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恩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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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譚局,接我們到這裏是否有新的計劃?”白歌直切主題。

    “哈哈哈,年輕人就是太容易衝動。可還記得從太行山平衡村取回的羊皮古卷?它應該是一張星圖,隻是文字過於複雜,所有藍茉莉工程的專家均束手無策。隻要能破解這個文符,線索就不會中斷。”譚局說起的那本古卷,正是白歌親眼看著藍太爺跳進洞坑前丟在水麵上的。

    白歌深深陷入沉思之中,那“丙申年秋”這個線索又意為著什麽?難道它就是“收割者”出現的時間?為什麽自己的女朋友鄧雨也用了這個時間點,難道“收割者”和死去的靈魂息息相關。白歌越想疑點越多,零散的線索像一堆亂麻,越是心急,就越找不到頭緒。“破解何談容易,藍茉莉工程數百位專家夜以繼日也沒有破解藍茉莉符號的奧秘,眼下就算知道那羊皮古卷是一張星圖,可信息量太過複雜,幾乎沒有任何參考。”

    譚局扯開披在身上上的衣服,從身後拿出一疊文件。“那也未必,這是當年魯中天、王玉英的調查檔案,其中魯中天已破解部分該明文的文字含義,王玉英則更上一層,幾乎將已知的文明字符悉數破解,可惜當年紅洞基地將其列為精神病患者,對這些信息並未在意。”魯岩急忙拿過檔案夾,看著父親、母親年輕時的照片,忍不住濕潤了眼眶。

    “也就是說,線索應該在王玉英身上”譚局補充道。

    白歌略顯無措,對於突然提起的魯岩母親,也不知如何是好。

    魯岩微微仰起額頭,努力將眼淚憋了回去。“譚局,母親有沒有留下什麽線索?”

    “並沒有!”譚局下意識伸手在口袋裏翻找煙包,卻什麽也沒有找到。

    “那線索從何談起?”

    “魯飛瑤!”譚局斬釘截鐵,沒有任何遮遮掩掩。

    “你說的是我失蹤多年的姐姐?”魯岩連連搖頭,不敢相信剛剛聽到的那個名字。

    “是的,可還記得當年魯飛瑤走失前留下一張字條……”

    魯岩連連點頭,我還清楚的記得,那張略有褶皺的紙條上寫著:有人給我打開了一扇門,我隻好為你們關上這扇窗,我走了!媽媽也同意我的選擇,離開這個山洞,去到一個全新的世界!——魯飛瑤1972年7月13日。

    “如果沒有猜錯,你的姐姐從母親王玉英那裏拿到了譯本!”譚局眼神開始變得銳利。

    “你是如何知道的?難道有魯飛瑤的消息?”魯岩對世界上留下的最後一個親人充滿期待。

    “從藍茉莉共進會知道的。”譚局每說一句話都讓眼前三人大吃一驚。“如果我掌握的信息沒有差錯,魯飛瑤就在共進會。”

    不知不覺,太陽已斜向升出許多,陽光開始變得刺眼,站在寺廟門口的一行人,身影被斜向拉的很長,一直消失在山門裏。

    “阿彌陀佛!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底本無一物,何處染塵埃。凡塵之事,切莫落塵於心。”住持雙手合十。“四位施主快去廂房休息吧!”

    蘇心趕忙扯著魯岩袖子,硬生生拽進山門裏。白歌如釋重負,生怕再看到魯岩受到什麽刺激。

    山頂的寺廟倒也清淨,除了呼嘯而過的山風,與偶然入耳的蟲鳴,竟也沒有半絲多餘的雜音。白歌一行人不知不覺酣睡一天有餘,直到第二天下午黃昏,白歌才隱隱睜開眼睛,從又長、又美的睡夢中醒了過來。

    吼!哈~!窗外飄來一陣整齊的口號聲。

    白歌推開木門,院中十來個僧人手持棍棒舞的鏗鏘有力。一龍法師站在隊伍裏指導每一個動作的細節。

    “白歌,你醒了!”蘇心從隔壁走了過來。“看你們兩個睡的那麽香,一直都沒有打擾。”

    “這個難道是武僧?我一直以為少林武僧是影視劇裏騙人的。”白歌用手指著前方,目光呆滯。

    “誰說他們是少林武僧了。今天早上我就問過一龍法師了,這些都是他的徒弟,跟著他強身健體的。也沒有什麽武術流派。”蘇心從腳下的水盆裏提起一件洗好的衣裳,用手使勁擰幹,懸掛在院子裏的木樁上。

