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

    唐疏瑤笑了笑，大概算是交下孫宇浩這個朋友了，這會兒該拍的戲拍的差不多，早上也就算是過去，孫宇浩大概也不是一個願意在劇組吃盒飯的一個貨，這會兒跟唐疏瑤混了個臉熟，就打算拽著她到影視城裏邊的小店裏吃。

    “我剛才問過了，他們說影視城裏邊就有一家很好吃的川菜，你能吃辣吧？要不咱倆去一趟？”

    對於孫宇浩的自來熟，唐疏瑤一麵覺得驚訝，但是細細想了一下，還是答應了。

    去就去吧。

    唐疏瑤挺能吃辣，倒是無所謂，被孫宇浩帶著到了川菜館，雖然沒有孫宇浩一路上說的那麽天花亂墜的，但總體來說還是很不錯的。

    “我聽說……你是遲言的對吧？”

    免不了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唐疏瑤不擅長找話題，所以一般都是孫宇浩先挑起的話頭，唐疏瑤隻負責應幾聲，這會兒唐疏瑤的動作都頓了頓，應了一聲：“嗯。”

    “奇怪啊，”孫宇浩看了看唐疏瑤，好一會兒他才說：“誒，你……不對勁兒啊，遲言怎麽會接這樣的劇？就……你懂吧，你是不是……額，我這麽說你會不會那啥。”

    “不會，”唐疏瑤聽明白了孫宇浩要問什麽，倒是什麽表情都沒有，反倒是挺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你想問遲言照道理不會接這種劇，畢竟這種劇怎麽推都是沒什麽用的，一眼就能看到結局的劇，沒必要浪費資源，”唐疏瑤頓了頓，往嘴裏扒拉了幾口飯之後繼續說：“問我是不是得罪人了吧？”

    孫宇浩似乎沒想到唐疏瑤能這麽直接，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唐疏瑤倒是看上去挺無所謂的：“算是吧，得罪人了。”

    唐疏瑤的聲音忽然有些小，有些輕，甚至還有些飄。

    得罪人了。

    唐疏瑤莫名覺著有些自作自受，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現在就是想全身而退，貌似也挺難的。倘若她沒跟唐濘鐸說那些話，說什麽自己扛，倘若她能完全把持住一點都沒對江峻遲有一點點動心。

    哪怕是一點點。

    都足夠讓她毀掉了。

    偏偏……動心了。

    孫宇浩沉默了很久，許是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能說什麽，好在唐疏瑤陷入了自己的思考中，再回過神的時候也不知道自己幹吃了多少鋪滿辣椒的菜，饒是她再能吃辣，這會兒反應過來也覺得有些嗆，連忙喝了幾口水之後像是剛才隻是一個插曲，或者是什麽都沒發生一般，雲淡風輕地說了一句：“還真挺辣的。”

    “啊，”孫宇浩還在愣神中，聽到這麽一句，忽然回過神來：“哦，那下回不來吃川菜了，試試粵菜？”

    “……在劇組吃就行了，老這樣跑出來別人也會看著，有意見不說，但心裏總得想。”

    唐疏瑤又喝了整整一杯水才稍微緩了一下，但這會讓她已經沒有吃東西的欲望了，所以愣是盯著一桌子還沒吃完的才發愣。

    孫宇浩似乎在試探她似的，扒拉了幾口飯，幾次三番想說話想問，但很快又閉了嘴，幾次三番，唐疏瑤看在眼裏，即便不會覺得不舒服，但還是忍不住道破了：“你要問什麽直接問就成，我這人沒什麽，就是慢熱點。”

    孫宇浩：“……”

    果然，唐疏瑤這話說完之後便盯著他，水也不喝了。

    這會兒輪到孫宇浩被她看得有些尷尬，隻好問：“就……為什麽？”

    “你是想問，我得罪誰了，遲言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孫宇浩點了點頭。

    在外人麵前說自己公司是有多不地道，這貌似真的挺那啥的，這會兒唐疏瑤也有些後悔自己的坦誠了。

    非得說實話，不就是得罪了江峻遲嗎？

    也不算得罪，就是……

    就是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才是尷尬。

    唐疏瑤很無奈地想著，好一會兒，像是終於找到了一個開口的點一般：“我得罪總裁大人了，你信嗎？”

    “真的？”

    唐疏瑤沒搭話。

    “你得罪了最高上司啊……那你能在公司留著，沒被冷藏，都算是好運了。”

