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是我造就了他的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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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我的愕然相反,周絲雲反而是淡定到不行,她用冷淡清冽的眸子在我與周唯身上環視幾秒,她語氣淡淡:“你不是不住在這裏麽。”
鬆開我手,周唯兩手抱在胸前,他也如周絲雲這般神色無恙:“我住不住在這裏,你似乎都沒有能出入這裏的合理理由。我給你兩分鍾時間說服我不報警,告你私闖民宅。”
周絲雲的笑容冷淡得如同她身上那一襲淺藍裙子:“作為你姐姐,我抽空關心一下自己弟弟最近過得如何,這不是什麽上不得台麵的事,我不認為我有做錯什麽。”
周唯的雙眸倏忽一暗,他磨牙鑿齒:“呸。”
不以為然,周絲雲聲調淺淺:“不管你願意不願意承認,這個都是不爭的事實。不管我是作為你的堂姐,還是你的繼姐,你與我的姐弟情緣都在那裏。”
眸色越暗,周唯盯著她看了一陣,他徑直掏出手機不知撥了那裏的電話:“我家裏進了賊,馬上過來處理。”
到底是見過世麵的人吧,周絲雲不慌不忙:“你就不想知道,我出現在這裏的原因是什麽嗎?”
聲音冽凜,周唯擲地有聲:“我沒興趣。”
冷哼了聲,周絲雲嗬嗬笑了笑,她自顧自的:“我懷疑你是周天權的兒子,所以偷偷進門,我想找到你的毛發拿去做親子鑒…..”
就像是平地一聲驚雷,周唯怒火連綿高聲吼道:“你給我閉嘴!”
周絲雲仍然是不以為然的模樣:“從小到大,你不都被人指著說你長得更像周天權麽,你難道就從來不會在心裏麵犯嘀咕,這到底是什麽原因?”
瞳孔漸黑,周唯的雙眼裏因為暴怒而布滿了紅血絲,他的嘴唇因為激動而扇動不止:“周絲雲,激怒我你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你以為我會怕麽?”
麵不改色,周絲雲用手抖了抖她的裙子,她泰然處之有恃無恐:“盡管我在周家,不過是一個不受寵的私生女,但周家人丁虛薄,有總強過沒有,老頭子偶爾也喜歡與我一塊下下棋喝喝茶,他已經習慣我這份陪伴,你敢動我一下試試。”
用手直指著門的方向,周唯不複往常的嬉皮與滿不在乎,他暴怒如雷:“不要用老頭子來唬我,你給我滾出去!”
周絲雲卻是卯上了勁:“我一向認為人該直麵事實尊重事實。”
作為旁觀者的我,看著周唯被周絲雲戳中逆鱗,他已經冷靜全無,被周絲雲一步步捧上情緒的高觸發點,我實在是忍無可忍。
不作任何遲疑,我上前兩步狠狠扼住周絲雲的手腕,將她往外拽。
盡管周絲雲個頭與體型與我相差無幾,可論力道,她一個嬌滴滴的大小姐哪裏是我這個風裏來雨裏去偶爾還要去倉庫扛貨的人的對手,她被我拽得踉踉蹌蹌連番趔趄幾次意欲摔倒,她也就沒有剛剛儀態萬千而又條理清晰挑釁人了:“你放開我,你快放開我,得罪我你隻會吃不消兜著走,我上次寬宏大量放過你,不代表這次也一樣,你放開我….”
我冷斥一聲:“你能不能閉嘴!你再像麻雀似的嘰嘰喳喳個不斷,等會我可能會忍不住衝動把你塞到門口的垃圾桶裏去!”
可能是人被我禁錮著掙脫不得,這個嬌小姐的心理防線已經一路走弱氣勢貼地,她經被我這番胡掐唬住,她滿目驚恐,老半天吐不出一個字來。
把她拽到門口處,我再動手一推把她整個人推到門外,我再拍了拍手:“還不快走,還在等著被我打?”
