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歌將手中的木棒抵在麵前，死死的卡在夜叉的嘴裏，強大的衝擊力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三寸長的獠牙幾乎頂在白歌的腦門上。“胖子，你不要貧嘴，看我吃虧你很高興嘛！這孫子明擺著大開殺戒，在洞底的時候，頂多也就是陪我們玩玩。”

    那夜叉被死死抵在麵前，堅如鐵鉤的黑爪拔地而起，抓散一片碎石，右抓順勢掏心而去。

    白歌心頭一緊，腦中一片空白，看這攻勢凶猛的絕命一抓，雙眼緊閉，已然做好赴死的準備。

    啪！

    嗷，嚇！黑羽夜叉吃疼猛扇兩下翅膀，騰到半空中去。

    白歌閉著眼睛，隨即聞到一股濃鬱的火藥味，緩緩睜開眼睛，看到不遠處站著幾個手持火把的壯漢，頭排一個手舉火銃的身影顯得格外親切。

    “白歌，你快過來，到隊伍中來！”老李頭迅速收回火銃，頭朝上拚命用木簽往槍管裏填充火藥。白歌迅速起身，摸了摸胸口，拍了拍屁股，抹了一把額頭上的豆大的汗珠，晃晃悠悠回到人群中去了。

    那一槍雖然打個正著，但是威力畢竟不足，鋼珠打在著鋼筋鐵骨的黑皮上也並未造成多大傷害。反而引爆那夜叉的怒火，盤旋在空中，時不時揮動著巨大的翅膀，兩個紅色的血眼放射出似海深仇。

    下宇站在隊伍的最後邊，蜷縮著身子，時不時漏出半個腦袋偷偷瞄一眼前方的戰況。看到白歌回歸到隊伍中，急忙推開兩邊的村民，抓著白歌的手腕一把拉倒身邊，說“你不要命了啊！這種場合先躲起來觀察，真是勇有足而智不足。再說了，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蘇心考慮考慮不是。”說著，就要把白歌拉回村裏的四合院裏。

    黑羽夜叉血紅的眼珠穿過人群依舊死死盯著白歌，緩緩的轉動身軀，調整出最佳的攻擊角度。

    “咯咯……”天際邊忽然傳來一陣刺耳的尖鳴聲。

    山崖下所有的村民好似被這刺耳的尖鳴聲勾走了靈魂，呆呆的矗立在那裏。蘇心躲在院子裏，詢問身旁的老嫗“這個叫聲是黑羽雞在打鳴嗎？是嗎？是嗎……”

    那婦人被這突來的聲音嚇丟了神，站立在那裏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似乎……是……黑羽雞……”每一個字都夾雜著濃烈的恐懼與無助。

    白歌一驚，雞鳴恍若一瞥驚雷，把他從剛剛遇襲的恐懼中驚醒。用力甩開下宇的手，擠出人群，迅速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四下眺望。“老李頭！告訴我現在幾點了，有沒有到零點黑羽雞打鳴的時間。”語氣中滿是焦慮。

    老李頭手裏還攥著鋼珠，聽到雞鳴也呆呆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直到聽見白歌的呼喊“我看過了，沒到時間，還有三十幾分鍾。但這……”老李頭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往常黑羽雞從來沒有打破過時間規律，就像水磨坪村從來沒有打破過生死平衡一樣。

    白歌麵如白灰，怎麽也想不明白到底出了什麽問題，黑羽雞為什麽會提前審判生死，發出裁定生命的尖鳴聲。

    “不對！白歌，這個叫聲不是黑羽雞裁判生死的聲音，仔細聽，裁判生死的雞鳴低沉充滿哀鳴，而剛剛這個叫聲短促充滿憤怒。”陳教授從一旁的角落裏站出來，兩個助理左右攙扶著，在他一生的夢魘中，最可怕的莫過於麵對這個黑羽夜叉。

    白歌捏緊拳頭，閉上雙眼，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細細整理所有目光所觸及的信息。“這不是判決之音，各位，不要害怕，不要放鬆警惕，幫助林邊圓爭取時間，我們最後一搏！”

    村民在白歌頗有底氣的鼓勵聲中重新振作起來，手裏的棍棒刀叉相互碰撞發出叮叮咚咚的聲響，在夜裏顯得格外悅耳。

    黑羽夜叉左右緩緩搖動腦袋，嘴角微微上揚，漏出充滿邪意的微笑，隨後扇了兩下翅膀，飛到更高的半空中去，俯視著岸邊站著的這群人。

    嘩啦啦啦……噗啦啦啦……四周傳來密集的嘶啦聲，那聲音越來越密集，越來越近。

    “這是什麽聲音……”村民被淹沒在這種惶恐焦躁的氛圍中。

    “大家背靠背圍成一個圈，有異動千萬不要慌張，堅守好各自的崗位。”白歌努力穩住陣腳。

    就在這時，湖中的胖子一邊向岸邊遊來，一邊喊道：“累死胖爺爺了，線已接好，快炸掉這妖洞吧！”

