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重生救了他，這讓他滿心都是疑惑、都是不解。

    然而，他最失望、最覺得悲哀的是，他又一次想錯了，又一次誤會了。

    不是她回來了。

    她已經走了，怎麽可能再回來？是他親眼看到的慘烈，她怎麽可能回來，再次出現在自己麵前？

    她一定對自己失望透了，連入夢都不願。

    顧霆臻擺擺手，讓張醫生出去了。

    或許，是他太過思念她了，才會在迷糊之中以為自己看到了她。

    阿苑，你真的不願意再見我了嗎？

    哪怕是在我快要死的時候，也不願意見我一麵嗎？

    張醫生出去後，顧霆臻讓沐由笙來報告救災情況。

    等沐由笙把後續的救災事宜都和顧霆臻報告之後，顧霆臻才稍微放下心來，隻是正準備閉上眼睛休息一下，他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嚴肅的問題：

    “莫少校呢？”

    沐由笙本以為顧霆臻不會問的，他現在的身體還那麽虛弱，剛剛從鬼門關回來，這個時候若是知道了莫少校的事情，隻怕會影響身體。

    沐由笙不敢說。

    低著頭，一個字都不願意說。

    顧霆臻的心裏，泛起一陣不安。

    “沐由笙，我問你，莫少校呢？他怎麽樣了？”

    泥石流來的時候，他正閉著眼睛在想阿苑，可還是清晰的聽到莫少校叫自己小心，也知道莫少校當時撲到自己的麵前，想要用身體替自己擋下危險。

    “沐由笙，說話！莫少校到底怎麽樣了？”

    “首長，當時的情況十分危急，您和莫少校被人抬出來的時候……莫少校他……他……”

    “莫少校怎麽了？”

    “他已經沒了生命體征。”

    沐由笙哽咽著，說出了這句話，對他而言，要說出這話需要鼓起多大的勇氣，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是個軍人，也見識過許多危險，經曆過很多次的生死，看到了太多的死亡和戰友的離開，可是這次，離開的莫少校，讓他的心裏一陣陣的難受。

    每次一想到那個跟木頭一樣，但卻永遠都有著一顆赤子之心的少校，沐由笙的心裏都在難受。

    憋悶。

    他雖然沒有秦諾格那樣的大局觀，也沒有自己這樣的爆發力，但他卻是最了解首長，也是最關心首長的人，他一直陪在首長的身邊，每次都恨不得用自己的身體去給首長擋子彈，擋危險……

    這一次，他是真的做到了！

    顧霆臻看著沐由笙悲痛的神色，不敢相信莫少校已經……已經……

    心中對華紫苑的思念和愧疚，這時候化作了無限的悲痛和難過，不甘。

    動作迅速的拔掉了自己手背上的針頭，顧霆臻跌跌撞撞的要下床，隻是他的身體在被泥石流砸過來的時候受到了極大的重擊，之後又窒息了一段時間，如果不是送到醫院及時，不是有神醫相救，他和莫少校的結局是一樣的。

    這會兒他別說是下床走路了，就算是坐起來都很艱難。

    “首長，首長您的身體還很虛弱，您別這樣。”

    顧霆臻試了好幾次都沒能坐起來，他咬著牙，道：“帶我去看看他。”

    “首長？”

    “這是命令！”

    命令，從牙縫中一個字一個字的迸出來。

    沐由笙知道顧霆臻現在的心裏到底有多難受，他和莫少校是戰友，這次莫少校在救災工作中做了很大的貢獻，更是在危險時刻救了自己的首長，他這是殉國，是光榮的。

    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光榮的，包括顧霆臻。

    可那種失去兄弟，失去親人的感覺，卻如洪水，濤濤襲來，幾乎淹沒了他。

    他有時候對莫少校很凶，也會很嚴厲，可他是真的把莫少校當做自己的兄弟的。

    堅強的顧霆臻，如最堅硬的鐵。

    然而此時，沐由笙找來輪椅，扶著他坐在輪椅上，準備推他去看莫少校時，看到了他眼角的淚光。

    莫少校因為身份的緣故，沒有放在停屍間，而是放在了一間安靜的病房裏。

    他的身體早就已經清洗幹淨了，身上滿是泥的衣服也換了，已經有入殮師給他整理了儀容，看起來沒有剛剛救出來時的駭人。

    現在的莫少校，就像是睡著了一樣，安安靜靜的躺在病床上，隻是他的臉色很白，一點血色都沒有，也沒有任何的呼吸。

    站在床邊，閃動著淚光的月牙眼不停地溢出眼淚，不停地在看著他，仿佛他還活著一樣。

    輕輕握住女人的手臂，男人道：“我們該走了，一會兒顧霆臻一定會來看他的。”

    聽到這話，女人的神色微微一變，趕緊把自己臉頰上的眼淚給擦幹淨，然後戴好帽子和口罩，走了出去。

    他們出去時，從走廊的右邊離開，而左邊，沐由笙正推著顧霆臻而來。

    看到前麵穿著白大褂的兩個人，尤其是左邊的那個女醫生時，顧霆臻的心頭狠狠抽搐了幾下。

    為什麽看到那個背影，他有種極為熟悉的感覺？

    就好像見過一樣。

    沐由笙道：“就是這裏了，首長。”

    顧霆臻的視線漸漸從消失在走廊轉角的兩個醫生那邊收回來，“我們進去吧。”

    推著顧霆臻進去後，沐由笙道：“首長和莫少校被人救出來的時候，當時莫少校是抱著首長的，他的後背上被一塊泥石流裏的大石頭砸中，之後又窒息，口腔中全都是泥石流，當時的情況……應該是當場就……”

    沐由笙的聲音哽咽著，繼續道：“其實我們都知道莫少校跟著首長，他一定會保護好首長的，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我和秦諾格總是覺得他有點笨，有點老實，但在首長的麵前，他也是最實在的。”

    輪椅就在床邊。

    顧霆臻掀開幹淨的白布，看到莫少校毫無生機的蒼白臉龐，心頭所有的準備都崩塌。

    一股熱熱的液體，從眼角滑落。

    他緩緩抬起手，緊緊的握著莫少校已經冰冷僵硬的手。

    低著頭，靜靜的送莫少校。

    沐由笙見到這一幕，也難受的說不出話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顧霆臻才道：“他一直在我身邊，任勞任怨，不管是給我辦事，還是去保護她，都做到了無愧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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