禁錮解除,周絲雲心有餘悸之餘,她到底是好了傷疤立刻忘記了疼,她站穩腳跟又要與我吵:“粗魯,蠻橫無理,簡直是女人的恥辱。”
我順著她的話茬:“你說對了,我就是這種人,我勸你最好快點走,就上個月有個女的故意挑釁我激起我怒火,被我打了一頓,她後麵住了一個星期院,到現在她臉上被我撓的血痕還有一點疤。不過她拿我沒辦法,因為我隻是自衛而已。至於周小姐你吧,你登堂入室被我們抓個正著,這事要往大裏鬧,對你也沒多大好處,你自己斟酌著你是繼續留在這裏跟我吵,最後以被我打一頓收場,還是趕緊滾蛋。”
我都已經放開她,周絲雲未必就真的是怕我動手打她,她而是忌憚著把事鬧大了她那邊不好收場吧,總之周絲雲抿唇冷笑:“就你這種不入流的女人,還真沒資格浪費我時間。”
撂完這句,她搖曳擺動著身姿漸行漸遠。
連忙把門關起來,我再回去看周唯,隻見他已經恢複一臉自若,他若無其事的模樣舉著一瓶紅酒衝我說:“劉多安,就開這瓶怎麽樣咯。”
盡管我第一次見到周天權,就覺得周唯簡直就是他的年輕版,而周絲雲剛剛所謂周唯有可能是周天權的兒子這種話,已經在我的大腦深處掀起無數巨浪,然而麵對著周唯諱莫如深的三緘其口,我自然也不會任由自己的好奇心泛濫成災,毀他這假意的安靜平寧。
笑了笑,我點頭附和:“好啊,看著就像很好喝的樣兒,我嚐嚐哩。”
酒入杯中,周唯坐在那裏端著酒杯晃了好一陣,他冷不丁的拋出一句:“劉多安,你愛不愛我?”
這一刻故作平靜的他讓我看著諸多心酸,而我或者是因為有之前大半年的相處打底,再到前兩年偶爾想起他時的日積月累,我竟在短短時間內將喜歡演繹到上一個境界,我這會兒說點實話也沒什麽毛病。
點頭,我幹脆的迸出一字:“愛。”
周唯空著的那個手一下子就伸了過來扣在我頭上:“那我們算扯平,因為我也愛你。”
在這樣的情況下,再被他這般情話衝擊,我的心很容易變得柔軟非常,我輕輕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以下那寸手臂,把他的手摘下來覆在手掌上攤開,說:“我們來喝酒唄,反正明天周末,不醉無歸怎麽樣哩?”
咧嘴,周唯似笑非笑:“正合我意。”
他去拿開酒器和醒酒器時,物業那邊浩浩蕩蕩來了幾個安保人員,我去打發完返回大廳,湊巧周唯已經把酒搗好,我們就碰著酒杯吃著雞翅在時間的流逝裏不知不覺從清醒狀態喝到迷迷糊糊。
最後,是周唯這丫率先倒下。
想來他有借酒消愁的意,他既然已經沉沉入睡,我也不想死命把他扒起來喊他去洗澡,我於是準備了幾條熱毛巾,給他擦了一遍,再把他往前麵挪了挪,把他的腳舒張開來。
給他蓋好被子,我強撐著被酒精肆意衝撞得快要到臨界點的意識把那些狼藉收拾好,再去胡亂洗了個澡出來。
因為周唯喝多了不好挪,我隻能把他放在沙發上,我也不好自己獨享他臥室那張軟綿綿的大床,我於是另外拿了個空調被坐在沙發的另外一角,蜷縮著身體望著周唯的方向撐了好一陣,終於撐不過酒精的拉鋸我瞌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我忽然被周唯突兀響起的聲音驚醒過來。
我以為他是醒來了,我有些混混沌沌的爬過去,他卻仍然是瞌著眼睛,嘴裏麵還在叨叨說著話。
我下意識將耳朵湊過去聽。
夢囈裏帶著酒精含糊的咕噥,周唯斷斷續續:“爸你別走啊,你聽我說….爸….爸….你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麽,爸啊….”
他最後那個後綴字音拖得很長很長,宛如尖銳的刺,紮得我的心一顫顫的,有種說不出道不明的難受。
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仍然徘徊在夢鄉裏不能自拔的周唯,他像是在蒼茫大海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死死攥住了我的手,我有些吃痛,可我怕極我用力抽出來會將他驚醒,我於是輕聲挪了挪身體坐到他身旁,忍著時輕時重的痛任由他繼續抓住我手。
這一次他沒有再說夢話。
他一直緊緊抓住我手,持續了大約十來分鍾,才緩緩鬆綁開來。
不想再回到那邊沙發,我於是就蜷縮在周唯的身邊與他擠一擠,迷迷糊糊的不知道熬了多久才睡著。
在睡夢裏我有過短暫搖搖晃晃的感覺,等我醒來時,我已經睡在床上,而旁邊空蕩一片,周唯不知道去了哪裏。
我給他打了電話,他手機在大廳響得震耳欲聾,我想他沒帶手機應該是沒走遠,大約很快就會回來,我也沒沒再糾結,先去洗漱。
果真,我這邊剛剛換好衣服,周唯就拎著幾個袋子回來,他一副恢複得很不錯的模樣:“劉多安,我早上六點多醒來看到你睡得像小豬似的,我就給你騰到床上去了。你睡起來,胳膊腿啥的,不酸痛吧?”
