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我真的不是x文女主(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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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那人還是沒說話。
但是花白禾卻忽然感覺到自己的右邊眼睛裏落了什麽東西, 微痛,也有些澀, 讓她下意識地閉了閉眼睛。
後來, 她發現自己的臉上也滴落了很多的東西。
那是……
江雪的眼淚。
花白禾重新睜開眼睛,借著天邊的光, 就這樣仰著看上方的人,看倒映過來的她,腦子裏突然想到了一句話:
我顛覆了整個世界, 隻為了擺正你的倒影。
她心中暗自嘲了嘲, 這麽文藝的語氣, 可不像她自己的風格。
於是她立即道:
“那我當你答應了,哎呀流螢大大真的寵粉,不如再給粉絲開個睡前朗讀的節目吧?”
江雪垂眸看著她,不知是不是眼中太模糊, 讓花白禾看不清她的表情。
江雪問道:“你想聽什麽?”
花白禾閉著眼睛,往自己椅子裏靠去:“《牡丹亭》吧, 這個節目我喜歡。”
江雪靜默了許久。
才開口應了一聲:
“好。”
凡你所求, 莫有不許。
凡你所想, 莫有不應。
……
半個月後。
北方影業和趙梅的那場官司如期打響。
在這個過程中, 趙梅一家多次求上薛家門來。
然而——
雖然趙荷的父親趙鑫心軟,最終還是讓女兒在薛繼鳴那邊提了一句, 但是結果卻並不樂觀。
原因無他, 薛繼鳴已經將這個劇本的影視版權賣給了北方影業, 在影視方麵的事情, 他著實有心無力,哪怕趙梅哭著找上門來,他也是在一瞬間的錯愕之後,攤開手相當無奈地說明了真相。
之後,趙梅一家又試圖給薛苓送禮,卻根本連她人都見不到。
因為她的病,更重了。
咳嗽的時候,好像整個身軀都要跟著顫抖似的,整個人抖的像是秋風掃落葉,最後還是被得知病情的薛家人塞進了醫院。
病人需要靜養,他們拎著東西前去的時候,再一次被江雪攔下——
“薛家跟北方影業沒有任何關係,你們與其去打擾苓姐,不如找我。”
“可惜的是,我沒有任何想跟你們私下和解的想法,之後法庭上見吧。”
江雪說完之後,徑直將病房門給關上了。
留下提著果籃的趙梅一家,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趙梅的母親拚命抬手捶打她,怒罵道:“都是你!全是你這個討債鬼的錯!我到底做了什麽孽,要有你這麽個女兒!要不是你得罪了薛家,人家現在怎麽可能忙都不幫!”
常年混跡於底層,察言觀色很有一套的趙梅母親,自然知道剛才江雪那番話當中透露出的冷漠、不屑與鄙夷從何而來。
要不是她女兒得罪了那個薛苓……
一切都還有希望。
可惜,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
想到這裏,趙梅的母親更是一陣悲從心來,下手更狠了,直在醫院走廊上傾情上演家庭紛爭,即便這裏不是普通病房的走廊,這動靜也著實不小。
最後,還是值班的護士聽見了動靜,嚇了一跳,趕緊讓保-安上來維持秩序,這才把這家人給請出去。
但走不走,對他們來說區別已經沒多大了。
如今,趙梅算是徹底的……
走投無路。
之前她做過的事情令人多麽不齒,如今她就要千百倍地為之付出代價!
……
“走了?”
此時此刻,病房裏傳出一聲輕弱的,略顯沙啞的聲音。
...
“走了——躺好,你操心這些家夥做什麽,我今天聽值班護士說,你偷偷地把藥片埋在窗台上那盆綠植裏了?”
回應她的,是江雪略顯無奈的聲音。
但那雙腿不便的人,完全沒有半分的自覺,不僅不順從她按著自己肩膀的力道往床鋪上倒去,反而抬手揮開了她的爪子,語氣無辜地說道:
“我沒有,誰瞎說話毀我清白,是哪個告狀的小姑娘?我明天要找她好好聊聊。”
江雪呼吸一窒,按在她肩頭的力道不減反增,順勢湊到床前去,仔細盯著花白禾的同時,開口問了一句:
“怎麽?苓姐有我在跟前,還惦記著跟其他的小姑娘聊天啊?”
