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間，顧嘉寧還好一會沒回過神來。

    剛她差點就反問出來——不是為了散步是為了啥？

    但……

    到底是沒問出。

    她敢賭一根火腿腸，她要是問他是不是為了送她手鏈，他約莫還會說不是……

    就剛剛在下頭那架勢，她合理懷疑，那廝極有可能對身體力行的用行動告訴她，他在打什麽主意。

    坐在桌前，她認真的總結了下：現在的蔣先生已經不是以前的蔣先生了，現在的蔣先生，是進化了的，修煉了的，撩人於無形的蔣先生。

    抬起手，她看著腕子上的手鏈，指腹輕輕在那瑪瑙珠上摩挲過，一抬眼看到鏡子裏自己的臉——活脫脫一副癡漢模樣……

    她輕咳一聲，拿過相機對著自己的爪子拍了幾張照片。

    周老的任務課題她正在重做，她想，這張約莫也是符合主題的，不過，她還是洗出來自己私藏吧，就……不要擺出來被大家都知道啦～

    想到此，她忽而冒出個念頭，她好像知道送他什麽禮物了！

    這個念頭冒出，她幾乎立刻激動得站了起來，在房間來回走了兩圈，手上拿了個小本本不停的寫寫畫畫，愣是折騰到挺晚才睡下。

    夢裏，卻夢到她又在他家睡了著……

    貓年年舔著爪子在床下喵喵叫，她迷迷糊糊的，臥室門打開，穿著浴袍的他走進來，她嚇了一跳，捂臉尖叫，讓他把衣服穿好，他卻說，這會知道要我穿衣服了？昨晚不知道是誰硬要扒了我的衣服……

    她又羞又激動，又臊又興奮，捂著臉的手指縫慢慢張大，從那視線裏盡情看他穿浴袍的模樣……

    隻是夢境恍惚，不知何時又變換了場景，她夢到一個……看不清模樣的女人。

    她穿白蕾絲的長裙子，深栗色的長發柔軟的搭在薄薄的背，她勾了一點點笑，說，恕我直言，顧小姐你對蔣川的事業生活又能有什麽幫助呢？

    蔣川會跟你戀愛，但最後娶的一定是我。

    家世，相貌，能力，顧小姐你又能拿什麽，跟我比呢？

    婚姻可不是過家家，抱歉，你的遊戲，到此為止了……

    像是在一處清雅的地方，周圍安逸而靜謐，所以顯得這聲音越發清晰，顧嘉寧聽在耳中，有瞬間裏的恍惚，繼而是鋪天蓋地的窒息感……

    驚叫一聲，驀地，她醒了過來。

    是一下坐起的姿勢。

    坐在床上，被子落到腰間，胸腔起伏得厲害，她張著嘴急促喘息，臉色煞白，腦中空白了好一會，才漸漸從那夢裏回過神來。

    怎麽會……夢到……那個女人了呢？

    時間尚早，窗簾拉著，房間昏昏的暗，她想到昨晚上那個一閃而過的念頭——在她覺得那人變得與以前不同了的時候，她其實，冒出個一個念頭的，一個隱秘的，有點壓抑的，黑暗的念頭……

    她想起了一句話，沒有男人天生在感情裏成熟，倘若你遇到的男人，成熟周到，體貼而充滿魅力，那隻能說明，在你之前，已經有女人替你調教過他了……

    蔣先生，不是能被人調教的人。

    她深切的知道著這一點，所以那個有點見不得光的念頭一閃過，便被她壓製了住。

    橙子說的關於那五年他的故事裏，從來沒有另外一個女人的存在的，她不該……生起懷疑的……

    但理智這樣想著，夢裏卻還是映射了心底最真實的反應，她到底是忘不掉，五年前他們的故事裏，其實，是有另一個女人存在的。

    她坐在黑暗裏，隻覺胸腔揮之不去的沉悶，之前一再讓自己忽略不去想的，被這一場夢揭露得幹幹淨淨，讓她的自欺欺人顯得那麽可笑。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鬧鍾響起，她才猛地回神。

    手機上，一起跟著周老學習的小胡，給她發了消息，說她找了鄭師兄，鄭師兄那邊的意思是，往後她的內容先給他過一遍，他那裏沒問題了再給周老看。

    小胡說，“要是他那裏都過不了，就別指望給周老看了，師兄說得委婉，但話裏意思一點不委婉……紮心啊！”

    又問，“你還要重拍嗎？周末去哪邊拍想好了嗎？要不要我們一起啊？”

    顧嘉寧捏捏眉心，打起精神給她回複，“我在重拍了，這次可能去得遠些，我還沒想好地方。”