    白歌看了一眼距離幾十米遠放在水岸石階旁的點火器，再次燃起希望。“邊圓你保護好自己，我們想辦法去引爆。”

    黑羽夜叉幾乎也聽明白兩人之間的對話，看懂了白歌的企圖，突然從側上空俯衝而下，伸直了雙爪紮在一側的人群中，一個村民被利爪穿透胸膛，巨大的貫穿力夾帶著鮮血四射而出。另一個村民被利爪劃過側耳，皮開肉綻，半張麵皮搭拉在臉上，鮮血順著撕口一股一股的向外淌。

    四周那窸窣的聲音越發接近，忽然，鋪天蓋地，無數的黑羽雞撲閃而來，衝著每一個人拚命狠啄，帶彎勾的黑隼一下便掏出一條血肉。無數村民被這數之不盡的黑羽雞嚇得四散而逃，哭喊聲、救命聲、慘叫聲不絕於耳。白歌拚命揮舞著棍棒，狠狠棍掃迎麵飛來的黑羽雞，村民聚攏在一起，越來越多的人被黑羽雞啄傷，撕下的肉條貼滿了石階。幾隻黑羽雞瘋狂的啃噬一個村民，用尖隼夾住筋肉硬生生將他從人群中拖了出去。

    “白歌！快去炸掉它！”老李頭悶著頭，拚命揮舞手裏的火銃。

    白歌勉強抬起頭，透過縫隙看到不遠處的引爆器，猛然邁出腿腳，向前跨出幾步。“老李頭，你們堅持住！下宇，掩護我！”

    老李頭用足力氣，擠到身旁“下宇剛剛就跑回屋裏頭去了！我和小武掩護你。”三人背靠背，不斷痛擊每一隻飛到麵前的黑羽雞，可是卻永遠也看不到盡頭，甚至受限的視野連懸在半空中的黑羽夜叉都看不到。

    嘿嘿嘿……嘿嘿嘿……

    天空中不時傳來黑羽夜叉的陰笑聲，放佛看到眾人死亡的那一刻，才是發自心底滿足的聲音。

    “小武！小武……”老李頭伸手想要把小武拉扯回來，卻隻能無奈的看著小武被啄去眼耳、撕掉皮膚、血肉。

    白歌還在拚命的向前挪行，每走一步，都如同逆行於十級颶風之中，寸步艱難。四周淒慘的叫喊聲不絕於耳，時不時會有濺飛而來的血肉貼在身上。村子裏，那些沒能守住門窗的宅子血肉橫飛、鮮血四濺，邪惡的黑羽雞如同撕下往日和善麵具的惡魔，欺淩著每一個無辜的生命。

    白歌第一次如此動搖，第一次看到生命如此被輕薄，第一次懷疑自己所作所為引發的這場浩劫。世界本該是美好的，他的生活就應該像所有大學生一樣，在充滿陽關的籃球場裏、溫情的琴湖邊、睡意綿綿的課堂上度過。然而，為了接近世界的真相，讓無數的生命赤裸裸結束在這裏。也許，世界上最大的痛苦莫過於深深的負罪感。

    白歌跪在血泊中，再也沒有站起來的勇氣，雙手扶著地麵，耷拉著腦袋，淚珠滴落在被血水染紅的石階上。“放棄了，我放棄了……”

    老李頭左手拚命揮舞著火銃，右手舉起鐮刀，左右收割。耳朵裏到處都是慘叫聲、哭喊聲、黑羽雞的尖鳴聲，恍惚間隻看到跪在地上的白歌，卻不曾聽到白歌口中喃喃的自語。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村頭突然響起了連續的、密集的、清脆的槍聲。那聲音連貫有序，一點點靠近，黑羽雞先前略帶憤怒的尖鳴聲已然變成了驚恐的嘶鳴。

    白歌跪在地上，聽到遠處的聲響，漸漸緩過神來，微微抬起頭，先前密集撲來的黑羽雞已經少了許多，黑壓壓如蝗蟲一般向湖中間的洞口湧了進去。

    “白歌，你沒事吧！喏，這就是你們說的點火器，我用不來，按不下去，就給你抱過來了。”老李頭手裏捧著點火裝置，背後跨個火銃，手上、臉上到處都是被黑羽雞啄開的傷口，鮮血滴答滴答的落在石板上。

    白歌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如此脆弱，在一個六旬老人麵前，竟然悄然放棄了對生的希望。白歌接過老李頭手裏的搖杆，推開木栓，左手放在上邊。正當要按的一瞬間，黑羽夜叉由天而降，呼嘯著抓在白歌的左臂上，巨大的鋼爪將引爆器捏的粉碎，白歌一隻手被鋼刀一樣的黑爪拎起拖向空中。