花白禾:“……”
原本怎麽都躺不老實的人,這會兒忽然跟鹹魚一樣,倒回了床鋪裏,裝作根本沒聽見她的那番問題。
江雪看她裝死,並不正麵回答自己的問題,心中有些堵,但轉念想到薛繼鳴和趙荷的婚禮進度,又驀地意識到——
床上這人,留在這世上的時間,大約是不多了。
於是又怎麽都不舍得跟她生氣了。
最終,這個在私下裏脾氣乖張不已的江家小姐,竟然也隻是輕歎了一聲:
“你就是仗著我現在不能拿你怎麽樣。”
畢竟,就花白禾現在的身子骨,別說是拉著她去玩一些少兒不宜的東西了,有時候江雪都懷疑自己攙扶她的力氣大一點,她說不定都會被自己給拉扯的骨折。
好像碰一碰,就能隨時化作風散了一樣。
江雪又驚又怕,卻又不知道該怎麽辦。
一方麵,她巴不得薛繼鳴的婚禮就此停下,這樣對方就能留下來多陪她一段時間,另一方麵,她又恨不能薛繼鳴立地成婚,這樣薛苓受的苦和罪,才會少一點……
偉大又自私的念頭,日日在她的腦海裏天人交戰。
隻有當事人好像半點不著急的樣子,甚至還雲淡風輕地回她:“早晚有這一天的,我總要習慣,你也要習慣……”
說完這句話,她忽然怔住了。
花白禾想到的是回到自己現實世界裏的那天。
到時她得了一個億,卻依然是那個得了癌症的身體……一定還是需要慢慢習慣,跟病-魔為伴的感覺。
不知道那時候,她會不會也像今天這樣,感受著生命力一點點衰敗、流逝。
所以這一句話,倒是確實符合她的心境。
隻有江雪聽了,心中像是被她撕裂開一個口子,那傷口伴隨著她的每一次呼吸慢慢加深,轉瞬間就好像從中被分成了兩半,將她整個人從中間撕扯開一樣。
習慣?
她坐在病床邊,垂著眼瞼,低下聲音,如同陳述一個既定事實,語氣平靜地回道:“我永遠不會習慣。”
要多麽鐵石心腸的人,才能一次又一次地看著心上人在自己的麵前離開?
然而聽了她的回答,花白禾卻莫名笑了。
她看著江雪的眉眼,模糊間隱約看見了她眉間覆蓋的霜雪似的。
而後,她自言自語地,輕飄飄地回了一句:
“誰不是呢?”
但,總會習慣的。
算上她原本的世界,她已經親眼見過兩回,自己喜歡的、深愛的人,在眼前失去生息的模樣。
那人是一次,溫從淑是一次。
哪怕現在江雪站在她的跟前,隱晦地提過一句,自己在上個世界並未隨著整個世界消亡。
可是有些痕跡,總還是在她心底留下了。
花白禾一時間忽然又有些慶幸。
哪怕回到了自己的世界裏,不能再見到這人,但起碼在這穿越的無數個任務當中,始...終有一個人,陪在她的身邊。
萬千世界,唯有這一個人,對她而言才是真實。
既然求不得永恒,隻求朝夕,似乎也不錯。
她坐在雪白的病床床頭,伸了個懶腰,對江雪伸出手去:“上次答應過我的東西呢?”
花白禾語氣輕鬆。
江雪卻被她這句話所提醒,霎時間感覺方才話題的沉重被她這神來一筆給打岔,整個人的情緒不上不下,有無奈,也有丁點的氣憤。
最終隻能妥協於心疼。
她麵無表情地從旁邊的包裏,摸出市麵上最新出版的那本《薛苓的幸福生活2》,往花白禾的手心裏拍去。
“你可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啊?”
重病纏身,都快成了癆鬼,還特麽惦記著看小黃文啊?
花白禾聽了她的話,‘唔’了一聲,挑了下眉頭,視線卻沒有從書上挪開,隻保持著看封麵的架勢,回了一句:“看來你很懂我啊?”
