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時沒答。

    顧嘉寧就收了收爪子，“我忘了你記性好哈，那既然你不要，我就都拿走了啊……”

    話剛說完，他卻伸手將她左手捏著的帕子拿了走。

    她一怔，“你不是不要嗎？”

    “誰說我不要的。”

    他邊說邊將折那素白的帕子，顧嘉寧就看到那條醜萌的小藍魚慢慢被他收起直到看不見，然後她的目光不由就落到他手上，他手指修長，勁瘦有力，手背有青色的血管紋路清晰，鼓鼓的，讓人莫名想按一按……

    她愣怔怔的，心裏恍惚惚的想，這隻手可真好看啊。

    “走吧。”

    直到他收起帕子起身說了句，她才回神，跟著站起，突然想起還沒結賬，不由拉了他一下，“等下，還沒……”

    “結了。”

    她一開口他就知道她要說什麽似的，直接回了這樣一句。

    顧嘉寧摸了摸臉，難不成真跟劉大爺說的，她那點心思都在臉上？

    不至於吧，那多沒神秘感啊，男人不都是喜歡神秘感的嗎？他也是吧……

    晃晃腦袋，趕緊打住，她跟上去，故作如常的，“你什麽時候結賬的？那會去廁所的時候？這裏東西這麽好吃，是不是好貴的啊？”

    話忒得多，他沒搭理她，隻是也沒有不耐煩。

    說著經過前台，幾個工作人員說了句歡迎下次光臨，顧嘉寧突然想到什麽似的，說了句等下抬腳想往前台去。

    蔣川伸手握住她胳膊肘彎，“幹嘛去。”

    “我想去前台問問會員卡，”她樂滋滋的，“這裏東西好吃，還離小區這麽近，我去問問會員卡怎麽辦，下次帶大爺來吃。”

    他微頓，抓著她的手卻沒鬆，“不用。”

    “不用什麽？”顧嘉寧一頓，“難不成很貴？這……一頓飯我還不至於請不起吧……”

    說實話，依她現在的財力，她的確是可能請不起的。

    也不是說完全拿不出錢來，隻是這一頓出去，後麵就得掐著脖子度日了。

    蔣川沉默了下。

    “不是吧，難不成真天價，那我……”

    怎麽心安理得吃這一頓……

    “不至於，”他看她一眼，掏出張會員卡遞過，表情沒什麽變化的，“隻是卡有數量限製，不大好辦，你用這個吧。”

    “啊，可……”

    “拿著，”他重複，聲音沒什麽商量的餘地。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不是給人東西，而是搶人東西呢，“我反正不怎麽用。”

    顧嘉寧從前迫於他的威壓沒出息慣了，這一時仍改不過來，下意識就應了聲，反應過來已經被他帶著往門外去了。

    等兩人出去的時候，前台妹子看著蔣川的背影感慨，“果然啊，這年頭的帥哥都早就有主了……”

    另個侍應生調侃：“別喪氣啊，我看她女朋友也不高，長得……也不是大美女，你努力把說不定有機會哦。”

    前台妹子搖頭：“別，我看這對是沒機會了，你知道他那帕子怎麽拿走的嗎？嘖……他會員卡裏充了至少這個數……”

    說著手指比出個數字，那侍應生小小的驚呼一聲，半晌，“就為個帕子，至於啊……有錢人可真會玩……”

    這些顧嘉寧自是不知。

    她這頓飯吃得滿足，胃裏滿足了，好像心裏也滿足了似的，一路跟蔣川話沒斷，一會說剛才的菜，一會是帕子，經過公寓樓下時，她想起自己剛才還站這哭，這會吃飽了就變了臉，不免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摸摸腦袋，“那個，反正謝謝你啊，說是陪你吃飯，結果我吃了大半。”

    “不會，至少帕子你還分了我一個。”

    這人說話就沒誇過她，顧嘉寧權當這話是誇獎，樂滋滋的收下，邊與他往裏走邊說，“那是，有福同享嘛。”

    蔣川嘴角幾不可察的勾了下，電梯到了，他伸手在她肩上一帶，“走吧。”

    進到電梯時，他的手便落下，前後持續不過那麽幾個秒鍾，仿佛隻是隨手的一個動作，顧嘉寧卻覺得被他觸過的那處微微的癢，莫名想抬手撓一下。

    “額……哦……”後知後覺的應了聲。

    電梯上行，依舊是兩人，與剛才的感覺卻又有些隱秘的不同了，她不覺輕輕清了清嗓子，“蔣川。”

    他微側頭，看著她，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她一隻手插在衣兜，攥了攥小醜魚帕子，“謝謝你。”

    “如果我沒記錯，這話你已經說過不止一次了。”

    “那不一樣，剛是謝吃的謝帕子，這會是……”頓了頓，“我今晚上本來挺喪的，反正……謝謝你。”

    也謝謝他沒追問她發生什麽事——她在他麵前犯的蠢夠多了，跟李亭立的事更不好意思跟他說。

    蔣川微眯了下眼。

    “哦對了，還有會員卡，我要用了到時候給你轉紅包啊。”

    他嗯了一聲，過了會才說，“隨你。”

