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這麽巧，就是那同一家餐廳吧……

    抱著最後一絲希冀，她將那餐廳的名字發過去，說：“是這家嗎？”

    手機一響，成仁倆字發過來，幹淨利落的斷了她的後路，他說，“是呢！”

    後頭還跟著個齜牙的表情，看起來很是高興的樣子。

    顧嘉寧拿手機的手微微顫抖，好一會，才顫巍巍打出：“沒問題［齜牙］。”

    “歐的，那明天見。”成仁發道。

    “明天見。”

    發完，顧嘉寧放下手機，冷靜了好幾個秒鍾才又拿起手機來。

    先是查了下自己的餘額，然後看了下花唄，又琢磨琢磨自己扣除之後的工資……

    嗯，很好，還想著還劉晏清一些的，算下來收支平衡還差不多。

    又想起李亭立說的那家餐廳好似是很貴，這就……

    猶疑了片刻，到底還是……出了門。

    站在門口，看著對麵家的門，腳下生根了似的。

    擺在她麵前兩個選擇，第一，敲對麵人的門，低聲下氣的請求他，問他能不能把會員卡再借給她一次。

    第二，敲對門人的門，強作什麽都沒發生的告訴他，我需要征用你的會員卡，用的錢發工資了還你。

    嗯，兩條路，任她選擇。

    很好。

    深吸口氣，顧嘉寧站在門口，臉上表情不知是哭是笑。

    但她不愧是被命運拋棄的流浪兒，甚至連猶豫斟酌的時間都沒有，對麵那扇門在她眼皮子底下打開了。

    她倒吸口氣，回身就要往門裏鑽，但才背過身，一隻腳踏進房門的時候，就聽到身後一個低沉微磁的聲音，“顧嘉寧？”

    果然是……

    蔣川的聲音。

    顧嘉寧背對他的身子一僵，伸出去的腳慢慢的收回。

    “你在做什麽。”

    “沒……”她轉回身，表情有點訕，手往一邊一指，“我，我想下去散散步來的。”

    “散步？”

    他目光微低，在她拖鞋上落下。

    顧嘉寧也低頭看去，腳丫動了動，“我……我就在……在樓道裏溜達溜達，吃多了哈哈，哈哈……”

    他嗯了聲，顧嘉寧看到他手上的黑色袋子，“你要下去丟垃圾？”

    “嗯。”他說，“那麽，我先下去了。”

    “哎！好，你去……你先去哈……”

    他又看了她一眼，這才提步而去，顧嘉寧總覺得他眼神裏似乎透露出一種“你是不是智障”的疑惑感。

    為了證明自己不是智障，她趿著拖鞋，真的在樓道裏走起來……

    蔣川回來的時候，顧嘉寧正走到樓道另一邊，她低著個頭，暈黃的燈光將她包裹，好像給她鍍了一層溫柔的光色，她小小的一隻，輕輕歎口氣，苦大仇深的樣子。

    似陷入自己的思緒，連電梯上來了都沒注意，他走出電梯，腳步微重。

    顧嘉寧才聽到動靜似的，一下回頭，那眼神亮起又暗下，明明滅滅，暖暖涼涼，蔣川隻覺自己的心緒，都跟著她那眼神來回的變化一般。

    “還在……散步？”

    他走近，眼底一抹深色，聲音卻是聽不出情緒。

    “嗯……”她摸摸腦袋，舔了下唇，“其實……其實……”

    “其實什麽。”

    “還有個事，”似下了很大決心，她做了個吞咽的動作，抬眼，有點忐忑，又有赫然的，“那個會員卡，就是中餐廳，我、我才還你的會員卡，你能不能，可不可以……”

    “可以。”

    他薄唇微啟，吐出兩個字，阻了她的斷斷續續期期艾艾。

    她像是以為自己聽錯，有片刻的愣怔。

    蔣川伸手，將手裏薄薄一片的卡遞過去。

    她抬頭，有點反應不過的看著他。

    微張著唇，圓圓的臉，和圓圓的眼睛。

    他略一傾身，伸手撈了她的一隻胳膊，幹燥溫熱的掌心，堪堪擦過她的胳膊，直到她的手腕。

    他托了她的手，在她自然微蜷曲的掌心裏，將那卡片放上。

    “你……”

    圓潤的手指微顫，她垂眼看看卡片，又抬頭看看他，“你怎麽……你知道？”

    “嗯。”

    “橙子說給我了，”他看著她，“你想要卡，為什麽不直說。”

    顧嘉寧的耳尖迅速的發熱，腦中瞬間閃過許多，顧不上答，她指著他的手，“那你、你出來是……”

    “丟垃圾，”他微一啟唇，看到她漲紅的麵色後，說，“順便，看看，有沒有需要會員卡的……小姑娘。”