江雪:“……”
她是真的不想懂。
花白禾興致勃勃,翻開了書,發現裏麵還送當代春-宮海報,高興壞了,並不吝於給作者本人送出自己最高的讚賞——即興吟詩:
“良心作者流螢!出書附贈海報!免費教導常識!成全萬千懵懂!”
流螢,或者說是江雪,額頭跳了跳,當即抬手去捂花白禾的唇:
“閉、嘴!”
她惱羞成怒到了極致,每次都隻剩下這兩個字能說。
花白禾卻不如她所願,隻是‘唔唔唔’幾聲,等她鬆手之後,將手頭的書朝她遞過去,“大大,簽個名唄,就在這個海報上,我看看啊……簽在女主角的這裏吧?”
她手指指的地方,赫然是海報上那個妖嬈女主薛苓脖頸下的那片雪白。
江雪還在怔愣中,已經被她強塞了一支筆到手中。
她看了看自己手頭的筆,再看了看花白禾展開那張海報上的兩人不堪入目的姿勢,感覺自己突然有些頭疼。
最終,她唇角一勾:
“原來是我之前想岔了——”
江雪說道:“比起普通的紋身,看來你更喜歡我在你身上直接簽名,是吧?”
話音剛落,她從座位上站起身來,手中的簽字筆筆尖閃過一分寒光。
試圖作弄人不成,反遭鎮-壓的花白禾:“……”
她懵了三秒,在那道陰影覆蓋上來之前,及時對江雪開口道:“不不不,其實我剛剛是開玩笑的!”
“但我是認真的。”
“哇不要!救命有人欺負病號啦!”
……
又過了一段時間。
薛繼鳴的婚禮熱熱鬧鬧地舉行了,然而有個答應他出席婚禮的人,情況穩定、從醫院回到家中之後,卻終究沒能去參加那場熱鬧。
因為在婚禮開始的前夜,她又忽然半夜發起了高燒,連夜將薛家的家庭醫生給驚動了。
所幸在第二天一早,她那來勢洶洶的高燒給退了,否則在自己弟弟的大喜之日上生病,多少有些不太吉利。
盡管如此——
江雪卻陪著她一道在薛家的房間裏休息,手頭拿著那本《薛苓的幸福生活2》,語氣平平地給她念道:
“薛苓並不知道自己來到了怎麽樣的一片樹林,她隻覺得這個世界古怪極了,連普通的花草都大的讓她無法想象,她就像是來到巨人國的普通人,看什麽都覺得古怪。
就連草葉,都高過她的脖頸,葉片邊緣鋸齒狀的鋒利,把她的衣服割成了一片一片的破布,掛在她的身上,隱約能看到她雪白的皮膚上一道道細小的通紅痕跡。
纖細的脖頸,飽滿的胸脯,精瘦的腰肢...,修長的雙腿……在任何男人看來,都似是不可多得的尤物,或許,就連同樣性別的女人,也無法抵擋她的魅力。
突然間,就在她經過一株巨大的參天古木時——”
江雪驟然停了下來,這種自己念自己寫的18r文章出現的羞恥,讓她拒絕念接下來的內容。
偏偏躺在床鋪裏的人也不出聲催促,隻是在她停頓下來的時候,眨巴著眼睛,可憐兮兮地看著她。
好像在用眼神說:
繼續啊,我都不害羞,你怕個啥子?
江雪:“……”
花白禾的臉皮厚度遠超過她的想象。
催促著江雪接著對自己公開處-刑的同時,她還不忘在腦海中叮囑係統:“你還愣著做什麽,統兒,都是重點啊!記筆記!”
“第一個世界的內衣,第二個世界的玉棍,這些你無法帶上,我都忍了,但是——”
“這本書的內容你要是都記不住,不能給我帶走的話,你對我就是真的不用心了。”
係統:“……”
繼情-趣內衣、玩具之後,現在又要讓自己的儲存空間裏放一本18r,它從沒發現自己的宿主這麽能。
花白禾見它半天不反應,想了想又繼續道:“統兒,你不是每次都在糾結怎麽給我選世界嗎?你看這麽個牛皮的作者在這兒,寫了這麽一本神奇的書,你還不參考參考?”
