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屍山鬼草 第二十九章 活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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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子和智靜的舉動告訴我,這回不是幻覺,他倆也聽見了那個幽怨的呼救聲,真的有東西。順子怕鬼,急忙跑過來,“這裏陰氣本來就盛,現在又正是午夜,有冤魂作祟也,也是不奇怪,隻是,隻是咱們可不能落單,你們在哪兒我就在哪兒,就是不曉得鬼魂怕什麽?”他故作鎮定說了一大堆。
我衝他搖了搖頭,招呼鬼魂我也沒啥經驗,趕緊將呼呼大睡的大壯叫醒,眾人收拾好行囊,點上火把,智靜背起了智光的屍身,便要向山穀深處搜尋。
大壯弄清楚原委後,嘟噥著怪我吵了他的美夢,嘰歪著說還真別危言聳聽,他走遍名山大川的什麽冤魂沒見過,要是真來搗亂,就算是閻王爺他也得上去揪幾根胡子下來。
可剛走出幾十丈,就感覺有些不大對勁兒,按道理聲音就是這附近傳出來的,人人都摒住呼吸,順子眼尖,一擺手,向左前方指去,眾人朝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隻見十幾丈之外有個土丘,是個不小的荒墳,所謂荒墳就是沒有立碑的。
我們小心翼翼的摸過去,發現這並不是一座墳,而是十幾座,散亂的圍成一個不太規矩的圈。
大壯這下不敢托大了,估計是完全清醒了,緊張的道:“這給老子擺的是哪門子迷魂陣啊?”
華伯似乎有所領悟的樣子,舉著火把繞著這幾座荒墳走了兩圈,道:“這的確是陣,但不是什麽迷魂陣。”
“陣?”我和大壯異口同聲。
“嗯,這叫‘六丁六甲陣’,所謂的六丁六甲就是按六丁神和六甲神所在的方位布陣,此陣以守為攻,很是玄妙,這十二座墳正是按陣型排列,不知用墳塚布陣是何用意?”
小時候,我聽阿翁也講過一些陣法,不過六丁六甲卻從未聽過,或是聽過也早忘了,不過想來用途都是大同小異的,於是便道:“古時的陣型都是打仗時用來進攻或是防禦的,這種陣也是兵家用來打仗的嗎?這個陣,會不會是為了克製某種東西呢?”
華伯思索了片刻,道:“的確有這種可能,這六丁六甲陣是道教的一種護,有‘丁醜延我壽,丁亥拘我魂’一說,很可能在鎮著某種東西,那此陣的陣眼應該在那裏。”說著用手中的火把向右前方一指,眾人將目光投向華伯所指的方向,果然,借著火光隱約能看見離我們幾丈遠的地方,立著一根黑乎乎的柱子。幽冥的山穀之內,幾座荒墳間圍著這麽小玩意兒,著實有些奇怪。
“當心,據說古人以石頭布陣,暗下結界,能困住大軍的。”我撿了幾塊石子,朝幾個方位扔了進去,石子並沒發生偏離,這裏並沒有施障眼術,但踏入鎮中還是感覺到了一種強烈的壓迫,竟有些透不過氣來,走到近前一看,哪裏是什麽柱子,竟然是一副立棺,這棺材很長,斜插入地麵的棺材,沒起墳包,入土的部分也不多,大半截暴露在外麵。這種葬式簡直聞所未聞,隻是棺材倒是普通,是一副嶄新漆木棺,棺蓋上描繪的兩尊神像顏色鮮豔如初,估計畫的應該是西域這邊掌管生死的大神,旁邊文字則看不懂。
智靜看了看,低聲說道:“是當地的文字,意思是:‘吉祥的陰神玉女,與元命天帝同壽’。”
華伯問智靜道:“在莎車國都是這樣葬人的麽?”
智靜搖了搖頭,道:“西域自霍去病將軍統一以來,建立都護府,傳播大漢文化,到現在已經三百年了,所以在葬製上已經和漢朝沒有什麽區別了,都講究入土為安,隻不過有少數地方還沿用著以前的風俗,將棺槨埋葬後不起墳頭,隻是栽上一顆胡楊沙楊什麽的,已示萬年長存,再或者索性讓萬馬踏平回歸自然,可像這樣的葬法絕對是不尋常的,其中定有蹊蹺。”
大壯見封棺處似乎塗著一塊顏色鮮豔的朱漆,便順手摸了一把,可再看手上那哪裏是什麽朱漆,分明是鮮血,還在滴答滴答的淌著。
恰在此時,“喀噠!”一聲,那棺板微微地震了一下。所有人都齊向後退了幾步,順子嚇得腿一軟差點沒攤在地上!“喀,喀!”又是兩聲,棺材蓋震得更明顯了,緊接著一陣嚎哭般的風聲響了起來,周圍墳頭上的土倏倏滑落,就像有什麽東西要從地底下鑽出來。
順子顫抖著拔出腰刀,嚇得帶著哭腔說“上,上回是我觸動了機關,引發了‘連環蹺’,這回,這回又是什麽玩意?”
