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會兒……根本就沒有人會為她站出來的。公司不會，因為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她確實很有能力，但並不是不可或缺。

    改朝換代就是這樣，沒了她，還會有更有能力的人。所以當時，她隻能笑著說：“那行，感謝兩年半的照顧，我選擇離開”這句話就像是紮在她心上的刀，多少年都疼，拔出來了，也還是有窟窿。

    “江峻遲，”唐疏瑤想著那些事，臉上還是沒有什麽表情：“我……我說真的。如果你今天沒站出來，我也覺得沒什麽，那酒我也不會喝。”

    “那你怎麽樣？”

    不知怎的，江峻遲挺期待唐疏瑤後麵的話的。可能是無非是什麽‘那我寧願摔桌走人，之後被遲言冷藏也沒事’之類的話，但江峻遲就是想聽到唐疏瑤說出來。

    可惜唐疏瑤隻是笑了笑，特別沒心沒肺地說了一句：“怎麽樣？我總不能揍他一頓吧？其實……指不定我就真的願意陪他睡呢？反正這圈子不都那麽髒了。”

    江峻遲皺了皺眉，卻又特別篤定地說：“你不會。”

    唐疏瑤樂了，衝江峻遲笑，江峻遲大概明白了唐疏瑤不想說這些話，更不想將自己剖開來給他看，所以他就聽聽她吹牛，然後也跟著笑了。

    “別說，”江峻遲笑著笑著停了：“我真覺著你這人挺有意思。”

    “是啊，別人都想讓我陪睡了，能沒趣麽。”

    “唐疏瑤。”

    “誒，”唐疏瑤應了他一聲，然後眨了眨眼：“我可沒說誰，也不知道當初誰跟我說‘我想讓你當我女人，陪我睡’來著？”

    江峻遲有些恍惚，忽然間想起他那會兒在家裏讓唐疏瑤簽約的那出，現在想起來，竟然覺得過了很久，有些遙遠了。

    “……所以我不相信你會陪睡，我這麽優秀的人擺在你麵前，你都沒搭理。”

    “喲，”明明沒喝酒，但唐疏瑤這會兒覺得自己似乎有些醉了，可能是氣的，也可能是覺得恍惚的，慢慢地湊近了江峻遲的耳邊：“我當初不願意，那你怎麽知道，我現在願不願意？”

    “那你願意麽？”

    “願意，”唐疏瑤勾了勾唇，聲音輕到讓江峻遲覺得有些癢：“江峻遲，我想睡你。”

    江峻遲有一瞬間覺得自己的腦殼都炸開了。

    爆米花似的。

    隻是這不正常，唐疏瑤今晚不正常，所以他調整了一下自己有些淩亂的呼吸，朝唐疏瑤笑了笑，將她摟在懷裏，在唇上落下一吻。

    可唐疏瑤就像瘋了一樣，江峻遲的唇一碰到她的，她便開始毫無章法地啃咬。

    她其實不懂接吻，所以都是憑著一股野蠻勁兒，江峻遲被她整得有些愣住了，但很快，又回以她同樣的熱烈。

    瘋狂。

    隻是一個吻，結束的時候似乎一切都靜止了，安靜了。

    唐疏瑤也沒再鬧，很安靜，坐在江峻遲旁邊，看著夜燈。

    “你……”

    “什麽？”

    唐疏瑤沒看他，聲音懶懶的。

    江峻遲：“沒什麽。”

    唐疏瑤：“不會的，”唐疏瑤忽然說，聲音很輕，眸子很暗：“永遠都不會的……”

    不會什麽？江峻遲有疑惑，卻沒有問。

    他伸出手，輕輕地握住了唐疏瑤的。

    “我回去了。”

    唐疏瑤被他這樣靜靜地握了一會兒，笑了笑之後慢慢地掙脫了。

    “你怎麽知道我今天就走啊。”

    江峻遲動了動被她掙脫的手，在空中頓了一下沒握回去，而是慢慢地收了回去。

    “我不知道啊，”唐疏瑤看了他一眼：“那你……送我回去？”

    “我不送你回去，我來找你做什麽？真的來看看你有沒有傷心難過？”

    “不可以？”

    江峻遲看著他，學著她剛才的語氣輕輕說：“你不會的。我……你就算哭的天要塌了，也不想讓別人看你一眼。這個我知道，所以如果你真的傷心難過了，我絕對不找你。”

    唐疏瑤沒再說話，緩緩地站起身來，江峻遲原本走在她身後，後來三步並作兩步走到了她的身邊：“你說我這麽好，你為什麽還不接受我呢。”