係統:“……”
這一刻,它覺得它和主神都一起被羞辱了。
它是情感係統!不是嫖-娼係統!
這種奇奇怪怪的劇情它為什麽要參考啊!
係統咬牙切齒了半天,最終冷森森地擠出了一聲笑:“你是不是忘了什麽事情?”
花白禾:“?”
係統:“我未成年,很不巧,聽她念書的時候,總是聽到很多奇奇怪怪的[嗶——]音節呢。”
花白禾扼腕歎息。
“嘖。”她想,為什麽自己家的係統就這麽不爭氣呢?
聽見她嫌棄聲的係統,這一刻真的有種想讓她立即升天的衝動。
於是它憋了幾秒鍾,心平氣和地提醒了一句:“薛繼鳴情感進度,98,我勸你珍惜時光,聽故事還是趁早。”
花白禾:“……!”
她趕緊催促江雪:“繼續啊不要停!”
聽見她奄奄一息,仍然執著於聽18r劇情的江雪:
”……“
……
“那棵巨大的樹木樹幹十分粗壯,上麵爬滿了綠色的藤蔓,葉片和根莖顏色十分鮮嫩,像是抬手就能掐出水來。
當薛苓的目光看到那片藤蔓的時候,不自覺地被當中的翠色所吸引,以至於她回過神來,已經站在了巨木的腳底下,抬手掐滅了一片葉子。
碧綠色的汁液沾染了她一手,並不是她想象中的黏糊,反而格外清冽,像是山間的清泉,她正想看個究竟的時候,那水光竟然直接融進了她的皮膚裏,就像是憑空蒸發了一樣。
隻有手背上那片冰涼,提醒她曾發生過什麽。
異變就在此刻發生!
薛苓隻感覺腳腕有些發麻,她低頭看去,發現一株翠綠色的幼藤不知什麽時候爬上了自己的腳腕。
就在她低頭的瞬間,那蟄伏已久的藤蔓立刻沿著她破漏百出的褲腳,徑直往上鑽去!
與此同時,環繞在那通天古木的藤蔓也像是活過來了似的,在她試圖俯身拉扯自己腳腕禁錮的時候,迅即如電地纏住了她的手腕,那力道輕而易舉地一拉,就將她整個綁在了樹幹上動彈不得。
而那些幼嫩的青藤,就這樣順著她的腳踝,慢慢地往上,漸漸地爬到了她的腿根。
微微...癢的感覺,從她的腿根處傳來,她心中驟然出現幾分不好的預感。
隨即——
那細嫩的青藤爬到了一處隱秘的禁地附近……”
江雪如實履行著自己的朗讀者任務,坐在花白禾的床邊,將那不能為外人道的書本內容,緩緩朝她道來。
直到——
“薛繼鳴情感進度,99。”係統跟花白禾匯報任務進度的聲音響起。
花白禾都快聽睡了,又被這個動靜喚醒,神色清明了幾瞬,腦海裏忍不住開始聯想:
這麽快嗎?
小老弟這是走到了牽新娘手的那一步?交換戒指的那步?還是進洞房的那步啊?
