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玉虛彩蓮 第十八章 幻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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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我這麽一問,大壯臉騰地又憋得通紅,這倒是讓我對他刮目相看了,這家夥太歲頭上敢拉屎的主兒也會臉紅,在我一再追問下才吞吞吐吐的道:“沒……沒什麽,就是……就是小時候一個青梅竹馬的玩伴。”

    我笑道:“那就是姑娘嘍?就你這臉皮還能臉紅,也算是百年不遇的奇觀了。”

    大壯被我挖苦得表情很是尷尬,罵罵咧咧的說我屁都不懂,理解不了他那顆純潔的心,可畢竟是心虛,目光四處遊離了好一會兒,最後落在了那個女孩的身上,隻見他臉色突然一變,大叫道:“楊子,快來看,這不是剛才的那個姑娘啊?”

    我暗罵這潑皮無賴居然用這麽低劣的手段岔開話把兒,不過還是向那女孩瞟了一眼。這一眼我也發現的確有些不對,急忙又仔細的端詳了一下那女孩的樣貌。

    不由得脫口道:“還真不是一個人。”

    沒錯,剛才的那個姑娘除了皮膚有些黝黑之外,臉型和五官都極像夏緹,而眼前這位卻大不相同,隻是年齡與夏緹相仿,可夏緹的五官精致,棱角分明,充滿著異域風情,眼前這位姑娘雖然也不是漢人,但臉型方正,很像西北一帶的胡族女子,眉目端莊大氣。

    我正納悶兒,就聽華伯一邊將“一見消”搗碎,喂給那女孩解毒,一邊道:“你們所見的一直就是這姑娘,因為咱們都中了毒,我懷疑這種毒應該是能勾起我們內心深處的所思所想,並且將這種所思所想放大,讓人產生幻想,但是這些幻想並不是無中生有的,從某種意義上應該是我們內心的某種欲望。”

    “欲望?”我和大壯異口同聲的問道。

    華伯點了點頭,對我道:“沒錯,藏在你心底深處的欲望是爹娘,治化長老還有張井,所以你看到的是他們,我們都想找到夏緹,所以看到的這位姑娘也就像夏緹,我們在亂石陣時,中的也應該是這種毒,所以才會看見大壯和夏緹騎著野犛牛的骨架。而現在毒已經解了,事物也就自然恢複其本來的模樣了。”

    回想起亂石陣和剛才的經曆,華伯的分析很有道理。

    大壯問道:“師父,咱們究竟是中了什麽毒啊?啊!肯定是剛才喝的那河水有毒?”說著就想將水囊裏灌的河水倒掉。

    華伯擺了擺手道:“不是河水的事兒,那雪山冰川融化的水清純無比,自然不會有毒,真正有毒的是它。”說著他伸手指了指地上的一株野花。

    “喇叭花!這怎麽可能?”大壯驚訝的叫道。

    剛剛大壯還在往頭上戴的那種花,這時我才留意到這種花很特別,花瓣極大,有的能趕上大壯的那張大圓臉了,有白的、黃的、紅的、紫的,五顏六色,白色白得耀眼,而紅色又如鮮血噴流而出,豔得嚇人;花分六瓣兒,彼此相連,每瓣都帶著一根又細又長的須子,讓人覺得美麗中透著幾分妖氣,最恐怖的就是,這裏漫山遍野的都是這種花,無邊無際。若真是它在作祟,那果真是麻煩的很。

    華伯喃喃的道:“這不是喇叭花,我為采草藥也算是遊曆過各地的名山大川,卻也從未見過這種花,不過剛才尋找解藥時我特意嚐過這種花,的確有毒,而且我還在幾株花下發現了人的牙齒和碎骨頭,這說明一定有不少人喪命於此。”

    我將信將疑,也好奇的看了看身邊的幾株毒花,下麵的確有個什麽東西,大部分埋在土裏,隻露出了一點灰白色,我拔出匕首,將那東西挖了出來,那的確是一節人的脊椎骨。

    “沒錯,看來這就是一種食人毒花啊!難怪那幫野蠻人將我們放到這裏,我還納悶呢?他們怎麽會那般好心放了咱們,原來是讓咱爺們兒在這自生自滅當花肥啊!果然夠陰毒。”

    大壯聽我這麽說,“謔”地站了起來,怒道:“那咱們還等個鳥,這毒花無邊無際的,朝哪兒走都是個死,咱們還不如殺回去,跟這幫野蠻的王八羔子拚了,殺一個老子俺夠本兒,殺倆賺一個。”

    我自然也是熱血沸騰,恨不得衝回去將這幫陰毒的野蠻人碎屍萬段,可轉念一想,世間本就是弱肉強食,比起方仙教,他們至少也算是狠的磊落。既然他們人多勢眾,又沒打算讓我們活命,回去那肯定是死路一條,雖然這一行我已經做好了壯士一去不複返的準備,可就這麽死了,說什麽也是不甘心的。何況現如今夏緹還沒下落呢,怎能跟一群野蠻部落胡亂的搏命呢?

