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永遠都過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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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瞳裏白仁兒當道,周唯逐字逐字咬得很重:“他們都做了虧心事,現在卻一個個活得好好的滿嘴仁義道德道貌岸然,太惡心!有時候我真的很想把他們的假麵具撕得片甲不留,一拍兩散。”

    若然說我在不久前有感覺到我離他越近,那麽這一刻我卻又矛盾地認為我徘徊於他世界之外,他過去那兩年就像一場化不開的濃霧,帶給我太多茫然懵懂,模糊著我想要窺破他的視線。

    然而比起如何窺破他,我更在意的是如何帶他從這些我理解不透的恨裏麵抽身而出。

    兩隻手正反兩麵覆扣著他手掌,我在摸不透情況下,隻能開啟萬金油般的俗套勸解:“都是一家人,有啥事暫時說不通,那就先緩緩,先交給時間去處理,說不定再過一陣子,回望曾經發生過的事,感覺那都不是事呢。”

    把臉揚得老高,周唯完美躲過我視線追擊,他最終把視線凝在窗上:“永遠都過不去。”

    停了停,周唯再以手搓臉:“我想喝幾口小酒,有點惦念喝得微醺的滋味兒。”

    我點頭:“那就喝點。”

    行動力並沒有受到影響,一旦確定要喝酒,周唯徑直起身去了拿酒,不一會就掂著三瓶紅酒出來。

    幾杯下肚,他似乎心情很好,段子笑話換著來,他說完了我還沒笑他就率先哈哈哈的,那些未必是來自真心實意的笑聲盤踞在我的耳朵裏醞釀成醋,酸意橫陳得像一塊扔進水杯中的泡騰片兒,撲騰著往外拱。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不主動告知我他與家人這兩年的恩怨牽扯,我問了怕挖他傷口,而如若我不知底細內情再亂安慰一通,在於事無補的同時又顯得敷衍,我不想這樣。

    於是,我淺嚐輒止地看著他一杯杯猛灌,睜著眼睛一直看他,聽他的嘴巴一動一動的不斷說話。

    他終於喝醉。

    他並沒有像我遇到的大部分人,即使平常再是深沉靜默的樣子,喝多之後總是異常活躍話很多的東扯西扯,周唯卻是安安靜靜的趴在餐桌上,他勉強支著眼睛微睜看我:“劉多安,我好累咯,我要睡一會。”

    使出渾身力氣,我好不容易把周唯挪到沙發上給他蓋上毯子,再回頭收拾那滿桌狼藉。

    我正忙得不亦樂乎,明明已經進入深眠狀態的周唯,他忽然誒了聲。

    我以為是我發出的聲響過於繁雜影響到他,不自覺的把手放輕得像做賊一般。

    然後,周唯帶著醉囈:“你怎麽就不能等等我,等等我啊。”

    耳朵驟然豎起,我懵逼幾秒把抹布放下,躡手躡腳的接近沙發。

    眼睛仍然無縫磕合在一起,周唯的眉宇間全是層層迭起的皺褶,他拳頭捏得很緊,仿佛是在夢裏見到了很了不得要與他決鬥的怪物。

    遲疑再三,我去洗幹淨手,拿了條熱毛巾出來給他敷臉,弄了好一陣子,他總算鬆開拳頭,鼾聲大作。

    按著依稀的記憶碎片沒翻周唯的東西,我就一舉中的在他臥室的某一個衣櫃裏找到我能穿的衣服,搗騰收拾完一切,我就拿了另外一條毯子睡在他旁邊的那張短沙發上。

    他喝了那麽多酒,我怕他口渴啥的,到時候他有需要,我可以給他弄點溫水喝來著。

    總怕他醒來我睡太沉了顧得不及時,關掉燈之後我強撐了一個多小時,見他確實沒有要起身喝水的跡象,我這才迷迷糊糊再輾轉反側好久才睡過去。

    睡得正美,我忽然夢見自己被一堆人抬著舉得老高,失重感本來就讓我頭暈目眩,再緊接著被人往下一扔,我驚了驚,猛然地睜開眼睛。

    周唯的臉躍入眼簾。

    他的胳膊,還被環壓在我的身下。

    布滿著紅血絲的雙眸裏閃爍著訕訕然,周唯嘿的一聲:“怕你沙發睡久了第二天起腰酸背痛,就給你挪一下咯,誰知道你睡得那麽輕,動一下就醒咯。”