    在水裏潛伏的林邊圓見狀，猛然衝出水麵，撩起上衣，漏出圓滾滾的啤酒肚，對著被黑羽夜叉拚命喊道：“畜生，我身上肉肥，下來換我。”

    白歌左臂一陣劇痛，也許是恐懼讓此刻的他已然忘記疼痛的存在，整條胳膊失去了知覺。看著自己一點一點被拖上半空，嘴角微微上揚，也許是對生命的無奈，又也許是即將能夠踏入研究已久的另一個世界而感到欣慰。

    嗖！轟！

    在白歌頭頂不足一米的位置發出一聲強烈的爆炸，目標真正那試圖騰空而起的黑羽夜叉。強大的爆炸力將鋼鐵般的夜叉炸的粉碎，一隻半米長的黑爪就落在湖岸不遠處的石階上。

    嗖……

    空中劃過一架小型無人機作戰機，航空發動機聲噴出聲浪，讓驚恐的人恍惚間聽到悅耳的福音。白歌噗通一聲落入水中，一旁的林邊圓用最快的速度趕到身旁，將白歌扶出水麵。

    “胖子，就知道有你在，靠譜！”白歌有些虛弱，靠在邊圓身上，左臂皮開肉綻、血流如注。

    陸陸續續，天空中的飛機多了起來，盤旋在湖泊上空，現代引擎發出的轟鳴聲讓每個人都感到無比的心安。

    胖子突然停下腳步，指著洞口一旁的木支架說：“瞧！老白，那是藍太爺嗎？”

    白歌晃了晃腦袋，忍著劇痛，努力讓自己看的更加清晰一些，那正是在洞底看見的背屍的藍太爺，也正是在房間裏看到的死而複生的藍太爺，更是進村第一天將四人名字寫在水磨坪生死簿上的藍太爺。隻見他步履輕緩、穩健，全身上下沒有透露出半點慌張、匆忙。不急不慢的站到湖心石筍邊沿。白歌這輩子都忘不了那眼神，藍太爺轉過身來，半眯著眼睛看著白歌，漏出一種極端詭異的微笑，恍惚間，眼睛中投射出一種攝人心魄的綠光。藍太爺緩緩舉起左手，露出冗長的袖子，枯燥幹白的手裏攥著一卷古本，隨手輕輕一撇，扔在不遠處的湖麵上。用極其僵硬的口型，說了五個字：“丙申年，秋見！”。語畢，便縱身跳進了石筍洞中，再也尋不得半點蹤跡。

    白歌感覺頭皮都要炸了！“是我看錯了嗎？難道是我太敏感，難道我對口型的判斷有誤！”心中無數的念頭猶如雨後的野草，迅速發芽、瘋狂滋生。“丙申年？這一年究竟是什麽日子？為什麽所有線索的終點都指向這個時候？”白歌越想腦袋越疼。

    這時，岸上的蘇心一邊招手一邊拚命向兩人呼喊著；“爬下、爬下！”

    嗖……轟！

    火光四射，熱浪衝天，巨大的爆炸聲震耳欲聾。由無人機射出的小型導彈不偏不倚的擊中湖中心的石筍，誘發之前布置好的炸藥，一陣天翻地覆般的連鎖爆炸，像是要把整個山穀都倒扣過來。

    白歌、邊圓被強大的氣流吹上岸，單薄的身體翻滾數圈碰到石階才停下來。等兩人從短暫的昏迷中清醒過來，眼前已然成了另外一種景象。

    原先遮蔽在上空團狀的黑雲已然消失，那雲際邊滲透出綠幽幽、陰寒寒的冷光也不複存在，轉而取代的是清澈的星空和皎潔暖白的月光。

    譚局站在一旁，麵朝這個保留完好的古村落，背對著白歌“你醒了？傷口已經讓隨隊的衛生員處理過了，放心，目前還沒有大礙。你們這次行動很刺激嘛？最後就差37秒，不是陳教授跑過來讓我趕緊炸掉山洞，真要惹出大禍了！”

    “譚局，你怎麽來了？”

    “你小子忘記這次出來是我特批的麽，就知道你有找到研究突破口的能力，這才讓陳教授一行人一直跟著你們，他身邊的那兩個助理可是我親手帶出來的特工學生。”譚局從口袋掏出一盒煙，食指在煙盒上部敲打幾下，隨手抽出一根放在嘴裏。

    “那剛剛這些飛機……”

    “臭小子，這次我可是下血本了，這是海都7796信息部隊的現代無人機分隊，還調了一隻藍茉莉基地的守備部隊。不然就憑你們手裏的這些木棒怎麽能贏？”譚局走到一旁，在爆炸點燃燒的廢木上引燃香煙，放在嘴裏用力吸了一口。

    “藍茉莉基地？”白歌對這個名詞充滿好奇，冥冥之中覺得自己更加接近事情的真相。（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