    顧嘉寧一下愣住。

    他……

    他說的……

    他說的是，是什麽意思……

    她眼神怔忪又迷茫，臉色迅速的越發紅，隻是這次的紅不是因為羞愧，不是因為無地自容，而是……而是更加洶湧的情緒。

    她甚至想，是她自己一個人糾結出幻聽了？

    他的語氣，他的用詞是怎麽回事？

    她怎麽有種被調戲的感覺？

    可這個人，他是蔣川啊，他怎麽可能！這樣的話，怎麽會從他口中說出！

    “你……你是不是，”她猶豫了下，確認自己沒有聽錯後，小聲的問，“你是不是玩大冒險輸了？”

    不然就是喝大了。

    反正這樣不正常的蔣川，她絕對不承認他是正常的！

    話出，他嘴角一抹嗤笑，“顧嘉寧，在你這裏，大冒險還真是個好用的理由。”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這一瞬的他，好像是……氣壓低了些。

    “進去吧，該休息了。”他微抬下巴，那股薄冷的氣質又出來了。

    說完他回身，自顧回家，一扇門開了關上，聲音不大，在安靜的樓道卻也明晰。

    顧嘉寧站在原地，好一會沒反應過來。

    隻有手裏的卡片，似乎還帶著他掌心的溫度，微微暗的樓道裏，她覺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場……荒誕的夢境。

    夢裏的蔣川，變成了她從前無比想要的模樣，而她，卻在被他那般對待後，茫然無所適從，甚至怯弱的，下意識的，說出了最糟糕的回應的話。

    大冒險……

    是啊，不久前的大冒險裏，她還……親了他一口的。

    手指微顫，輕輕抬手，在唇上極快的觸了下，那瞬間的觸感，仿佛蕩開身體裏無數的神經，攪亂她好容易平靜的心緒……

    一夜的輾轉，她難得的失眠半宿，好容易睡著的時候已經兩三點，睡著後更是亂七八糟的夢，夢裏大灰狼似的高個男人拿著張卡誘惑她，一口一個小姑娘，說給跟了我，我就把卡給你哦……

    夢裏又是一夜狂奔，以至於她醒來的時候眼下果不其然的黑眼圈。

    她長了一身白皮，也算是好歹遺傳到了蘇女士的一點優點了，是以這眼圈一黑，便顯得僵屍似的嚇人。

    俗話說的好，就算嚇不到人，嚇到花花草草也是不好的。

    便鼓搗好一會，好容易化了個稍濃的妝，遮住了兩團青黑，她這才狂奔著去了工作室。

    李亭立難得的請了假。

    顧嘉寧不覺鬆了口氣。

    昨天的事，她要真在工作室大肆宣揚亂說什麽，她還真不好解釋，說她跟叫你剛才沒關係，那好像是她矯情不認，而默認的話又……

    覺得怪別扭的。

    一牽扯到那人，她就渾身不對了。

    好在李亭立沒來，人事姐姐悄悄告訴顧嘉寧，李亭立已經開始著手考核了，今天就去跟模特碰頭試妝了，“小顧，你怎麽樣？有想法了嗎？我怎麽看你也不著急呢！”

    “還好還好，我……有想法了，不出意外的話，今天也就開始了。”

    人事姐姐這才鬆口氣，顧嘉寧想到晚上跟成仁的碰麵，其實還並沒有太多把握，更何況，成仁先前好像說了句，要叫上那人來著……

    終於到下班，顧嘉寧跟陳姐說了聲便先走了，路上給成仁打了電話，成仁說他也才到，正跟川哥聊著呢。

    顧嘉寧就一哆嗦，隻得說好，說自己很快就到。

    一路忐忑，沒想到進了餐廳才發現，坐在那裏等著的，隻有成仁一個。

    坐的位子，緊鄰顧嘉寧上次坐過的那桌，此刻旁邊還有一個陌生妹子跟他說著什麽。

    “嗨！成先生！”顧嘉寧聲音不大的打了聲招呼。

    成仁聞聲看過，看到她先露出個笑——他長相精致，用時下的話說就是“小鮮肉”的類型，笑起來還有顆小小的虎牙，讓他看起來年紀更小了些。

    “顧嘉寧，顧小姐是嗎？”

    顧嘉寧伸出手，他也伸出，兩人握了下，成仁笑意燦爛，“哎呀你可終於到了。”

    “對不住對不住，讓你久等了。”顧嘉寧歉意道。

    “沒關係啦，”成仁對一邊的陌生妹子攤攤手，“對不起哦小姐姐，我等的人到啦。”

    那妹子在顧嘉寧身上看了眼，到底也沒說什麽，矜持的說了聲抱歉便走了。

    顧嘉寧注意到，妹子沒有出去，而是去了另外一桌，她過去的時候，那桌上另外幾個女孩子捂嘴偷笑了什麽。

    “嘉寧嘉寧，對不住啊，我剛不是說你到的晚，”那妹子一走，成仁就忙低聲解釋，“是她跟我說太久啦，我又不好意思拒絕，險些加了微信呢！那可就……太尷尬了。”

    他有點不好意思的笑笑，“我說的那句，其實是如釋重負啦。”

    顧嘉寧明白了，他這是被搭訕了，便笑道：“那也是甜蜜的負擔。”

    “不不，我又不是寇臣那廝，我可不想要這個，哎說來是川哥不在，川哥在的時候，他才是‘負擔’最多的那個呢！”（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