    見他仍帶著宿醉留下的疲憊,我皺著眉頭滾了滾身體,把他的手解放出來:“幾點了,你咋就醒了。”

    咧了咧嘴,周唯說:“四點多,我忽然想到自己還沒洗澡就睡,就起來洗個澡咯。”

    我如聽天方夜譚:“你都醉那樣了,還能想到洗澡不洗澡的,你也是很超神。”

    儼然已經從被他爺爺帶來的鬧心中複活過來,周唯至少是在表麵上恢複了吊兒郎當沒心沒肺的狀態,他有些嘚瑟:“那是,如你所言我就是那麽優秀的男人,劉多安你就好好羨慕羨慕你自己咯。”

    一直被他情緒牽引著忽高忽低忽明忽暗的心,頓時放下大半,我哎了聲,說:“還早哩,不然你再睡會?”

    視線凝定,周唯瞅著我:“洗澡完精神了,我睡不著咯。我是這樣想的,如果你也睡不著,那咱們就搞搞樂子。”

    我覺得我繼續與他相處下去,我很快能去開個造線廠。

    這不,我又被他這話整得一臉黑線:“大半夜的,有個錘子的樂子可搞,你別說讓我這會陪你出去跑步哩。”

    滿臉寫著劉多安你咋那麽蠢的嫌棄,周唯左手蜷縮著握起一半,他豎著個手指作了個特別露骨的動作,用特曖.昧的口吻:“我想搞的樂子是這個,懂不。”

    臥槽,我這麽個老司機,都被他這個奔放的暗示弄得老臉一紅,我被憋到內傷:“你丫的就不能純潔點嗎臥槽,整天那麽猥瑣,簡直對不起你人模狗樣的大好形象。”

    心理素質杠杠的,周唯不以為然大言不慚:“那你還不趕緊謝主隆恩,你以為誰都有資格見識到我最真實的一麵咩。”

    循著他話音落下,周唯先是啪嗒地關掉燈,再湊過來,他用手撐著俯身在我耳邊吹了幾口熱氣,蠱惑的意味越濃:“能不能弄,不給弄,我就使用武力咯。”

    他這話就像一尖頭小火車,噠噠噠的開著從我身上碾過,將我的理智碾得四分五裂,被勾起的悸動有若狂潮把我劈頭蓋腦,我的沉湎像火山爆發一發不可收拾,在熱火滾燙的唇齒交戰裏,衣服被剝落不知何處。

    熱潮還在攀升,周唯即將要攻入城池之際,他忽然停住,說:“靠,老馬失蹄,老子忘拿小雨傘咯。不然別用?”

    之前每每與他開車,一經發車就是直朝目的地狂飆,哪像這次停下來瞎嗶嗶,我的臉皮實在追不上他臉皮的厚度,我用手捂住臉不讓自己的臉隨便丟,說:“不能,怕懷孕。懷孕就慘了。”

    在我耳邊吐納嗬氣,周唯仍然沿用剛剛同一口吻:“懷了怕什麽,我又沒說不負責,懷了我就娶你咯。要不要試試,看看咱們運氣怎麽樣,看看中獎率高不高咯。”

    我確實與他有諸多合拍,相處起來輕鬆不累,又足夠燃,但就這些還不足以讓我們能扯到娶嫁那麽遠。而雖說我不算是原則性特別強的那種人,可我也有時常犯傻逼非要死較真的時候:“你大爺,就因為瞎扯淡不用打稅你就肆無忌憚想說啥說啥?你以為要孩子是去菜市場買白菜啊,有就買一顆回來玩玩,沒有也沒所謂,玩兒心跳?”