    顧嘉寧來不及看他麵色，電梯停下，他示意她先出。

    二人一前一後走，眼見家門在前邊，顧嘉寧回頭，“那，我就先回去了啊。”

    “嗯。”

    門開開，她背對著他猶豫了下，不知怎麽想的，回頭又說了句晚安，這才鑽門裏不見了人。

    蔣川站在原地，目光落在門上，過了會才轉身回去。

    他走到玄關便停住了腳，拿出手機點了幾下，一通電話便撥了出去。

    電話很快被接起，Ｅｍｉｌｙ的聲音傳來，“蔣川？我這可有時差呢，有事快說快說。”

    一慣的雷厲風行。

    “艾姐，什麽時候回來？”

    “不一定，快則兩天，慢就五天，怎麽的了？”

    “沒怎麽，想請你吃個飯，先預約下。”

    他這話一出，那邊的Ｅｍｉｌｙ哎喲了一聲，接著就說：“你甭給我來這套啊，我還不知道你，說吧，是不是有事，不對，是小顧的事吧？”

    他嗯了聲，沒否認，“的確有點事想了解下。”

    Ｅｍｉｌｙ道：“小顧怎麽了？工作不挺好的，前天帶她的人還跟我誇她來著。”

    蔣川說，“你都不知道，那看來不是什麽大事。”

    “別，不是大事你給我打電話？”Ｅｍｉｌｙ語速很快，“你等著，我馬上連線給你問問。”

    說著便聽到電話那邊操作電腦的聲音，“你也是，什麽事直接去問她就是了，你們這些小年輕啊，就是患得患失……”

    她其實也沒大多少，蔣川知道她脾氣，也不反駁什麽，隻耐心等待著。

    Ｅｍｉｌｙ很快得了消息，“欸還真出了點事，她擅自接私活了？”

    說著她一麵瀏覽助理發過去的消息一麵把事跟蔣川複述了遍。

    雖然助理本著公平公正的態度，盡量客觀的複述，但Ｅｍｉｌｙ什麽人，什麽招沒見過，幾乎立刻明白了這裏頭的事。

    她明白了，蔣川自是也明白了，顧嘉寧這是被人坑了一把。

    “沒什麽大事，另個實習生心思是多一點，”Ｅｍｉｌｙ接著就道，“不過我就不明白，這麽簡單的招兒都能中你家小顧是有多笨，你說你這麽聰明一人，怎麽不把心思傳給她點？”

    蔣川握著手機，無聲笑了下，沒說話。

    Ｅｍｉｌｙ自己樂完了就說，“好了，這事我心裏有數了。我也跟你透個底，哪個能轉正，還得看月底考核，不過我也先跟你說啊，到時候我隻看本事，咱們情分是一回事，我要給她放水那也是瞧不起你。”

    蔣川嗯了聲，“我知道。”他說了句謝，就聽到那邊有人叫Ｅｍｉｌｙ，Ｅｍｉｌｙ應了聲，說了句拜拜就掛斷了電話。

    電話掛斷，他順手脫下外套，正要掛起的時候頓了下，伸手到口袋，掏出一方素白的帕子來，帕子展開，一隻霽藍小魚落入眼中，他指腹摩挲了下，低語：“的確是……挺笨的……”

    ——

    顧嘉寧回去的時候，劉大爺已經睡下了——劉大爺深諳美容養顏之道，倘若不加班的時候，是絕對會早早睡下的。

    輕手輕腳的去洗了澡，頭發吹了半幹，回房就趴在床上，一邊晾頭發一邊擺弄那個藍魚手帕，越擺弄越喜歡，忍不住那相機拍了張照發了個朋友圈，也沒配字，就配了個魚的小小圖案。

    發完很快有人點讚，楊昊給她評論：這是個手帕？圖案有意思。

    顧嘉寧剛要回，就看到孫曉曉的評論：哪裏買的呀？

    顧嘉寧回複孫曉曉：不是買的，吃飯送的。

    孫曉曉回複：送的啊，我還以為買的呢［笑］。

    顧嘉寧不大喜歡她說話的語氣，然而很快她的微信消息就發來了：給個餐廳地址唄，哪天路過說不定領一個。

    “有本事別要地址嘛……”

    嘟囔一句，到底不好不回，便把餐廳地址給她發了。

    完了她拿著手機猶豫了下，還是點開蔣川的對話框。

    吃飯時候拍的照片，說好了發給他的。

    三張照片略微調了調色，裁了裁邊角，都滿意之後就發了過去。末了發了個“謝謝老板投喂”的表情包。

    這些做完她盯著手機，小腿一起一落的抬，手機一響，她立刻凝了目光。

    “不用謝。”

    就三個字啊……

    她一頓，“照片拍得怎麽樣？”

    “還行。”

    這次倆字，越聊越少了……

    “你就不能誇誇我？”

    她就不信，這樣他還不多發幾個字。

    提示聲傳來，她看去，這次的回複的確是字數多了，但……

    “拍得挺清晰。”

    “這算什麽誇獎啊喂！”她一下從床上蹦躂起，對著手機抓狂，“你這是誇我還是誇手機啊！”（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