈動態都沒有啊，她立刻就知道怎麽回事了，把自己手機遞到他麵前，“人家哪裏是約了幾個，我看就是約了你自己才是，喏，我這裏看不到她動態，約莫是隻對你可見了。”

    這個孫曉曉！

    怪不得一直跟她陰陽怪氣的，原來真的是……

    胸腔憋悶，然她說不出別的話——沒有立場，也沒什麽資格。

    隻得憋了半天憋出一句，“那……那你去嗎？我沒別的意思，就是……問問。”

    說著語氣漸弱，覺得自己舉著手機給他看的樣子挺傻的，便要放下手，卻忽而被他握住了手腕。

    “隻對我可見？”

    顧嘉寧一頓，隻覺那股細小的電流又來了，不過這次不是從耳尖，而是從她手腕了，她半條胳膊都有些麻了似的，就那麽僵直著，結結巴巴的，“就、就有那麽個功能啊，跟企鵝的分組可見似的，你能看著的不代表別人也能看著……”

    他點了下頭，順勢去看她的手機屏幕。

    顧嘉寧想起，這人對這些的確是不怎麽精通，或者是不怎麽在意的，他隻當這是通訊工具，不會在上麵花太多時間，以至於當年流行情侶空間的時候，顧嘉寧偷偷設置了他們兩個的情侶空間他都沒發覺。

    此刻他在她手機上看過，又在自己手機點了幾下，“明白了。”

    看來是自己懂了這波操作。

    說話間他鬆了她的手腕，顧嘉寧落下胳膊，覺得被他握過的那處微微的熱，有些想撓一下的衝動。

    “那……那你去嗎？”

    到底還是問了出來。

    他落下手機，目光落在她麵上，“你覺得呢？”

    顧嘉寧一怔，“我……這是你的事……”

    “你覺得我要不要去。”他卻是又重複一遍，盯著她的眼睛，鏡片後的眸中一派平靜，又仿佛那平靜之下湧動著什麽。

    這樣看著她，好似她說句不要去，他便真的不會去。

    “你……”喉中微啞，理智叫囂著讓她不要管，但被他的目光鎖著，又好似將那些理智隔絕在外了似的，她胸腔起伏，輕輕的說，“別去。”

    “嗯，”他點頭，薄唇微啟，“好。”

    說完，目光移了開，淡淡的繼續，“我先前問你的，想到答案了嗎？”

    語氣之平穩之淡然，好似剛才發生的不過是跟喝了碗疙瘩湯一樣稀鬆平常一般。

    弄得顧嘉寧有種錯亂感，好像她這樣怔怔無法平靜才是反常。

    “什、什麽問題？額，你說欠人情那一段啊……”她避開目光，整理著七零八落的思緒，“我沒覺得你能用這點人情逼我做點什麽，也不覺得我身上有什麽值得你用人情要挾的，反正我一窮二白，除了這個人沒旁的……”

    接連廢話，半天沒說出點有用的來。

    不怪她，實在是剛才那一幕衝擊太大，以至於她腦中都是他說好時的場景，思緒雜亂裏看向他，就見他眉眼靜靜，好像半點沒被其擾的模樣。

    “你……”抿抿唇，“你剛才……剛才是什麽意思？”

    “嗯？”

    “就、就問我的那一段，孫曉曉約你，你……你問我做什麽。”

    剛才的問題已經不重要的，想著回懟這人的念頭也拋到一邊，她看著他，帶著一點的倔強。

    他眯了下眼，“因為想知道你的建議。”

    “那我要說隨便你呢，要是說讓你去呢？你也去？”

    搖頭，“不會。”

    她一愣，有些反應不過來，“你一開始就沒打算去？”

    “嗯。”

    “那你還問……”

    “嗯。想知道你的建議。”

    他甚至嘴角帶了那麽些笑意，挺淺淡的一絲笑意，看得顧嘉寧……一陣牙疼——她為什麽覺得這笑得有點惡劣？

    在耍她吧？

    這人是在耍她吧！

    惱怒升騰，她仰頭，“你！”

    “怎麽？”

    “我收回剛才的話！我寧可欠著晏清的錢，也要先還你人情，對！就是因為跟晏清親近！就是因為跟她好，就是不願意欠你人情！”

    說實話說完便有些慫了，她以為這人會生氣，或是再說什麽堵她的話。

    然而他隻是點了下頭，表情沒太大變化的樣子。

    顧嘉寧又愣了，隻覺這人別是一碗疙瘩湯喝傻了，怎的接連的不對勁呢？

    “既然這樣，你剛才為什麽不說。”

    “什麽？”

    “我問你時，你猶豫了，既然心裏有答案，為什麽不直接說。”

    這……

    她……怕他生氣。

    張張嘴，這話又是說不出了。

    說了他一定會問她為什麽，是啊，為什麽？五年過去了，難道她還在意他的喜怒到這個程度？

    他手機又震動了下，他沒理會，隻是看著她，“昨晚，車上，你也生氣了吧。”

    他一說，顧嘉寧才想起，昨晚他們去聚會的路上，她給他分享笑話被他莫名懟了的事。

    點點頭，她嗯了聲，不大明白他自己提這茬做什麽。

    “你可以說的，”蔣川推了下眼鏡，帶著點她看不懂的情緒，他說，“顧嘉寧，你要是不高興、生氣，或是惱了，你可以說的。”

    “沒必要委曲求全，也沒必要忍著悶著，你要是不高興了，可以說出來的。”

    她張張嘴，仍是有些怔。

    這話……

    她聽過一次的。

    她年少時性子敏感別扭，後來雖開朗許多，但仍有那麽根敏感神經，有時跟他鬧別扭他也不知原因，有次他歎著氣，說，顧嘉寧，我擅長的事很多，但其中並不包括你，所以，要是我讓你難受或是惱怒了，你要告訴我。

    那時候她心裏甜甜蜜蜜，問他，是不是這樣他下次就能改了？他捏她的臉，說不是啊，這樣我就知道你哪裏不對好對症下藥了，蠢。

    她氣得跳腳，說那我現在就不高興了！他反而笑，低頭在她發頂吻了下，說，對，就是這樣，不高興了要說出來，這是給你的獎勵……

    記憶恍惚而過，她回過神，卻仍是麵露茫然。

    ——咚咚

    敲門聲這時響起。

    她像是一下驚醒似的，“有……有人！”

    蔣川看她一眼，眼神裏幾乎在說：有人就有人，你心虛什麽？

    ——咚咚

    “川哥川哥開門呀，別躲在裏麵不出聲，我知道你在家……”

    這聲音，是寇臣的。

    顧嘉寧幾乎立刻想到上次被他撞到時的場景……

    欲哭無淚。

    蔣川開了門，開門的瞬間他閃了身，顧嘉寧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寇臣伸著胳膊一副擁抱的姿勢衝進來，撲空後也不在意，“川哥好身手啊，看著沒啊橙子，你不在的幾個月，我和川哥又多了默契……”

    話到此他一愣，這才注意到蔣川身後站著的顧嘉寧，登時“咦”了一聲，表情瞬間別有意味起來。

    而這時，一個穿連帽衫男人也走進來，他長得精致，很有些時下女生推崇的小鮮肉明星的感覺，他嘟囔著，“怎麽都堵門口……”說著也看到了顧嘉寧，眼睛一亮哎了一聲，“你就是方便……唔……”

    寇臣一下捂住了他的嘴。（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