    唐疏瑤笑了笑。

    是啊，這話讓誰聽了可能都是這樣的感覺。

    所以唐疏瑤就這麽想著，忽然覺得自己可能還算幸運的。

    當然，如果被冷藏也沒事，也就是這輩子什麽戲也不拍，什麽商演也不接……

    嘖嘖，挺慘的。

    當時林微跟她說簽了十年，到現在抱著一種不可能的心態耗著，其實如果她跟江峻遲鬧僵了，她又何嚐不是呢？

    她……

    十二年。

    唐疏瑤將這個數字在自己的心裏軲轆了很久，甚至要到了久久不能忘懷的地步了，又聽見孫宇浩問：“那你就沒打算換個公司？”

    “沒，”唐疏瑤甚至連想都沒想：“就這樣耗著唄。”

    也不知怎的，唐疏瑤第一件事想的不是能不能出頭，能不能如何如何，而是……

    而是離開了遲言，就意味了跟江峻遲徹底鬧掰了吧？

    孫宇浩總覺得唐疏瑤有什麽不對勁兒的地方，但沒問：“是不是簽了挺多年的？”

    “一輩子就耗在這兒了。”

    唐疏瑤看著他，笑著說。

    要是不想耗了，跟唐濘鐸說一聲不就成了。

    但她偏偏不想。

    正如當初唐濘鐸讓她留在唐氏，她拒絕，非得自己出去闖個天闖個地。

    雖然這會兒看上去，挺失敗的。

    “別總說我，你是格瑞的藝人吧。”

    “是啊，”孫宇浩提到格瑞的時候也沒什麽表情，非要說有什麽表情，那大概是有些冷淡的：“最好的資源都在我身上，嗬，那又怎樣呢？反正……反正也抵不過別人最差的資源。”

    “那你得問問你到底要什麽，”唐疏瑤沒再看他，似乎覺得嗓子有些難受，愣是又喝了幾口水繼續說：“你想要名利，還是想要戲？”

    孫宇浩看著唐疏瑤的目光忽然變了變。

    可唐疏瑤沒躲，愣是直直地看著他。

    “我……”

    孫宇浩忽然笑了，笑得還挺那啥，讓唐疏瑤有些懵。

    “唐疏瑤，你真有趣。我從入行以來，就沒人跟我說過這些。什麽叫戲，什麽叫名利……我一直以為，有名利了，就有戲了。”

    其實孫宇浩的想法，不盡然是錯的。

    唐疏瑤沉默了好半響，愣是沒琢磨出個所以然，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麽的時候，就用了一句什麽情況下都能用的話：“也沒錯，畢竟做什麽都差不多，首先得養得活自己，其次再談喜歡。”

    隻是唐疏瑤或許不怎麽存在養活自己這個想法，一般憑著喜歡，所以就去了。不是多喜歡演戲，而是怎麽說都是那麽喜歡那個舞台。

    “你挺有意思。”

    孫宇浩在唐疏瑤陷入思考的時候忽然來了這麽一句，唐疏瑤抬眼的時候發現孫宇浩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時，唐疏瑤也隻是回了一個淡淡地微笑。

    “差不多時間了，我們回去吧。”

    “好。”

    這一頓是孫宇浩付的錢，唐疏瑤沒阻止他，隻是出了飯館之後，唐疏瑤便道：“下一回我請你吧，禮尚往來，少不得。”

    “好啊，”孫宇浩倒是覺得沒什麽，但這會兒他還是看了唐疏瑤一眼，似是無意地問了一句：“唐疏瑤，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為什麽這麽問？”

    “你不願意跟別人牽扯太多，但……好像僅限於異性吧，我看你跟林岑就挺好的。”

    唐疏瑤沉默了一會兒，沒說話。

    其實孫宇浩提起那一句話的時候，唐疏瑤心裏隻有一個名字。

    江峻遲。

    照理來說，唐疏瑤這會兒就著自己跟江峻遲之間的關係，大概要說一句‘哪有，畢竟朋友之間就應該禮尚往來’這樣的話，但話到了嘴邊，唐疏瑤忽然笑了，輕輕地說：“是，我有喜歡的人了。”

    似是所有春光都變成了美景。

    孫宇浩挑了挑眉。

    “看來你真的很喜歡那個人，”孫宇浩的目光暗了暗：“提起他，你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唐疏瑤點了點頭。

    怎能一樣？

    “可惜，”孫宇浩長歎一聲：“唐疏瑤，其實我對你挺有那個意思的。”

    “啊？”