    “你這麽好，指不定接受了之後就變味兒了呢。”

    唐疏瑤這句話其實算得上是打趣，江峻遲也不可能聽不出來，無奈地搖了搖頭。

    可能是就這樣走著，心情多少會好一些了，唐疏瑤的臉上已經沒有了剛才的神色，所有一切似乎都恢複如常，江峻遲也開始趁機將手搭在了唐疏瑤的肩上，唐疏瑤瞥了一眼之後也沒掙紮。

    江峻遲就因為唐疏瑤這一個動作，整個人都樂吧嗬嗬的。

    不免路過聚會的酒店，唐疏瑤到了門口就不由地停住了，站了好一會兒，江峻遲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麽，她也什麽都沒說，隻是忽然笑了笑：“走吧。”

    江峻遲張了張嘴，一句話憋了很久才說：“……你是不是，還想著剛才那件事。”

    “不想是不可能的。但畢竟這不是什麽好事兒，說白了還有點惡心，所以剛才站在那兒的時候我在告訴自己，這事兒不能再想了，太糟蹋心情。”

    江峻遲皺了皺眉。

    其實放在其他人眼裏，就是那種懂潛規則，也願意潛規則的人來說，這事兒還不一定是壞事兒，但唐疏瑤直接甩了兩個字：惡心。

    那當初，自己對她那般，或許在她心裏，也是惡心。

    “對不起。”

    “什麽？”

    江峻遲突如其來的道歉，讓唐疏瑤也找不到調，江峻遲沒看她，一麵走一麵輕聲地說：“就……就我讓你簽約的時候跟你說的那些話，對不起。”

    唐疏瑤愣了很久都沒說話，如果不是江峻遲帶著她，她或許會直接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很久之後，唐疏瑤笑了笑，似乎很釋然的模樣：“你這道歉我是收下了，畢竟你確實欠我這一句道歉的。隻是我當時跟你說‘好’，也不知道為什麽，我就篤定你不是這樣的人。可到底是為什麽……我還真的說不清楚。”

    許是總有些人和事，是說不清，道不明的。

    “唐疏瑤，跟我在一起，真的那麽難嗎？”

    江峻遲忽然來了這麽一句，惹得唐疏瑤都愣了。其實兩個人親也親了，而且唐疏瑤現在哪怕想到兩個人滾床單，也不覺得有什麽。

    但‘在一起’這三個字，唐疏瑤就是從骨子裏覺得，是神聖的。總不能隨隨便便說，隨隨便便提起。

    “不難，”唐疏瑤看著他笑：“我不就是想先吊著你，等到你真的欲罷不能的時候，我再答應跟你在一起，別懷疑，我就是這麽有心機，也可以直接叫我心機婊，我不介意。”

    “你得了吧，你要真的有心機，你跟唐濘鐸住一起這麽久，什麽事情都沒發生。”

    唐疏瑤沒說話，倒是轉過後，整得江峻遲險些整個人撞上去，唐疏瑤連眉頭也不見得皺一下，踮了踮腳在江峻遲的唇上落下了一吻。

    很輕，很快就離開了。

    江峻遲甚至沒反應過來，唐疏瑤便拉過他的手輕輕地握著：“你說你要是再高一些，我連踮腳都親不到你了。”

    江峻遲有那麽一瞬間是恍惚的，可是恍惚過後，江峻遲就像在懸崖邊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似的，死死地將唐疏瑤的手握緊，聲音也變得有些緊了：“我……我再高，你要是想親我，我蹲下也得讓你親。”

    此時，江峻遲已經一度的色迷心竅。

    唐疏瑤沒搭理他，江峻遲握著她的手，甚至輕輕地放在了心口：“真的，我現在特後悔讓你來這樣的劇組拍戲。”

    “為何？”

    “資源啊，這戲你肯定得白拍的，因為無論怎樣，這樣的劇基本上都推不上去。”

    唐疏瑤沉默了很久，江峻遲見她不說話，便撞了撞她的肩膀。

    “你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資源並不重要嗎？這劇可能怎麽推都上不去，可是那有什麽關係呢？你覺得我什麽都得不到，可是摸爬滾打的，總能有些經驗，不經意的就得到了不是嗎？這個很重要的。”

