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催死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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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歌靜靜地站在三人中間,思緒如麻並沒有什麽頭緒。

    邊圓雖然對白歌所研究的死後世界不甚了解,也對奇異的自然現象缺乏敏銳的洞察力,但是他身上卻有一種獨特的玩世不恭的傲氣。“老白,要我說,幹死他得了!反正這老頭也不怎麽待見咱們,還把咱的名字寫在那個什麽生死簿上。況且在洞底的時候,這老頭全身上下無處不散發著一股邪氣,索性一了百了。”

    下宇目瞪口呆,過了十好幾秒才緩過神來。“這胖子有如此殘暴的一麵啊!你們三個也看到了,精神壓力太大,暴躁!”

    蘇心雙手搭在兩人的肩膀上“嗨,兩位!似乎胖子在洞底經曆了很多哦,但是在沒有確鑿證據的情況下,我們千萬不能說這麽不負責的話。別忘了,12個小時前,我們還被村民綁在廣場的木樁上,再搞事情,不怕被捆在柴火上祭天啊。”

    林邊圓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連忙解釋道“不是那個意思……我們都是文明人,怎麽可能殘害生命呢,泄憤,泄憤而已。”

    忽然,白歌捏緊拳頭,興奮之情溢於言表。“胖子不一定是錯的!也許這樣可行……整個村所有的怪事都和藍太爺相關,而我們在洞底也親眼看到藍太爺背著死去的藍小六往洞底去了。所以,水磨坪村的生死平衡,十有八九和他有關。”

    邊圓有些摸不著頭腦,連忙問到“殺了藍太爺就可以破除生死平衡,總感覺像是天方夜譚。”

    “不!關鍵絕不是殺掉藍太爺,而是切斷兩個空間的聯係!我們是通過氐、心、畢三宿合位找到這裏的,而平衡村生死平衡的現象已經持續千餘年,這絕不是像藍太爺這樣的人能夠左右的。自從上次從雷鳴村回來,我們就隱隱約約察覺到每個人身體內的生物電磁場悄然加強,這種突發的能量傳遞大幅提高了身體負荷。相反,在水磨坪村,似乎隻要不是因為破除平衡而死的村民,其他人都很健康高壽。這是否能夠說明這裏的生物電磁場比其它地區弱很多……”

    陳教授恍然大悟,猛點了幾下腦袋,急忙搶過話語權“白歌說的對,隻要切斷不同空間的聯係,生歸生、死歸死,讓這條模糊的界限再度清晰起來,那麽平衡村的‘生死簿’也許就能破除。而破除的關鍵,就在於信……號……源!”

    下宇和邊圓麵麵相覷,尤其是下宇,在不知道三人在洞底經曆了什麽的大背景下,很難理解白歌與陳教授口中的空間幹擾到底是什麽。“胖子,你聽懂了嗎?你們在洞底經曆了什麽了?怎麽還有信號源。”

    邊圓攤開雙手,聳了聳肩。“我也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麽。隻不過,那個洞深不見底,而且永遠走不到盡頭,我們三個差點就回不來了。”

    陳教授接著說“信號源就是指多層空間釋放出來的源頭,它或許是一個時空破孔,把這個世界多餘的能量吸進去,把另一個世界奇異的能量放出來。”

    白歌眼前一亮“對!我的觀點和教授一樣,看來要找到那個時空破孔,然後想辦法堵上它!”

    “時空破孔?好新奇的概念。怎麽找呢?這麽新奇的東西,恐怕都沒有見過吧。”蘇心好奇的說。

    下宇突然用手拍了下腦門“哦!我想起來了,曆史典籍裏邊確實出現過一種叫做‘死門’的風水位,其中死門又分為三類,分別是催死門、化死門和心死門。而境界最高最難以捉摸的就是心死門,心可化生為死,也可變死為生;心結解,冰自融;一念隻差可決生死。我想,你們所說的時空破孔大致與曆史記載的此類現象相似。”

    蘇心點了點頭“我也聽說過,我父親在寫一本書的時候提到過。據說有很多知名的文壇巨匠都躲不過心死門,顯赫一時的海明威黯然離世,看破紅塵的海子臥軌終結,川端康成受教於切腹自殺的三島由紀夫含氣而死。對於他們,無言的死便是無限的活。”

    陳教授若有所思,暗自低下頭來,微微的歎了一口氣。

    下宇努力回想著自己看過的所有相關文獻“心死門境界太高,恐怕不是左右水磨坪村的關鍵,那麽隻剩下催死門和化死門。催死門連通陰陽兩界,差通六道輪回,能夠將人間的孤魂野鬼捉回冥府,讓四域三界在正常的狀態下運轉。化死門是教人破解,佛法可助人超脫於輪回之外,道法可讓肉體羽化升仙,德行可以轉化生死延年益壽。這兩種死門風格迥異,一個是不可逆的連接,一個是多向互聯,可往複通行。”