她模模糊糊地想著,呼吸聲漸漸微弱,卻忽然中氣十足地對江雪開口道:
“換一本吧,這本我下次自己看。”
江雪愣了一下。
而後竟然真的合上了書本,又起身去旁邊的書櫃上翻了翻,來回都找不到自己想念的書本內容。
正在這時候——
一本被前後夾擊的硬殼厚裝書從書櫃上突然掉了下來,動靜大的將她嚇了一跳。
江雪順著那聲音的方向往旁邊看去。
落在書桌上的,是一本倒扣著的《牡丹亭》。
那一瞬間,她不知道發覺了什麽,回身往床邊的方向看去。
那人已經無聲無息地閉上了眼睛,一隻蒼白的手腕從被子裏伸出來,露在外邊,好像再不怕著涼一樣。
熟睡時,她臉上的調皮已不見蹤影,是平日裏見不到的乖巧。
江雪拿著書本走上前來,將她露在外邊的那隻溫熱的手重新塞回被子裏,波瀾不驚地重新在床邊坐了下來,翻開那書本的第一頁,動了動嘴皮子: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複生者……”
有東西滴滴答答地落在書本上。
漸漸模糊了她的視線,聲音。
“皆非情之至也……”
她念不下去了。
江雪將書重新合上,放在旁邊的床上,俯身去親了親這人的額頭。
熟睡中的人一動不動。
這會兒,她能夠容忍江雪的吵鬧了,因為……
她不會再醒來了。
……
“宿主花白禾任務完成……開始抽離第1444號世界數據……評分正在生成,請稍候。”
“歡迎1000286回到主神空間。”
花白禾是被一陣柔和的聲音重新喚醒的。
她睜開眼睛,看到了那片純白的蒼穹,有一瞬間的失神。
平心而論,這次係統讓她死的可以說是十分平和了,比起新手任務時候驚心動魄的刺激,她就像是真的睡了一覺,而後醒來回到這裏一樣。
唯有一點有些可惜。
她想,要是能把實體書2的番外給看完就好了,她當初在網上隻看完了連載部分的劇情,出版番外的時候,她都還沒開始看呢。
“怎麽,你舍不得?”一道溫潤的男音在她跟前響起。
花白禾抬起頭,正看到係統的化身站在自己的麵前,她眯了眯眼睛,打了個哈欠,回道:
“是啊,我非常舍不得——”
“那本書的海報。”
“上麵還有一代大神的簽名呢,嘖,可惜了。”
係統:“……”
它為什麽要突然嘴賤,去探究花白禾的想法呢?
一人一係統在這純白空間內相視靜默。
另一邊。
主神所在的房間內。
紅桃a不知在哪裏變出來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來,...聽見主係統將花白禾的任務完成上報過來,請旁邊那個白衣男人定奪評級的聲音。
她不緊不慢地提了一句:
“我看她任務完成的中規中矩,好像沒什麽不妥啊。”
聽見了她的話,白衣男人依然是神情一片淡漠——
但唯有他知道,自己心中是什麽思緒。
當看到那個叫做‘江雪’的女人,第一次接近花白禾的時候,他心頭就頗有些心驚膽戰的意味。
這是他的手筆,他相當清楚這人還活著意味著什麽……
隻是。
不知道紅桃a是注意到了,還是沒有注意到,江雪第一次跟花白禾見麵之後,離開時眼底露出的那片情緒。
又或者,她是將這異常視而不見。
男人拿不定主意,語氣相當淡然的心態回了一句:“她差點違規。”
這說的是,花白禾後期隱約有對江雪動心的意思,隻是一直沒有表現出來,也從未主動過。
否則,這就是又一次沾染任務世界的違規了。
紅桃a聽了他的話,意味深長地說道:“但她還沒有違規,不是嗎?這樣以任務為主,心智堅定的契約者,聽1000286說,她來自低級位麵,而且身份還很普通——我倒是覺得,她心智堅韌啊。”
她想到了花白禾被江雪第一次拉進房間的時候。
雖然主神空間尊重宿主隱私,沒有把其間的畫麵呈現出來,但是他們也不是什麽都不懂的人,怎麽可能不知道裏麵發生了什麽?
讓她很意外的是……
花白禾對這種突發狀況似乎完全不在意,隻專注於自己的任務目標上。
還有就是。
江雪在花白禾電腦中,留下的那句話,讓她頗為不解。
“死而不可複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好像……在提醒花白禾什麽?
紅桃a沒有怎麽閱讀花白禾過往的任務記錄,但她的大腦處理訊息的速度畢竟不簡單,不一會兒就將花白禾以往的種種任務場景重現出來了。
其中有個共同點。
不論是之前還是現在,在她的每一個任務世界,都有一個女人會愛上她。
之前都是世界之子,這一次……
倒是不同。
那人是什麽身份呢?
紅桃a心中揣測,麵上卻沒有表露出來,反倒是好整以暇地打量著麵前的主神。
在他的統治世界裏,出了這麽大的bug,他要怎麽處理呢?
