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似真誠的道歉，把楊凱置之於死地，如今的他是退也不是，進也不是，顯得極為為難。

    楊凱對我的恨意，那是來自於內心深處的，如果這個社會沒有法律，我相信他會毫不猶豫的幹掉我，但可惜了，楊凱有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懦弱，是人性中真正的懦弱。

    半天，我們這張桌都沒有了聲音，無意間我看到了何曼，她用一種陌生的目光正審視著我，我衝她笑了笑，隨後拍了拍楊凱的肩膀說道：“怎麽？凱哥？這個麵子不給嗎？”

    楊凱又一次怔住了，他陷入了兩難，在他的目光中我仍然能看到恨意，但眼下更多的是憋屈，特別的憋屈。

    職業生涯，有些事情司空見慣，就連我都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跟楊凱道歉，但我知道的是，隻要我這樣做了，楊凱定然會下不了台，反而我的形象會升華一個層次。

    以前的我不屑去做，但如今的我為了生存去做。

    楊凱終於拿起了酒杯，極不情願的跟我碰杯，然後一飲而盡，然而我卻隻是笑了笑，並沒有喝下我杯中的酒，而是走向了錢功明。

    高中時代，這個人就看不起我，甚至看不慣我，我們之間沒有大矛盾，但小矛盾卻從未間斷過，這個人是班長，人前人後兩個樣，最有意思的是他會給我安排任務，比如什麽掃地啊，除草啊，掃雪啊，總之這個人要是在我身上吃了虧，一定會在一些瑣事上找回麵子。

    高中畢業了，他成績優異，考上了省重點，九八五，二一一，曾壓住的本性，在這大學四年裏得到了釋放，可以說，這個人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包括餘生在內。

    我看向了錢功明，舉杯道：“上學的時候，我就覺得班長能成事，你看，現在是上市公司的骨幹，高層人物，還取了我們漂亮的蘇淺，人生巔峰啊，說真的，我羨慕你．．．”

    錢功明的臉上有光了，他完全不知道我說的是反話，還在那一臉飄然的說道：“一然，你當初要肯努力，上個大學肯定不是問題，你啊，就是心浮氣躁，哎，在底層在幹兩年，別弄那些虛的了，北漂當歌手？多離譜啊，要我說，這跟中彩票沒什麽區別。你看那旭日陽剛，有幾個是那樣的人．．．”

    錢功明這人，就喜歡教育別人，如果不是認識，我都懷疑這家夥是個老師，說的話條條框框都有。

    一旁的餘生在那笑個不停，柳佳也臉色紅潤的低頭不說話，至於艾詩則一頭霧水的看著我，那眼睛好像會說話：你這是同學聚會嗎？像是仇人聚會．．．

    我點頭道：“班長說得對，我這個人，就是太浮誇了。我需要靜下心想想未來．．．”

    隨即，錢功明舉起了酒杯高聲：“為了我們沈一然同學改過自新，幹杯．．．”

    聽著錢功明的話，我都忍不住笑了，改過自新，這個詞用在我的身上似乎有些過了。

    可我也不在意，在酒桌上轉動了一圈，隨後又回到了座位上。

    兩桌的人又熱鬧了起來，周圍的人正七嘴八舌的議論著什麽，我聽得還算清楚，大多數都是在議論我過去如何如何。

    我絲毫不在意，也沒有心情跟他們去探討，我仍在等著小冷的回信，心裏麵越發著急。

    就在這時，何曼站起來了，她走到了我這桌，還站在我身旁，她衝著我舉杯，裏麵裝的是白酒，我有些措手不及，急忙收起了手機，然後也給自己倒了杯酒。

    我不明白何曼為何突然過來，一切的動作都是下意識的，楊凱趁機起哄道：“還是何曼能止住一然啊，你看他，像個小貓咪．．．”

    楊凱的話聽不出任何的毛病，就像是多年的好友說出來的話，在這種場合下，她的話引發了一場哄笑。

    然而我不在意別人的目光，也不在意別人的嘲笑，隻是看著何曼，不知她為何過來，向我敬酒。

    “我們在一起的那些年，是我最快樂的時光．．．”何曼開口動情，目光柔和。

    大包間的燈光昏黃，何曼的突然表白，我整個人都傻了。

    記憶的片段，不約而同的跳出，從童年一路走到當下。

    我沉默中，衝著何曼笑了笑：“怎麽突然提起這個，怪難為情的．．．”

    我這一開口，周圍的人笑的更濃了，甚至有些人故意鼓掌，吹口哨，像是要看好戲似的。

    “沈一然，我就是．．．很想知道，現在的你，是個什麽樣的人？”何曼的語氣平淡，臉上掛著笑意。

    我想了想說道：“哪方麵，對於何曼，我應該不會欺騙．．．”

    何曼的表情微動，想了下說道：“工作，我真的很好奇，你現在到底在做什麽？”

    我摸出了支煙，心中覺得異樣，原本要問的話，似乎在這段時間中被磨平了，我吸了口煙，沒有隱瞞道：“最近剛簽合同，在一家公司當副總．．．”

    我的話剛說完，場麵又是一片寂靜，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我，就連餘生，柳佳，也都是吃驚不已，更別提楊凱，錢功明了，兩個人的臉色，變了又變。

    何曼盯著我，沒有說話，她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目光中透漏著陌生，她搖了搖頭，然後終於開口道：“一然，我覺得你變了，變得我不認識了，以前你的，不會耍這些手段，更何況，這些人是你的老同學，你剛才那樣做，真的還是你嗎？”

    何曼覺得我是在戲耍楊凱，錢功明，我望著何曼：“我做錯什麽了嗎？我不正變成你喜歡的樣子嗎？我現在有上進心了，我甚至有能力在北京買房，買車了．．．不是挺好的嗎？”

    我忽然覺得很迷離，仿佛整個人沉浸在碧綠的湖水中，覺得胸口很悶，想要說話，可一開口，就會有湖水湧入，有苦難言。

    何曼搖頭：“這不是沈一然，不是我認識的那個沈一然．．．”

    我緘默不語，一旁的餘生突然站了起來，隨後看向了何曼說道：“何曼，你是不是過了，一然對你的心意，在場的人有幾個不知道，可結果呢？你特麽要訂婚了，現在更有意思，說一然變了，就算他變了，也是你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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