    白歌走到下宇麵前,用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好兄弟,我相信我們要找的就是‘催死門’,在洞底我們見到了夜叉,看到了亭台樓閣,甚至還偶遇了背屍入府的藍太爺。如果沒猜錯,時空破孔就是那個湖中央的石筍入口。”

    四人圍站在院落中央,不知過了多久,天色已然暗淡下來,西邊的那抹紅色餘光像是逐漸落下的幕布,宣告一個荒謬時代的終結。

    白歌與陳教授一起,先去說服了老李頭,又接二連三的上門走訪了幾戶當年留下來的紅衛兵,試圖把所有的突破口都放在這些敢於反抗一個時代的衛兵身上。

    下宇和蘇心一直留在村裏,並沒有經曆洞底的生生死死,無論從體力上還是精神上都還經得起勞頓,於是一路小跑衝著村外的山穀溜了出去。

    邊圓終於又拿到了情有獨鍾的工兵鏟,緊緊的握在手裏,帶著幾個年輕力壯的村民向湖邊最靠近磨眼石筍的地方進發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白歌坐在村廣場的石台階上,看著村長家屋簷上不知道什麽時候飛來的黑羽雞,心裏莫名緊張,加速的心跳仿佛是悶在火爐裏的玉米,砰砰砰的被高溫、高壓烤熟、爆裂。如果他的猜測錯誤,很有可能在黑羽雞響起判別生死的雞鳴聲後,換來的是一場更大的災難。

    陳教授從一旁走了過來,坐到白歌身邊。“緊張麽?全村這麽多人的性命都交到你一個人手上,壓力會很大。回想半年前你在學校做實驗的樣子和現在簡直判若兩人,每一次接近你想要的實驗結果,你都會迅速的成長,已經遠遠超越了你同齡人應該承擔的職責與義務。起初,我參與進來,也隻是害怕你們偏離正確方向,很害怕你們誤入歧途,可現在看來,我竟然也被你們的熱情所吸引,不由自主的加入進來。好吧,我也隻是想安慰一下你,可是自己也緊張到語無倫次……”

    白歌轉過頭,看著眼前這位慈祥的教授,往日那些嚴厲、苛刻的印象早已蕩然無存。

    兩人就這樣坐在村廣場的石階上,彼此安靜的等待著最後一刻的奮力拚搏。

    林邊圓帶著幾位壯漢圍著湖中央的石筍搭起一個簡易的木架,四周鋪設好一圈木板,方便來往。

    老李頭從下午談完話後就一頭紮進自己的房間,將木門關的嚴嚴實實。等再次打開的時候,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愣在原地,直勾勾的看著他。

    老李頭刻意扭了扭脖子,強迫彎曲的身體盡可能的挺起腰杆,雙手自然下垂在身體兩側,先是摸到兩側的褲縫處,又下意識的翻出卷在衣服裏的領子,再順著鈕扣把胸前兩個口袋拉扯平整,最後順勢去拉展衣角。這是進村以來,白歌第一次看到老李頭發自內心的將笑容掛在臉上,尤其是發自內心的愉悅配合著頭上那頂綠軍帽映襯著當中那顆鮮紅的五星顯得格外耀眼。

    “老李頭,你一下年輕了30歲!哈哈……”周圍幾個村民打破了這種怪異的氛圍。

    “想俺年輕的時候,這身軍裝陪我披荊斬棘,砍倒了無數的神神怪怪,最終卻在水磨坪退卻了這身軍裝,藏身隆耕幾十載,沒想到!老了,老了,卻還有機會穿上這身壓箱底的東西,哪怕今晚死在這,也值了!”老李頭喜極而泣,被湧動的青春歲月濕了眼睛。

    “敢與鬼神做鬥爭,打倒一切牛鬼蛇神!”周圍幾個老知青熟練的舉起右手,握起拳頭,振臂高呼。

    眼前的這一幕,時光仿佛回到了三十年前,當這群城市裏來的少年慷慨激昂的來到這裏,卻未曾想到命運竟讓他們在此徘徊了半輩子。此刻掛滿皺紋的麵容,配合著被時間封存起來的綠軍裝,像是生命與時間合夥給這些小夥子們開了一個玩笑,玩弄他們命運的同時,卻又再次給了他們翻盤的機會。

    陸陸續續,村裏剩下的幾個外來紅衛兵都換上自己曾經的綠軍裝,站在村民的隊伍裏。命運在此刻顯得那麽荒誕滑稽,三十年前,他們和村民在這個廣場拚的你死我活,三十年後,他們肩並肩都為了逃脫生死魔咒共赴疆場。

    天色越來越晚,黑羽雞單腳站在屋簷上,雄赳赳的昂著脖子,時刻準備著用自己嘹亮的審判生死之音劃破天空。站在村口、廣場、院牆上的村民翹首期盼著最後的那份希望。此時此刻,要麽共同赴死,要麽親手打破水磨坪村的生死平衡,別無它選。(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