    氣息忽輕忽重,周唯罵了句:“我就是個傻逼。”

    我正要誇他終於認識自我正視自我,周唯忽然彈起來:“我不該那麽不解風情在這麽個不合時宜的時刻挑起這種話題。”

    下床去在黑暗中窸窸窣窣一陣,周唯重返我身邊,他一聲不吭不由分說地再用熱吻來牽引我的激情。剛剛被他撩起的渴望攢積在身體裏無枝可依,現在被這一路炙熱烘托著猶如雨後春筍般瘋長。

    風暴過後,餘韻還未平息,我把上衣潦草套上裹著被子隻管喘著粗氣,周唯的手像繩子般纏繞過來:“劉多安,剛剛的話題,咱們可以繼續討論咯。”

    我茫然:“討論啥?”

    周唯的手覆在我肚子上旋轉著圈圈:“討論啥時候結婚生孩子這些,這些是人生大事,難得今天提到了,咱們就都給彼此兜底,爭取達成共識咯。”

    差點被他的認真驚掉幾兩肉,我悶著嗓子:“八字沒一撇的事,現在拿出來左說右說,是不是早了點?”

    “你自己掰著手指算算,最近你都睡我多少次了,你總不能隻想享受我這完美的肉體不想負責吧。”

    嗶嗶著吐槽完我,周唯用特別正兒八經的語調:“反正我的想法是,以後至少得要兩個孩子,一個男孩一個女孩這樣的組合最好,可我再想想讓你懷孕兩次忒受罪,咱們以後還是得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懷個龍鳳胎啥的,爭取一次性搞掂咯。”

    我差點笑抽了:“嗬,我真是活久見,懷孕這事還能想辦法的,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感謝你刷新了我的眼界。”

    稍稍調整了一下躺姿,周唯把我的臉埋在他的胸膛裏,他也不知道是鄙視我沒常識還是他丫對常識這塊的知識實在是貧乏到讓人擔憂,總之他還振振有詞:“事在人為。”

    帶著些許小惡意,我掐著他的胳膊,掐一記換一個地方再掐著的玩兒,我知道我掰不回他那麽腦殘的想法,隻管盡情揶揄他:“嗯你最牛,深圳的婦幼保健院需要你這樣的人才,你要去婦產科坐診,肯定每天門都被擠爆,都找你教著如何懷上龍鳳胎哩。”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周唯這廝的臉皮已經厚到刀槍不入:“確實,之前福田羅湖南山龍崗寶安所有區的醫院全打給我,都想把我這樣的人才要過去,我不忍心看那些醫院為了爭奪我打得頭破血流,我就說輪流著一個醫院去坐鎮一天吧這樣雨露均沾也能更多造福大眾,後麵我照了照鏡子,我發現我長得真不賴,我這要是去了,指不定有一堆女病患得為我神魂顛倒鬧離婚,我想想這不害人了嘛,我這才拒絕的。劉多安,你現在知道我的實力咯。”

    我啞然失笑:“這逼裝得可以,我要先給你打2分。”

    就是那種有點顏色藏不住,非得要開染坊的主,周唯還順杆上了:“我表現那麽可圈可點,你就給這麽點分?你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

    奚落他這種人,哪能是一蹴而就啊。

    笑,我接他話茬:“你耳朵有點漏風,我不是說了先給打2麽?有先才有後,剩下的1分,我覺得以666的形式給你更恰當,你簡直六到飛起。”

    嗬嗬真的是一點都不懂的欣賞我忽然開掛了似的幽默感,這丫啥功勞都能往自己的身上攬,周唯笑嘻嘻的:“劉多安你就該多跟我待一塊,這不你受我熏陶,數學好了很多嘛。”

    論不要臉我真不是他對手,我也沒打算贏他,拍了拍他環我腰間的手,我讓他鬆手就麻利去把自己拾掇了番。

    土豪家的浴室才不僅僅一個,等我整好出來,周唯已經煥然一新躺在那裏,一副歲月靜好的傻樣兒,還真讓我有錯覺剛剛在床上狂野奔放的那個人不是他。

    見他如此這般,我內心諜戰又起,不迭湊過去,聲音不自覺的放輕:“在想什麽呢那麽入神。”

    周唯把肩膀往上推了推,一秒切換到老不正經的模式,他腆著臉:“想你咯。”

    我哪裏會買賬:“你丫淨扯淡,我這才走開幾分鍾?”