    這算是婉拒了吧，她拍東西的時候喜歡一個人，當然拍模特無所謂，但雙方都是攝影的，感覺會影響各自的感覺。

    小胡過了會才發了句好吧，她回了個表情包，便沒再說什麽了。

    這通對話也將她神思拉回許多，揉著眉心下床，洗漱完了好歹感覺清醒了不少，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她告訴自己，能與他到這一步不容易，她不能再困在那些不好的情緒裏，她要往前看，不要被那些情緒所擾。

    他的生日就在下個月了，她還要為他準備禮物的不是嗎？

    出門前，她看著桌上的首飾盒猶豫了下，還是沒有戴手鏈，或許，等他生日，他們關係確定了，那時候再戴更好。

    她今天出門挺早，劉晏清把她捎帶過去的，路上顧嘉寧看她已經恢複如常，妝容精致妥帖，一身隨時都能上戰場的女戰士氣場，期間還就顧嘉寧的服裝發型進行了一係列的簡短而有力的“點評”，顧嘉寧覺得自己都快有受虐傾向了，明明被毒舌了，還覺得挺欣慰的——至少這位大爺正常了。

    將她送到工作室的時候，劉晏清說她可能近期還得出差，顧嘉寧便非常自覺的保證不會把貓年年帶家裏，並且見完了貓也絕對會收拾好自己……

    劉大爺這才輕哼了聲點了下頭，說，“你知道就好。還有，你知道我說到做到從不說空話吧，昨天跟你說的，也不是逗你玩的，我不在的時候，你最好是堅定立場哦。”

    她說這話的時候，坐在駕駛座，歪著頭，碩大一個蛤蟆鏡遮住半張臉，眼神就從那茶黃色的鏡片後直射過來，嗖嗖的，像兩把小箭似的。

    顧嘉寧下意識一個坐直，點頭點頭再點頭。

    劉大爺又盯她片刻，才幽幽移開目光。

    顧嘉寧目送劉大爺車子離開的時候，那心還是提著的，直到走進樓內，她才慢慢緩過來，心內又後怕又慶幸的——後怕昨晚上她沒直接跟橙子去問啥，慶幸蔣先生提前給她打了個預防針，提醒了她不要過多摻和進這事裏頭。

    微歎口氣，她突然意識到，在這些事上，她也沒有那人通透的。

    眼見要到周末，這星期的課程在周六，鄭師兄提前在群裏通知了時間地點，是上午九點到十一點，然後還有一個小時的自由交流時間，當然這個交流主要是他們五個向鄭師兄請教些問題，周老露不露麵還不一定。

    顧嘉寧算了下時間，這上次重拍的關於“愛”的係列照片，要取景的地方挺遠的，都到了六環外郊區了，明天上完課直接趕過去，時間約莫差不多。

    周末就專心做這次的課題。

    這樣梳理了下她便踏實許多——以前她做事都沒啥計劃性，常常走一步看一步，而那人卻是最有計劃性的一個人，她以前還不能理解，現在長了幾歲，倒是越來越覺得有些地方在向他靠近了。

    晚上下班回去的時候，劉大爺果然沒在了，顧嘉寧看到她留言的消息說出差了，可能時間得挺長，快的話也得一周。

    顧嘉寧如今對這種快節奏的工作方式適應了，回想起來她也越發慶幸，慶幸自己當初毅然決然辭職，不然她的生活還是跟過去五年一樣的一成不變。

    今晚沒去看貓年年——蔣川給她發了消息，說他今晚有應酬，回去約莫挺晚，她等著等著便睡著了。

    醒來就是第二天七點了。

    六人組進修小群裏已經聊了挺多，小胡已經私聊問她什麽時候到了，她忙收拾好往那邊去，路過對門的時候往他家門口多看了眼，當然也看不出什麽動靜。

    鄭師兄通知的地點在東城區那塊，她轉乘地鐵到的時候，小胡已經到了，接著路線便有其他人到了。

    等待開課的時候，小胡戳戳顧嘉寧的胳膊，小聲說，“你有沒有發現他們都在看你？”

    “看我？”顧嘉寧左右看了下，笑道，“沒有吧。”

    小胡哎呀一聲，“真的！你不知道他們私下傳什麽呢！”

    私下？

    顧嘉寧不明所以，小胡看她疑惑的模樣，跺跺腳，“他們都說……說你跟鄭師兄私下有交情，說師兄特別照顧你，還說你就是這麽走後門進來的！”

    “啊？”顧嘉寧聽得頗為無語，“這咋傳的？我哪裏有機會認識鄭師兄啊，別說走後門了，我連門都沒摸到呢。”

    “我就說呢，”小胡拍拍胸脯，“我才聽到也嚇了一跳，後來一想你也不是那種人啊。”

    顧嘉寧也跟著搖頭笑笑，心裏卻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不舒服，是她多想了嗎？總感覺小胡好像是在……試探她似的。（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