    江峻遲不知道用什麽來說唐疏瑤了。

    ……她不矯情，但也絕對不違心。這樣的話，在別人嘴裏說出來他大概是不信的，可偏偏唐疏瑤說出這樣的話，他隻能深信不疑。

    不是單純的因為喜歡，而是因為唐疏瑤曾經笑著跟他說‘好啊，我能陪你睡’，這句話很羞辱人，但她笑著說出來了，就像拿著劇本，這話也不是真的。

    可這樣的話，她隻為了他惡心她。惡心不要緊，沒資源不要緊，但是不可以沒有底線。

    “你今天……一定要住劇組的酒店嗎？”

    這會兒，唐疏瑤的腳步終於頓住了，愣是沒給拔得動，愣愣地看著他：“怎麽，你想讓我陪你去住喜來登啊。”

    “還真是，”遲大少覺著這話沒毛病，而且自己還特別樂意：“來唄，反正我不就好這口，每到一個地方有喜來登的話都得住。”

    “行。”

    江峻遲眨巴眨巴眼，打死都不相信唐疏瑤竟然答應了。

    “你，你答應了？”

    “對啊，我答應了。怎麽，你後……”

    “我不後悔。”

    唐疏瑤沒說話，江峻遲也很配合地沒有說，拉過她的手就將她往自己的酒店的方向帶：“誒，其實喜來登距離片場不遠，你放心，明天我送你過去。”

    “你送到門口就好。”

    “知道了。”

    江峻遲不傻，他明白唐疏瑤隻是不想讓人誤會讓人說，畢竟今天晚上才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隻是唐疏瑤沒想到的是，江峻遲的喜來登的房間裏，竟然還有一把吉他。而且還是她在他家看到的，在上一回的喜來登看見的那把。

    “你把吉他都帶過來了？”

    “是啊，”江峻遲毫不忌諱地換衣服，當著唐疏瑤的麵兒給脫了，然後慢條斯理地穿上了睡衣：“我說了我不是短時間，總得在這裏待一陣。”

    唐疏瑤看著他的動作，視線並沒有避開的意思，而且還饒有興趣直勾勾地看著他：“喔？你工作不忙啊。”

    “忙，”江峻遲看了看辦公桌，指了指抽屜：“我把工作帶來了不是。”

    “江峻遲，其實我這會兒跟你這樣……真的有一種偷情的感覺。”

    江峻遲挑了挑眉。

    他一直沒在意，但是唐疏瑤這麽一說，他倒覺得……確實有幾分像：“那你覺得如何？”

    “刺激。”

    唐疏瑤還真的似乎不大在意似的，笑了笑倒在沙發上：“有其他的睡衣麽？我將就一晚也是可以的。”

    “這麽開放啊，您可真是信任我。”

    江峻遲雖一麵這樣說著，下一秒就拿了一件睡衣扔給她：“去洗澡吧，洗完了你要看劇本看劇本，不看劇本就彈彈琴，我得忙了。”

    唐疏瑤一聽他要忙，很識趣地沒再說話，拿著睡衣靜悄悄地進了浴室，一陣後，江峻遲也隻能聽到水聲。

    他說要工作，就真的不管前一秒發生了什麽，立刻就開始拿著資料開始心無旁騖地看著。唐疏瑤在浴室泡著澡，隻是她沒有什麽心情享受，草草地洗完之後穿了睡衣出來。

    江峻遲很認真，沒抬眼：“你要是困了就睡吧，放心，這兩床。”

    意思，我不會占你便宜。

    當然，唐疏瑤一開始也覺著江峻遲絕對不會做什麽出格的事兒。

    “得一會兒，我看會兒劇本，找找感覺。”

    江峻遲應了一聲，繼續看他的資料，唐疏瑤也不叨擾他，拿著劇本倒在床上看，她看劇本也隻有越看越精神的地步，看了有些起勁兒，半個多小時過去了她也不見得換一個姿勢。江峻遲忙完了以後已經是一個小時後，唐疏瑤還在看，江峻遲便起身拿走了她的劇本：“差不多得了，你都鑽研了這麽久，還怕什麽。”

    “不怕，”唐疏瑤任他拿走了劇本：“就是覺著得找找感覺。”

    “武打戲……你能行麽？”

    唐疏瑤看了江峻遲一眼，當然知道江峻遲那眼神的意思。

    擔心，還有內疚。

    大概還在覺著自己一氣之下扔給她武打戲這件事兒吧。

    這件事唐疏瑤不是沒有怨的。隻是她這人大概比較看得開，除了覺得有些堵之外，其他什麽都沒有了。

    “你要是不提，我都忘記這事兒了。”

    唐疏瑤坐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去洗澡吧，我沒事的。”（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