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一吻定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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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說此時,這張大官人頗有些春風得意馬蹄疾的意思。但見他嘴裏哼著小曲,手中把玩著腰間的一方青玉,整好了衣衫便搖搖晃晃朝自家宅子去了。
    張萬豪這時心中還想著:若不是眼熱這泥腿子家的寶貝許久,他堂堂張老爺哪有這麽多閑工夫演這一出戲,與這泥腿子費這老鼻子勁。
    要說,也合該這霜花碧玉鐲歸他張大老爺,就那鄧老三瞎枯了的一雙狗眼,怎麽識得這好寶貝,怎麽配有這好寶貝?一輩子將這鐲子藏藏掖掖揣在兜裏,幾次三番去這破落戶的家裏,他還如臨大敵,不肯借他一觀!
    這豈不是明珠暗投,暴遣天物?!
    可如今怎麽說?
    這寶貝物件還是到了他手裏!
    就這,可是還抵了那鄧老三去年一整年的佃租。這鄧老三也不動動腦仁想想,若不是靠著他的田,他全家老小隻怕早餓死在了街邊,單單捧著個鐲子有什麽用處,難不成能當飯吃?
    如今鐲子歸了他張大老爺,他也宅心仁厚地免了鄧老三去年的佃租,這鄧老三該感恩戴德才是,今日竟然還敢與他計較!
    罷了罷了,泥腿子沒見識,他也懶得計較,權當做善事了。
    張萬豪越想便越是覺得快意,腦子裏想著那價值千金的鐲子,胸臆間便頓生一股子豪氣,恨不能立時便回家去,再將那鐲子拿出來細細把玩一番。
    正如此想著,張萬豪剛提腳入了一條小巷沒兩步,就驀地眼前一黑,沒來及得驚呼出聲後腦勺便傳來了一聲震響!
    都沒能喊上一聲疼,張萬豪便感覺到了一股溫潤的酥麻感從後腦勺的枕骨處朝著全身傳了下去,就好似在他的腦仁裏灌了一茶壺的溫水,帶著他腦仁裏的血往全身流,讓他連哼都沒哼一聲的就倒了下去。
    “誒誒,打著了打著了! ”柳雲懿雙手緊緊抓著根木棍從張萬豪身後的一處陰影裏走了出來,亮灼的眸子裏滿是緊張。
    “你……你不會一棍子把他打死了吧?!”阿嬰神色緊張的從柳雲懿身後走出,看著趴在地上動也不動的張萬豪就說話都有些結結巴巴了。
    聽阿嬰這麽一說,柳雲懿也有些緊張了,抓著木棍的手都緊了緊,但麵上卻是不敢露怯,強作無謂道:“哪……哪有那麽容易打死人的,阿嬰,你……你且去看看!”
    “我不去!”阿嬰往柳雲懿身子後麵縮了縮:“我可不敢!”
    “你必須去!”柳雲懿一揮棍子:“我是幫主,你是我座下大弟子,我叫你去,你就得去!”
    眼看拗不過柳雲懿,阿嬰也隻好苦著臉,一步一挪地朝動也不動的張萬豪走了過去。
    這也怪不得她,這麽些年,她雖說與柳雲懿一起走南闖北,偷雞摸狗的勾當都幹了不少,可如今這次不一樣啊,這可是攔路行凶了,當街劫財了!
    隻見阿嬰小心翼翼,神情謹慎地蹲下了身子,伸出手在張萬豪的腦後摸了摸,半響沒摸到什麽濕潤粘稠的血跡,倒是摸到了張萬豪腦後鼓起的一個腫包。接著又試了試他的鼻息,也沒什麽問題,氣息平穩,看樣子是被柳雲懿一棍子給敲暈了過去。
    看張萬豪一時半會兒醒不了的模樣,阿嬰便也站起了身,朝柳雲懿歎了口氣道:“人暈過去了,不過萬幸沒出人命,看這模樣,一時半會兒怕是醒不了。”
    說著,她頓了頓,試探著道:“那……還打嗎?”
    “啥?打?”柳雲懿胸腹裏一顆心剛剛放了下去,聽見阿嬰的話一時竟是沒反應過來,半響才道:“當然要打!這張萬豪為富不仁,喪盡天良,竟然仗著那莊稼漢不識字就欺辱他,我們今日……今日就是替天行道,為這世道澄清玉宇的!”