大壯也被嚇得不輕,磕磕巴巴的叫道:“俺看這回不是機關,是,是詐屍!真撞上鬼了。這回怪俺,剛才,剛才萬不該衝著棺材喘氣,讓它借活人氣起屍!不管它是什麽鬼,對,對不住啦,趁它還沒出來,趕緊點火燒了它!來,來年清明俺吳大壯一定多給他燒些元寶。”說著衝上前去便要用手中的火把點燃那口詭異棺材!事到如今也隻好如此了,要是讓裏麵的東西出來,恐怕就麻煩大了,於是我和順子也趕緊過去幫忙。
華伯急忙攔住我們,道:“住手,我總覺得這棺材有些不對勁兒,快,快幫忙打開棺材!我要一探究竟。”說著就去掀那棺材蓋。
所有人都被華伯給嚇壞了,尋常棺材開棺看了也就看了,可立棺本就詭異妖邪,在我的家鄉,隻有奇冤枉死的才會是這般陣仗,還有這六丁六甲陣鎮著,裏麵定是個大凶的主兒,如今已經起屍了,要是真掀開了蓋子,那還得了,就連一向老實沉默的智靜也驚得眼珠子瞪得老大,好在棺材封得結實,華伯撬了幾下都沒撬動,可他仍不放棄,回頭對我們大聲道:“還愣著幹嘛?快,快來幫忙。”
大壯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又不敢忤逆華伯,隻能好言相勸商量著說:“師父,就算有啥不對勁兒的地方,和俺們也沒關係!俺們就是來采藥的,師父,別看了,裏麵的東西凶險異常,要再不動手燒掉,俺們的命就都完啦師父啊!”
華伯根本不理會,瘋了似的一把奪過他的腰刀又去撬那棺蓋。
我們一時之間都不知怎麽辦才好了,我覺得華伯有些反常,他做事一向細致謹慎,怎麽會毛手毛腳的做這種事兒呢?難道是被那厲鬼附身迷了心智?……我正想上前阻止他。
可就在此時,智靜先我一步,衝上前去,兩臂一較勁,長棍掛著風當的一聲戳在了棺蓋上,“咯吱”,棺板被智靜錯開了一道縫隙。我趕緊衝上前想保護華伯,就在這時,一隻慘白慘白的人手從棺材中伸了出來,不偏不倚,正搭在我的肩上。
在場的人都看得真真切切,我猛地一甩,擺脫掉了那隻手。
大壯衝上來,喊了一句“休想傷人!”然後舉起短劍就要砍。
華伯趕緊攔抓住大壯的胳膊,“徒兒,快住手!”說完便用力推那棺材蓋子,我被嚇得夠嗆,怔怔的立在邊上,不過心裏明白,裏麵的東西可是活的,詐屍是無疑了,剛才那隻手冰冷慘白,感覺極硬,絕不是個好惹的主兒,既然都到了這份上,我也豁出去了,幹脆瞧瞧它長著幾個腦袋,想到這兒,我伸手扒住棺蓋,和智靜華伯一起使勁推,終於將棺材蓋掀翻在地。
隻覺得一股冷氣撲麵而來,卻沒有棺材裏該有的腐臭味,仔細辨了辨,反而有一種特異的香氣,不知為什麽,這味道竟似成相識,好像是“草藥的味道”。
此刻,我們每一個人都把心懸著。大壯一手舉著短劍一手持著火把向棺內照去,我在心中暗自發狠,娘的要是棺材裏的主稍有不妥,就得給它補上幾刀,再一把火化了它!順子雖愣,卻怕鬼怕的厲害,拉弓搭箭,離得老遠,隻要那東西敢爬出來,順子一準能將它射成刺蝟。
借著火光朝棺內一看,驚得是目瞪口呆,裏麵竟躺著一位少女,十六七歲的模樣,皮膚竟沒有一寸腐爛,就像睡著了似的,隻是她臉上毫無血色,雙目微閉,長長的睫毛好像還在微微的動著,我不自覺的將腰刀橫在胸前。
仔細打量,這少女眉目如畫,鼻靚高挺,五官棱角分明,麵色雖慘白,卻還是掩不住她極美樣貌,這哪裏像是進棺材的死人呐,那是活的?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越看越不對勁,這少女身形纖細修長,是典型的西域女子,身上穿著一件天藍色的絹紗金絲花雲裙,外罩雲雁細錦衣,頭戴金簪手戴玉鐲,這種上等的穿戴就算在中原也不是有錢就能買得到的,她怎麽看也不像是普通富貴人家的姑娘,可棺中的隨葬品卻寒酸的不能再寒酸了,居然都是各種各樣如樹皮甘草碎石之類的東西,頭頂連個枕頭都沒有,與她的穿著極不相稱。(www.101nove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