    “阿彌陀佛,施主既然醒了,便可去後堂用膳。”一龍站在幾米外的地方對著白歌說。

    “大師,您所教的這套棍法,實戰效果如何?”白歌走上前去,從一位沙彌手中接過棍棒,放在手裏掂量。

    “嗬嗬嗬,隻為強身健體。”

    白歌側目斜視一眼法師道:“我瞧你這寺裏沒有多少香火,卻還有這麽多沙彌,看來都是上山和你學拳腳的。”

    法師並沒有回答,隻是雙手合十,微微彎腰。身後的沙彌倒是趁機偷懶,三三兩兩坐在地上,有說有笑。

    白歌不知從哪學來的壞招式,衝著法師腦門就是一個悶棍,光溜溜的腦門上頓時發出咚的一聲。

    “白歌,你瘋了!”蘇心趕忙上前,一把奪過還在震顫的木棍。

    一龍法師的身體仍然微微彎曲,隻是順著臉頰滴落幾滴眼淚。

    白歌一下子慌了神!說好的少林棍法呢?說好的隱士高手呢?怎麽一棍下去,就淚流滿麵了。“對不起,對不起,大師……我隻是想試一下您高深莫測的棍法,沒想到你完全沒有躲開的意思。十分抱歉……“白歌連忙鞠躬。

    身後的沙彌突然圍了上來,隻不過,各個都是喜笑顏開,看到淚流滿麵的一龍法師,笑的直不起腰。

    “阿彌陀佛,我不生氣!”一龍強忍著疼痛與內心竄上來的怒火。

    “哈哈哈,白歌,你恐怕是第一個給一龍當頭一棒的人!”譚局從院門走進來,邊笑邊說。

    “抱歉,對不起,十分不好意思!”白歌一個勁的道歉。

    “一龍年輕的時候可是連續斬獲五屆世界自由搏擊冠軍,在國內實戰派武術派係裏邊可謂巔峰之座。要不是他早已了卻凡塵,恐怕接下來這一棒定叫你灰飛煙滅……”

    一龍法師強忍著疼痛抬起頭,兩行眼淚掛在臉上,嘴角卻微微上揚,勉強擺出一副笑眯眯的樣子。“白施主,這一棍發力不是很均勻,有興趣可跟我多學個一招三式。”

    “我學!我學!我學!”林邊圓不知道什麽時候從屋裏跳了出來。“棍法這個東西,和高爾夫異曲同工,沒準經過一龍法師的魔鬼訓練,還能打個環球大師賽也不說定。”

    佛門本該是個清淨的地方,突然多出了幾位訪客,就一下子喧鬧了許多。一龍曾經問鼎世界冠軍,卻在最人生巔峰的時候急流勇退,其間不知夾雜著多少悲歡離合。星雲寺是一個不怎麽出名的小寺廟,一龍是這裏的創始人,花盡了前半生積攢下來的財富,將這裏裝扮的碧瓦朱甍。這也許是一個人最真實的回歸。

    安逸的日子總是過的很快,譚劍士一方麵差人調查共進會的線索,一方麵躲在星雲寺裏休養生息。不知是緣分所致,還是譚局的刻意安排,被白歌“當頭棒喝”的一龍則與三人非常投緣,白日裏研習棍法、搏擊,夜裏就坐在禪房憨聊直至深夜,如此往複,不知已過月餘。

    林邊圓習得一身好棍法,從此脫離了隻會“老鷹棒法”的尷尬境地,平日裏就連吃飯也總是捧著一根木棒,掂在手裏左右晃蕩。蘇心本就沒有太多欲望,隻是山裏的時間太過充實,就隨著幾人一起學個一招半式,日後也好在危機關頭派上用場。魯岩本就特工出身,搏擊基礎紮實,再碰到一龍這個世界頂級導師,自然進步飛快,武藝更進一籌。唯獨白歌,也不知是怎麽了,手裏拿著木棒,就像舉著一根燒火棍,怎麽也舞不出一龍想要的效果。

    “哎!完了,估計我對武術這個東西是沒有什麽天分了。”白歌把木棒扔在一旁,坐在石階上再也不願意起身練習。

    “哈哈哈,沒想到也有老白做不來的事情,這要是讓下宇知道了,保準笑死你。”邊圓一個馬步,將木棍抵在白歌麵前。

    “少扯,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拿著這根棒子就手軟,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敲一龍那一棒。”