    “啊什麽，我們確實以前沒見過，但我就覺得你對眼兒，”孫宇浩看著她，之前飄散不對焦的眼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可惜，你有喜歡的人了，那我肯定不能君子奪人之美的，你肯定特別喜歡他。”

    是的，特別喜歡。

    隻是，推開了他。

    唐疏瑤的目光暗了暗，字眼兒就像是從心裏一個字一個字蹦出來似的：“是的，我特別喜歡他。”

    這話其實唐疏瑤自認為跟江峻遲有意無意中提到過的。隻是到底有沒有往心裏去，就不得而知了。

    回到劇組，唐疏瑤在沒戲的空隙跟武打老師學了幾個動作，隻是腰傷畢竟沒好，加之前段時間又練了舞蹈，這會兒練動作的時候明顯感覺到腰傷要發作了，但她也沒在意，愣是把動作打出了一個全套之後，才到旁邊休息了一會兒。

    江峻遲回到A市之後便投入了工作，地點不是公司就是喜來登，愣是沒往自己家裏去一趟，也似乎隻有把自己埋在工作裏，才不會想起唐疏瑤。

    想起她和唐濘鐸。

    甚至是她和宋臨封。

    辦公室的門被敲了敲，江峻遲頭也不抬地喊了一聲請進，Luda端著一杯熱牛奶就進來了，放在了辦公桌上。

    江峻遲沒看她，瞥了一眼熱牛奶，聲音有些冷：“不是說咖啡嗎？”

    “遲少，你已經連軸轉了二十四小時了……”

    “不用你管，”江峻遲將手上的筆往桌上一甩，這會兒終於抬頭看她，眼睛有些紅，明顯有些疲憊了：“我的工作什麽時候輪到你們來管了？”

    Luda愣了愣。

    饒是江峻遲再怎麽忙的時候，也不見得是用這種語氣跟人說話的。

    更何況，最近的遲言根本就不忙，江峻遲就好像是自己給自己找事兒似的，愣是要把工作堆成山，Luda懷疑他都得把下個月的工作給做了。

    “我……”

    “咖啡，”江峻遲沒再看她，用手捏了捏太陽穴：“不弄的話你就滾蛋吧。”

    Luda二話沒說，拿起辦公桌上裝著牛奶的杯子就麻溜兒出去了。

    魔鬼。

    江峻遲那句‘你就滾蛋吧’聽不出是生氣還是什麽，但就是這樣的語氣能讓Luda起一身疙瘩，不是撩的，是怕的。

    Luda走了之後，江峻遲再一次埋首工作，就好像怎麽都不會累似的。

    導致Luda把現磨的咖啡端進來放在辦公桌上的時候，她都不敢吭聲，放下就走了。

    江峻遲就像什麽都聽不到似的，聽不到腳步聲，聽不見關門聲，等他心無旁騖將最後一份文件看完了之後，外邊兒已經是餘暉映紅了天。

    咖啡冷掉了，午飯也不記得吃。

    偏偏Luda像是怕了似的，愣是沒敢叫他。

    江峻遲將筆放在了辦公桌上，盯著那杯已經冷掉的咖啡看了好久，拿起旁邊的手機給Luda打了個電話。

    電話接通。

    江峻遲：“你進來一下。”

    Luda：“好的。”

    Luda掛了電話，戰戰兢兢地走進了江峻遲的辦公室，站在他跟前壓根兒連臉都不敢抬一下，更別說坐下了。

    “坐吧。”

    江峻遲的聲音還是很精神，可能是已經休息了一陣的緣故。

    Luda趕緊拉開了麵前的椅子坐下了。

    坐姿標準，似是在麵試似的。

    江峻遲看了她一下，態度忽然軟了下來：“抱歉。”

    啊？上司在給她道歉？

    Luda就感覺天都要變了似的，立馬站了起來：“不不不，您別這樣。我……我今天不是有意的，就是感覺您工作這麽久了，想讓您休息一下。”

    “我知道。”

    江峻遲笑了笑，雖然那笑看起來真的有些牽強：“確實，連軸轉了這麽久，恨不得直接睡了。”

    Luda愣了愣。

    “安排下去，給我找兩個靠譜的人，兩個就成，”江峻遲看了一下桌上的那杯咖啡，他有些渴了，想喝點東西，但桌上那杯咖啡已經涼透了，實在讓他沒有要喝下去的欲望，所以他看了一眼之後便皺了皺眉，似是在想什麽很重要的事情似的，最後還是沒拿起來喝一口便繼續說：“到霖川影視城，幫我看著唐疏瑤。”（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