    手臂伸得老長,勾住我腰將我往前一送到他懷裏,周唯的下巴擱在我肩膀上,他忽然變得有些深沉:“劉多安,好像跟你一起之後,感覺我這小日子過得有意思多咯。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時衝動,我還真有點想結婚的念頭咯,結了婚再弄兩個娃娃玩玩,可能更有意思。”

    果真一個原本不怎麽被我惦念著的事,隻要被在乎著的人一提再提,它總會引起我內心漣漪,我忽然豪氣地出動我所有的想象力,把我與周唯婚後的生活YY了一番。

    越想越是心癢癢的,我卻不能好好聊天的非得選擇揶揄的方式:“還弄倆娃玩玩,你這話說的完全暴露了你不靠譜的特性。我看你連自己都管不好哩,還管娃。就你這樣的,適合當爸嘛真是的。”

    手覆過來蓋住我的額頭,周唯垂下眼簾:“劉多安你別狗眼看人低行不咯,你別看我現在這樣兒,哪天我要真有娃,我肯定是個好爸爸咯。”

    臥槽,居然用狗眼看人低這樣的屁話來說我。

    罷了罷了,我就當他沒文化得嘞,跟他計較簡直要把我的格局拉小。

    把他掀了,我坐起來,看著窗外露出的魚肚白,我說:“我回家了。”

    一臉無辜,這廝皺眉:“說得好好的,咋就要回家。是我惹到你咯?”

    “嗯要說你惹到我的地方,三天三夜說不完。”

    我把衣服順著往下捋個整齊:“不過我大方不跟你計較。天快亮了,我回家收拾收拾臉,再換個衣服回公司賣苦力。”

    腳到地,周唯坐在床沿上仰視我:“嫌上班辛苦?那別幹咯?”

    我一邊往外走,一邊開玩笑的說:“你要養我嘞?”

    仗著有雙大長腿,周唯幾步追上我步伐,他與我並肩而行,滿嘴嫌棄:“我不樂意,你最好別有這樣的念頭咯。”

    我早對他不愛遷就我的脾性習以為常,我不以為然,回懟:“我沒打算跟著你吃閑飯,可別把你嚇得瑟瑟發抖行吧。”

    疾行著瞥我,周唯以圍觀蠢貨的眼神溜我:“劉多安你咋就不識好人心,聽不懂我給你說好話。你又不是豬,要啥養不養的咯。就算你把自己當成豬,我也不能附和你的嘛,所以我才說我不要養你嘛,你還跟我杠。”

    我勒個擦擦,他這神一般的腦回路,我真的是騎馬追不上啊啊啊啊啊。

    自慚形穢,我有些悻悻的:“哦。”

    還挺滿意我被他噎得無言以對的樣子,周唯就跟玩變臉似的,一下子認認真真說道:“不過有我一口吃的,肯定不給你餓著,當初讓你從我的時候,我承諾以後讓你吃香喝辣,這話一直有效。”

    這一大早的,被他強行灌下這碗狗糧,我含著熱淚也得吞下啊。

    沒出息的心情頃刻好轉,我也適當給他體貼了兩句:“還早捏,你去睡覺哇,我自己回去就行。”

    周唯聳了聳肩:“我又沒說要送你。”

    麻痹,他就不能讓我那丁點美美的心情保持久一點!

    無語,我嘟噥著:“像你這種人就不配有女朋友。”

    眼睛眯起一半,周唯掛著無賴的笑:“我要去送我女朋友,哪裏有空管你咯。”

    手扣在我的後背上推著我往前,周唯笑容更璀璨:“瞅你這傻不溜秋的小樣。你長那麽好看,這才天麻麻亮,我哪敢丟你一個人回家嘛,我肯定得把你送到家門口才放心嘛。”

    當然,他所謂的送我,還是跟往常沒差,比大爺還大爺的坐我副駕駛上,指揮我給他放這個那個音樂。

    不過他還算讓我滿意,他知道今天是工作日沒給我作妖個沒完沒了,我到家他就閃人了。

    眼看著時候不早,我趕緊的把自己裏裏外外搗弄一番,帶著情場得意的勁兒,我雄赳赳的回公司。

    然而我這頭凳子都沒坐熱,麻煩就找上門來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