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泊，屍體，潔白的雪地，和這宛然一笑！

    這一切，雖然時隔太久，但搭配在一起，卻是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在昊天心底騰起，從他雜亂的記憶當中浮出……

    這一刻，他不由想起了一個人，一個……少年乞丐。

    那是昊天無盡輪回之旅的普通一日，那是一座破敗不堪的寺廟，那也是人間。

    那一日，也有潔白之色，不過卻不是雪色，而是半個……饅頭！

    饅頭後麵，是一張滿是汙垢的臉，用同樣油膩肮髒的雙手，捧著饅頭，顫著聲音開口。

    “你救了我，總……總得讓我給你做點什麽吧？”

    看著昊天，乞丐少年心悸，尤其是望著昊天那透著無情緒的冷漠雙眼，愈發令他感到不安，即便餓得要死，也不敢去吃手中的饅頭。

    他不敢吃，自然有別人敢吃。

    破廟裏乞丐無數，望著少年手中的饅頭，就好似惡狼看見羔羊，饑餓帶來的欲望，使得他們化身野獸，瘋了一樣衝了上來。

    少年乞丐被打翻在地，痛苦地縮著身子不停打滾。

    然而，昊天望著他的眼神當中，卻是沒有任何同情和憐憫，有的隻是冷漠，如高高在上的神明，冷眼旁觀著凡人的一切。

    似是被這冷漠的眼神刺激，少年乞丐瘋癲地笑了起來，撿起旁邊尖利的石塊，狠狠地砸向了那搶走他半個饅頭的乞丐。

    鮮血四處飆濺，腦漿飛射八方，破廟裏一片驚呼。

    “殺人啦！”

    乞丐們驚恐地大喊後退，實在是沒有想到，為了區區半個饅頭，這個少年會像是瘋狗一樣。

    大喊聲中，少年依然沒有住手，不停用石頭砸著，直到搶他饅頭那人的腦袋，被砸成棉絮般的破爛之後，他才搶回蘸了血的饅頭，瘋狂的塞進嘴裏。

    一邊吃，一邊用染血猙獰的眼神，凶狠的看著其他乞丐，似在無聲的告訴他們……這是我的，誰動誰死！

    看著那樣的一幕，昊天眼神冷漠未減，轉身走出了破廟，隻餘一句話語，飄落空中。

    “雙手劈開生死路，一刀斬斷是非根！”

    後來……

    那乞丐少年慢慢長大，心中一直記著那日的一幕，記著昊天的那句話。

    於是，他心狠、他手辣，他在應天府稱帝，改國號……大明，統一華夏，世人稱其為……明太祖朱元璋！

    隻是……

    後世沒有任何人知道，朱元璋的蛻變，明太祖的崛起，隻是因為半個血饅頭，隻是因為昊天的一個眼神，一句話。

    “你救了我，總……總得讓我給你做點什麽吧？”

    更沒有人知道，朱元璋霸取天下，統一華夏，隻是為了……去給那個曾經給他半個饅頭的昊天，做點什麽。

    不過，直到臨死，朱元璋也未能如願。

    他設立‘戶口’，他建立‘錦衣衛’，他開展‘洪武之治’，他把整個天下都掌握在了手中，把整個天下翻了一個遍，卻是始終找不到那個眼神冷漠，那個給了他半個饅頭，或者說是一個江山的人。

    為什麽找不到？

    因為，昊天根本不想讓他找到。

    或者說，昊天根本不在意朱元璋，甚至是不知道他的名字。

    當時的昊天，所要的隻是一個改變，隻是一個朝代的覆滅，和另外一個朝代的崛起。

    至於誰是哪個崛起朝代的帝王，昊天不在意。

    他選擇了一個乞丐為帝，也可以選擇一個編草鞋的，或者說是一個農民。

    這就是天帝的權利，他可以用半個饅頭，去換來一座江山。

    所以，昊天什麽都不缺，如果他真的想要，整個世界，整個天下，所有的東西全部都是他的。

    但現在……

    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光著的腳，望著腳上沾染的血跡，昊天覺得……自己的確缺一雙鞋！

    於是，他點了點頭！

    “啊哈！”

    看到昊天點頭，女孩興奮的握起了雙拳，顯得極為開心。

    然後，她抬起蘭花般的芊美柔荑，將雜亂的長發盤起，抬手之時，欺霜賽雪的皓腕上，幾枚閃亮的小銀飾發出清越之極的“叮叮”互撞聲，在這個渾濁沉寂的空間中，蕩起了一連串溫婉漣漪。

    “兄弟，現在咱們就是一夥的了。你幫我殺人，我給你買衣服，買鞋子。沒事，以後你隨便跺腳，鞋……咱管夠！”

    暗紅如血的夜色下，俏皮的話語聲中，昊天木然而立，感覺此時臉上有些幹澀和苦枯。

    想了一會之後，他才突然明白，這個時候，自己是應該……做出苦笑的表情吧！

    女孩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一張俏顏如花樹映雪，豔絕無方，兩隻小小的手掌，自來熟的挽在了昊天的左臂上。

    “對了，我叫林若雪，林若雪的林，林若雪的若雪。你呢？”

    “總不能一直叫你傻逼吧？雖然你看起來傻乎乎的！”

    女孩俏臉如明珠含暈，俏皮之中，卻又隱著絲絲溫婉柔情，正如古詩‘夕顏若雪潤玉白，靜隱花叢掩羞態’之態。

    “昊天！”

    昊天輕輕開口，言語有點幹澀，似一個窘迫之中的男孩。

    拋開‘天帝’的身份不說，昊天活了無盡歲月，自然不會有窘迫這一說。

    隻是，此刻在女子的輕挽之下，昊天的心中，突然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

    這種感覺，是……是溫暖？

    等等，心……心中？

    昊天突然一驚，缺失了道心的胸口，此刻卻已經好似有某物，正在生根發芽！

    ……

    “嗚嗚嗚！”

    “滴滴滴！”

    寒雪冰雨當中，警車、救護車的聲音交織一片，雙色燈光刺破黑暗的同時，可以看到時不時有擔架從封鎖線當中抬出，蓋著白布。

    白布全部被鮮血染成了紅色，看起來淒慘無比，偶有一兩隻胳膊垂下，泛著沒有生命活力的烏青之色。

    這是死人，很多的死人！

    隻是，這麽多死人，還死在城裏麵，卻是沒有驚動任何一個記者。

    “吱呀！”

    尖利的刹車聲響起，一輛警車還沒有停穩，一個麵目剛毅，滿臉鐵青的中年男子便是開門下車，掃了一眼即便經過雨水衝刷，也還清晰可見的汙血，咬牙沉聲開口道。

    “法醫的初步鑒定報告出來沒有？”（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