直覺告訴紅桃a,麵前這個手段多變的瑪麗蘇主神,好像跟這個bug有相當不淺的關係。
她越發覺得自己留下是做了個正確的選擇。
主神表麵上任由她打量,實則心中已是咬牙切齒的暗恨。
任誰看到棋子突然跳出主人的掌控,甚至還在棋盤上張牙舞抓地反過來對主人示威,都會有種權威被挑戰的憤怒感。
何況……
他是這大千世界的神!
在他的統禦範圍內,竟然有人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對他示威。
那一刻,他直接摧毀1444號世界的心都有了!
他不信,這人有本事能夠一而再、再而三地直麵自己的殺招。
若不是這個紅桃a在這裏鬧事,主神想,但凡將那個江雪直接抓到空間裏來,自己隻要一個眼神就能讓她魂飛魄散。
可是!
可是偏偏就有這個不長眼的檢察官在這裏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男人心中恨極,卻還是隻能哼了一聲,諷刺地回了一句:“心智堅韌?我倒是聽說她在自己原本的世界很是貧窮,簽訂契約的時候隻想要一個億,有錢能使鬼...推磨,她這不是正常表現嗎?”
紅桃a莫名察覺出他語氣裏的□□味,心情有些愉悅,也不在這個當口上繼續說話,隻是聳了聳肩,看似退了一步。
然後,她聽見主神喜怒難定的聲音對主係統響起:
“任務圓滿,評定分數——s,獎勵隨機抽簽一次。”
“不過,目前她在初級世界的任務完成度已經達到要求,接下來可以晉升中級場了。”
說到‘中級場’三個字的時候,主神的眼中有一道寒光閃過。
紅桃a也聽出了他話裏的不尋常,堅定了自己要留在這裏看完花白禾任務全程的心思,跟著沉了沉眼底的光。
“收到,正在為您轉達結果。”主係統的聲音溫柔響起。
正在這時——
剛下定決心的紅桃a卻分了神。
原因很簡單,監察機構那邊跟她緊急聯係,說是發現了有低級主神惡意毀滅世界,讓她前往抓捕。
紅桃a不易察覺地皺了皺自己的眉頭,問那邊:“換個檢察官去不行嗎?”
“很抱歉,目前整個監察一部,隻有您的任務是最少的。”那邊如實回道。
紅桃a:“……”
她一時間心情很複雜。
畢竟現在她沒繼續去驗收其他主神的成果,僅憑著懷疑在這邊盯著瑪麗蘇,卻暫時沒有確鑿的證據。
按理說,花白禾完成契約的任務數量還很遠,她完全有時間在對方完成之前趕回來。
但是……
她怕就怕,自己回來之前,這個主神已經悄無聲息地將人弄死了。
收了任務的紅桃a有些舉棋不定。
但監察機構那邊的催促一次比一次急。
“怎麽?檢察官這是對我有什麽意見?”
發覺她驀然起身的動靜,白衣男人回過頭來看著她,以為她要對自己的布置說些什麽。
沒想到紅桃a隻是笑了笑:
“我們檢察官向來公正嚴明,不做公報私仇的事情,隻不過我有些事情要暫時離開一會兒罷了——”
“在這之前,主係統將會代替我的職責,對你進行監督,我將它的權力上調成s級,您應該沒有意見吧?”
白衣男人還沒說話,黑衣女人的額間已經有一道金色的線條,直直往純白色的蒼穹裏飛去。
顯然,看似是在跟他商量,其實以她手頭的權利,紅桃a的作態更像是——
我就通知你一聲。
抗議無效,反對閉嘴。
主神:“……”
男人動了動喉嚨,不知道是不是暗暗咽下了吐血的聲音。
然後他才對紅桃a說道:“怎麽會呢?檢察官大人您的話,我這種低級神怎麽敢反抗?我行得正,做得直,您請隨意。”
紅桃a沒管他陰陽怪氣的那些話,在開啟了主係統權限之後,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然後驟然從空間內隱沒。
直到她的氣息剛離開——
男人轉頭就對主係統問道:“1000286的下個世界挑選好了嗎?我想看看。”
紅桃a難道真以為他會明目張膽違規,直接解聘花白禾嗎?