    “不要給自己找借口了,我看你就是沒天分,你瞧我這一套棍法用的,真實行雲流水啊!”邊圓話音剛落,就武起一套棍法,四周的落葉被氣流卷起。

    “不練了!”白歌一腳踢開丟在麵前的木棍,走出寺門。

    蘇心第一次見到如此心煩意亂、沒有耐心的白歌,也悄悄跟了出去。

    白歌走到山尖那村金色佛像旁,幾十米高的塑金雕刻莊重而威嚴,每每映著斜陽,都會泛出一種讓人屏氣凝神的安詳。白歌就坐在佛像下的石階上。

    “最近心情不好嗎?”蘇心悄悄問道。

    “也不知道下宇怎麽樣了?還有被共進會劫持的子琪……”白歌憂心忡忡。

    “下宇在醫院有陳教授照料,不會有事的。隻是子琪……”蘇心也莫名的擔憂起來。

    “你說,‘收割者’的事情是真的嗎?難道我們人類文明發展了幾萬年就為了坐以待斃?”白歌話鋒一轉,眼睛看著南邊天際上的半輪殘月,在夕陽映襯下隱隱發紅好似燃燒。

    “我一直相信這麽一句話:存在即合理!”蘇心並知不道怎麽回答出白歌滿意的結果,或許,他也不想得到一個結果。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兩個人就這樣靜靜的坐在佛像下邊,話題並沒有太多,大多數時間都沉寂在默默無言中。夕陽西下,頭頂的天空隻留下一輪殘月與無窮無盡的星星點點。星雲寺每到夜晚,仰視蒼穹便能看到一灣天河橫掛中央,幻彩的星雲好似瀑布之水傾瀉九天而下。

    兩人相互依偎,卻絲毫不覺得山風微涼……

    “白歌……白歌……”由天際傳來一陣渾厚的聲音。

    “誰?”白歌慢慢站起來,輕輕將蘇心靠在石台上。

    “我是誰並不重要,我知道你是誰才重要!”那聲音沒有方向,好像飄蕩在寰宇之間。

    白歌仰視那尊佛像,它高大到站在下邊隻能看到一根腳趾頭。

    “你此時此刻充滿了矛盾,你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

    白歌連連後退,想要看清是不是眼前這尊巨大的佛像開口說話了。“我知道自己要做什麽,找到這個世界的真相!”

    “你還沒有學會用‘心’去看這個世界,眼前的一切隻不過是事物留在現世的一片幻象。”

    白歌一直後退到能夠看清整座佛像為止,金色的眼睛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用‘心’?”

    “用‘心’去感受、去理解,甚至去控製。你才會接近事物真實的一麵。”

    “你說的心是指冥想嗎?”白歌衝著佛像喊道,好似默認了那個聲音就是由那裏發出。

    “是跨越時間、空間的意念,學會用‘心’去理解世界……”那聲音似乎開始變得悠長。

    “時間?空間?”白歌完全領會不到其中的真諦。

    “先從一件小事開始,學會用‘心’……”聲音變得越來越微弱,直至消失在頭頂那片星河裏。

    白歌猛然點了一下頭,額頭磕在石階上,睜開眼,才發覺東方天地相連的地方擠出一道金光,太陽露出小小的一個角。山風隨著眼光撲麵而來,暖洋洋的灑在身上,一群早起的鳥兒四處跳躍,盡享清晨帶來的收貨。

    “白歌,我們怎麽在這裏睡著了?”蘇心微微睜開眼睛,腦袋枕在白歌懷裏。

    “我昨晚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到眼前這尊佛像竟開口說話了,他要我用‘心’去看世界。”白歌還沉浸在那個神奇的夢境裏。

    “用心?”蘇心直起身子。“你是該對身邊的人多用用心!”蘇心睡眼惺忪轉身離開,頭也不回的走進寺廟。

    白歌一個人靜靜的坐在原地,夜晚聽到的那番話一遍遍重複在腦海裏。白歌撿起地上的一段樹枝,扯去了枝葉,留下光禿禿一根杆子。

    兩眼緊閉,雙手合十緊緊夾在手裏,用意念跨越時間、空間的限製,去感受!去理解!去控製!白歌腦海裏回憶起一龍教授的一招一式,而現實裏,夾在手裏的樹枝竟幻化出幾道虛影,同時舞出不同的招式。地上的塵土隨著幻影飄揚而起,落葉也被舞出的力道帶起到半空中。然而,白歌卻閉著眼睛,並沒有看到自己悄然掌握的方法。(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