    我壓了壓怒火道:“好馬不食回頭草,在這兒死了我可不甘心,這食人毒花雖然要命,可華伯已經找到解藥了,依我看咱們得先想辦法逃出這裏,再去尋找夏緹。”

    “逃出這裏,你說的簡單,這花海看不見邊際,怕是死了也走不出去,最穩妥的法子還是原路返回。”大壯道。

    華伯將最後一點“一見消”喂給那女孩服下,說道:“嗯,大壯說的沒錯,不過他們既然要殺掉我們,回去也不是辦法,我想這種食人毒花隻能在溫暖的地方生長,咱們順著河朝雪山的方向走,冷的地方,不生此花,一定能走出這片花海。”

    大壯嗯了一聲,又盯著那女孩,哼道:“我看這惡妞的打扮和他們也應該是一夥兒的,不知怎地被丟到了這裏,師父,咱還救她幹啥,幹脆就讓她在這兒自生自滅算了。”

    華伯臉色一沉,厲聲怒斥道:“胡說,跟了我這些年,竟還說出這樣的話,難道你忘了拜師時在祖師爺麵前發過的誓嗎?若再說這種話,便不是我徒弟了!”

    華伯一向和藹,突然發這麽大火,嚇得大壯不敢作聲了。

    大壯雖然大咧,這會兒也不敢造次,急忙改口認錯,我其實也覺得這女孩是個麻煩,不該管她,可這般情形也不好再說什麽了,也能多加留神了。

    我們沿河向上,一路上多采些“一見消”解毒,我和大壯輪流背著那還未清醒的女孩前行,華伯說她應該是在這裏好長一段日子了,中毒比我們深得多,能否醒來也要看她自身的造化了,不過隻要有一線生機就不放棄對她的救治。

    就這樣大夥兒不停歇的走了一整天,不敢休息,更不敢睡覺,生怕一旦睡著中了毒就再也醒不來了,等走出這片食人毒花時所有人都虛脫的攤在地上。

    這會兒已過子時,從我們被帶進那片食人毒花地帶到現在,算來已經足足過了六七個時辰不止了,水米沒打牙不說,現在比這個更煎熬的就是困倦,每個人都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著,沒人說話,也沒有人想動一下。

    我突然感到困極了,閉上眼睛,漸漸的,意識開始迷離,忽然間,一個聲音在我耳畔響起,那聲音極是恐怖,像是野獸的悲鳴,又像是孩子的哀嚎,一陣冷風吹過,簡直吹進我的骨頭縫裏,我猛地一激靈,打了個哆嗦,頭腦也清醒了許多。

    睜開眼,隻見天上月亮,仿佛就在頭頂上,又圓又亮,照在潔白的雪峰之上,像一盞懸在天上的巨大燈籠,為人間照亮。

    我坐起身,周圍的一切朦朧卻又依稀可見,定了定神,發現我們已經在大雪山的山腳下了,這裏全都是白色的碎石,地勢略有低窪,很明顯在水量最大的時節,這裏也應該是河道的一部分,所以幾乎沒有什麽植被,隻有星星點點的類似地苔東西從石縫裏鑽出來,和那片滿是食人毒花的草甸比起來顯得荒涼了許多。

    再向前便是巍峨的大雪峰,目測來看,向上數百丈都是這樣的白石頭山,再往上便是茫茫雪地了。從這個角度看,這座雪峰極為規則,如一座龐大的銀色宮殿,經過了無數工匠的雕琢,再將它升在半空中一般,宏偉,美輪美奐所有對於它的形容似乎都微不足道。

    “趕快整理一下行囊,然後找地方過夜,這裏會越來越冷,這樣下去咱們都得被凍死。”華伯略帶沙啞的話語打斷了我的思路,我突然也意識到這地方的確非常寒冷。

    趕快將大壯喚醒。整理了一下,雖然被那群野蠻人俘虜,可是他們好像對我們的東西不太感興趣,身上背的行囊都還在,隻有我的那柄陸盧劍沒了蹤影,這也難怪,那柄寶劍太顯眼了,尤其對這群住在帳篷裏的遊牧民族來說,利刃在很多時候是能救命的,估計是在我們都昏迷時被人順了去。

    大壯又啃了幾口幹糧,估計體力恢複了一些。不過眼前的這個女孩仍然昏睡不醒,救起她的確就是個累贅。

    這會兒,偏偏寒風大起,似乎越來越冷,又是一番跋涉,最後總算在半山腰找到了一處可以藏身的小山洞,進去之後點了一堆篝火。很快洞口便結了一層冰晶,這裏的確是古怪,白天時還豔陽高照,炎熱得很,夜裏竟然會這麽冷,寒氣好像是從雪山頂直接壓了下來,所到之處瞬間便結了冰,多虧得我們及時找到這個山洞,不然就得活活凍死在外麵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