嗬,要對付一個契約者,他有的是辦法。
甚至,能夠不費吹灰之力,就讓這個女人,自動觸犯規則和條約,直接出局。
到時候,再對付一些不聽話的東西……
豈不是輕而易舉?
……
“宿主花白禾評分已生成——s級優秀,獎勵’隨機抽簽權‘一次。”
“宿主花白禾低級世界任務已達到額度,開啟中級世界篩選。”
在藍西裝青年的空間裏...,兩句通知幾乎是在同一時間下達。
花白禾正閑著無聊,讓係統給她放1444號世界的場景,聽見這聲音,她停下了看電影的節奏,開口問了一句:
“隨機抽簽?”
“能夠在中高級的任務世界中,獲得額外的能力加成,但是看運氣,有時候選出來的東西會比較雞肋,也有能突然救你一命的東西。”係統簡單解釋了一句。
花白禾點了點頭:“意思是看臉?”
係統對她微微一笑。
花白禾同樣露出了個笑容,揚了揚下巴:“錦鯉附體的人,無所畏懼。”
說完,她又低頭去看麵前的畫麵了:
那是薛繼鳴已經跟自己妻子結婚一年後,趙荷已經有了身孕,硬要跟著他去給薛苓掃墓。
薛繼鳴無奈了:“又不是什麽好地方,你硬要湊過去做什麽?”
趙荷固執地跟他對視:“你是不是被我爸媽迷信的那套傳染了?那可是苓姐,雖然懷孕的時候不能亂跑,但是有苓姐在呢,寶寶肯定沒事。”
“而且寶寶還沒見過姑姑呢!”
薛繼鳴被她詭異地說服了。
然後一路小心攙扶著她走進墓園。
不多時,兩人站在了那塊大理石的墓碑前,上麵放了一束非常新鮮的白色百合花,花瓣上還沾了露水。
薛繼鳴夫婦對視一眼,已經知道這是誰的手筆。
他低頭給墓上那人倒了酒,想擦墓碑上的灰塵,卻無從下手——隻因太幹淨了。
當他的目光與那照片上的人對上的時候,腦海中卻不知怎麽閃過了許多的畫麵——
那是他昨晚的夢。
夢裏他是薛承的獨生子,沒有姐姐,與家裏的關係很一般,當發現自己的夢想之後,試圖進軍影業,卻被趙梅半路腰-斬了!
他的戀情,他的事業,甚至他的未來,都是一片黑暗。
那絕望的感覺是如此真實,以至於現在還對那些畫麵曆曆在目,好像他真的經曆過似的。
“繼鳴?”
妻子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薛繼鳴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保持著想擦墓碑的動作很久,都沒有變,遂低頭笑了笑:
“沒事。”
他再抬起頭來,看著照片上的那人,溫潤的眉眼裏麵出現了幾分柔軟,他動了動嘴皮子,無聲說了一句:
謝謝你,姐姐。
世界外的花白禾捕捉到了他的唇形,眼中頓時出現了同樣的笑意。
不客氣,傻弟弟。
她轉過頭,皺著眉頭問旁邊的係統:“還不走嗎?”
係統:“???”
它震驚道:“我這不是看你在忙嗎?你不繼續了?”
花白禾從地上站起來,哪怕此刻的她隻是魂魄狀態,也好像像是從前生而為人時一樣要伸個懶腰:
“不了。”
總會再見的。
係統聽不見她的畫外音,皺了皺眉頭,但很快應道:“行,新世界傳送開啟——”
同一時間,花白禾還未關閉的影像畫麵中。
有個人來到墓碑前,抬手摸了摸照片裏那人的眉眼。
在心底一同開口道:
下個世界再見。
……
五分鍾後——
花白禾站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接受完世界設定之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係統:“喂?被這個世界危險度嚇傻了?”
花白禾卻忽然發出了笑聲:“嘿嘿嘿。”
係統:“??”
花白禾翹起了蘭花指,對著麵前的空氣甩了甩,在腦海中回道:
“死鬼...,還說你不喜歡上個世界的18r文,結果現在還不是偷偷地照抄人家的設定了?”
花白禾繼續道:
“哎喲,你怎麽知道人家喜歡這個世界的玩法啦?”
係統一片靜默。(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