我點頭:“還好啊。你去買早餐了啊?”
周唯把門帶上:“是,出去跑了幾圈,再順便給我家小豬買點好吃的咯。”
把那些東西拎著放回餐桌上,周唯說:“劉多安你趕緊先吃,我再去洗個澡,渾身汗咯。”
沒先動手,我就坐在餐桌那裏等他。
約摸過了十五分鍾周唯出來,他看著那些東西他進去怎麽樣,他出來就還是怎麽樣,他有些疑惑:“怎麽不吃,不合胃口咩?”
抬起眼簾我掃他一眼:“等你一塊再一起吃,吃東西要等人齊一塊吃,才比較有意思。”
表情明顯滯了滯,周唯的唇掂起來一些,他笑得意味不明:“劉多安,你就說這話的時候,挺老派的。有些像我爸,他以前喊我回家吃飯,我說我沒那麽早讓他先吃,他都是一等再等,我與他抱怨跟他說了別等我,留些菜就好。他就愛說,平常都忙,家裏人相處最溫馨的時間,也就在飯桌上那十幾分鍾,所以一家人非常有待在一塊吃飯的必要。他總愛堅持,可我越到後期,越嫌棄他這番作派一點也不潮。”
聲線一下子黯淡不少,周唯又添了一句:“就他走之前的那幾個月,我陪著他吃飯的次數,屈指可數。是我造就了他的孤獨。”
不願看到周唯又深陷在自責裏不能自拔,我趕緊接上他的話茬:“你先過來我這裏。”
仿佛被我這話從別處拽了回來,周唯的臉上浮現著仿若隔世的短暫迷惘,他卻還算迅速的管理好自己的表情,他的臉上帶著一抹淡淡笑容:“好叻,女神叫到,我不積極的話我還是人嘛。”
儼然換了個人,周唯轉眼已經恢複到嬉皮笑臉輕鬆自在玩世不恭的樣子,他俯身往下擰著,腆著一張厚臉皮湊過來:“女神你有什麽吩咐咯。”
“我一直覺得自己是女神經,你別拿女神這個詞來埋汰我。”
伸手像安撫小狗似的摸了摸他的頭發,我再輕輕一拍:“廢話少說,坐下來好好吃早餐。吃完早餐我們去買菜,回來我教你。我瞅著時間,按你做飯的速度,得抓緊著點,不然容易餓出人命來。”
終於正兒八經坐在我旁邊,周唯這丫或是怕氣氛還不夠好,他又開始耍起貧嘴來:“劉多安,你瞅瞅你,你這就是屌絲心態。像我這麽個有錢人,我要用到菜,我還需要親自屈尊降貴去買了再一身水一身汗提回來。我就這麽告訴你咯,像我這樣的有錢人,我需要什麽,我就打個電話,就有人給我送過來咯。”
這會兒,我要不陪著他懟,他這不是演獨角戲自討沒趣了嗎。
嫻熟地朝著他翻了個白眼,我鄙夷盡顯:“你那麽能,你何不打個電話說你需要些做飯的技能,讓人給你送過來安裝在你的身上。”
或者是我最近與他混得多了,我認為我現在與他對嗆起來,真的沒有那麽吃力了,而周唯同樣的也感受到了我的進步,他一臉吃癟的傻樣:“劉多安,不帶這樣的,你說話就說話,憑啥揭人短咯。”
我嗤之以鼻:“那你明明知道我比你窮,你還整天不是屌絲就是窮逼的喊我。”
周唯嘿嘿笑:“情趣,生活情趣懂不懂。”
白眼翻得更頻了,我應他:“你的是情趣,我的肯定也是。所以咱們誰也別說誰。你做人不能雙標,也別隻準你損我卻看不慣我損你。還有說了一堆廢話,都別扯淡了行嗎,趕緊吃飯開始該幹嘛幹嘛,別等會午飯沒吃上,就淨在那裏為晚飯瞎忙活了。”
“說到晚飯。誒呀劉多安,我有個事忘了給你說。”
正了正身體,周唯扒拉過一個袋子,他把裏麵的馬蹄糕取出來遞給我一塊,說:“晚上咱們出去吃,有人請客。我帶你去蹭飯。”
跟他在一塊時我經常不太愛帶腦子,我又是隨口的一問:“誰啊?”
卻忽然變得神秘兮兮的,周唯聲音壓了壓:“你猜。”(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