    如今左右是沒出人命,阿嬰便也無所謂了,開口道:“反正做了做了,那便打吧,方才我也看這張大官人的下作模樣有些氣不順,整好依你說的,我們今天可還沒開張呢。”
    柳雲懿剛點頭應下,舉起手中木棍準備再敲下去時,忽然想了想,便將木棍給丟到了一旁,抬起腳就對著張萬豪的臉上踹了過去。
    其實柳雲懿此刻心中也是起了些懼意的,她想起方才那對著張萬豪後腦勺的一棍就有些後怕,不然方才阿嬰對她說話時,她也不會沒有反應過來。
    此時木棍是不敢用了,便幹脆用拳腳上。
    隻見柳雲懿,阿嬰兩人對著躺在地上的張萬豪就是一頓胡亂揮舞的王八拳,你抽臉,我腳踹,恨不得將這些年市井裏闖蕩的看家本領盡數施展在了張萬豪的身上。
    等她二人打的精疲力竭停了手的時候,那張萬豪原本還算得體的錦衣華服已是衣著襤褸,一張胖臉較之方才更是腫大了三分有餘,原本就不怎麽能看得清楚的眯縫眼如今更是青紅相交,連隙縫都看不到了。
    阿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長籲一口氣,喟歎道:“真是……好久沒今天這麽過癮了。”
    可柳雲懿卻沒如她這樣感歎,而是蹲到了張萬豪的身旁,將他身上的麻袋摘去,在他身上,上下其手地翻找著。
    阿嬰奇道:“柳柳,你是作甚?”
    柳雲懿回頭橫了她一眼,“你是不是忘了我們到底來幹嘛的了?”
    “哦對對對,打的太盡興,我都給忘了!”阿嬰一拍腦門,趕緊上前跟柳雲懿一同在張萬豪的身上翻了起來。
    不多時,張萬豪一身破爛衣衫盡去,帶著一身肥膘如肉蟲般就這麽躺在了小巷裏。他身上那些值錢的物件,裝銅錢的錦包、銀票、那塊青玉黃穗都盡數入了柳雲懿和阿嬰的口袋。
    “嘿,這次可是賺大了,還真算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阿嬰數了數錦包裏的銀錢臉色就有些漲紅,幾貫大錢不算,這錦包裏更有白銀四兩,其中更有一兩黃澄澄金子!
    就這鼓鼓囊囊的一錦包,若是去買糧,那幾貫銅錢都能買它十斛不止!
    十斛啊,這得吃到什麽時候去……
    這廂阿嬰正高興著,卻見柳雲懿頗為不屑地哼了一聲:“擦擦你的哈喇子,瞧你那點兒出息,這點銀錢算什麽,這廝身上真正值錢的可是這個!”
    “什麽?”阿嬰也懶得與柳雲懿爭辯,隻聽到有更值錢的物件就趕緊側頭看了過去。
    柳雲懿得意的拋了拋手中那一方青玉黃穗的玉佩,極為自得地亮給阿嬰看:“你拿的那點不過是張萬豪隨身帶些許散錢,這才是他身上最值錢的物件,本幫主先前可就瞅準了這個!”
    看柳雲懿的模樣阿嬰也止不住有些心癢,趕忙說道:“給我看看,給我看看!”
    柳雲懿故作豪邁的隨手拋了過去,道:“你小心些,這可是我們江湘派的立命之本,可別手抖給砸咯!”
    話雖這麽說,可柳雲懿一對亮灼的俏眼卻緊緊的盯著阿嬰手中的玉佩,生怕她一個不留神,真給砸了去。
    兩人正嬉鬧著準備走時,忽然一聲驚斥傳來:“那邊的,你們在作甚,那人怎麽了?!”
    柳雲懿一縮脖子,回頭一看,隻見一身著青衣長衫的路人卻是好巧不巧的從巷子另一側走了進來,此時正指著躺在地上的張萬豪就呼嚎了起來。
    “倒黴催的,被人瞧見了!”阿嬰慌了神,求助似的拉了拉柳雲懿:“這……這該怎麽辦?”
    柳雲懿反手抓住阿嬰的手,深如幽潭的烏黑眼瞳橫了她一眼,“還能怎麽辦,跑啊!”
    說著,便抓著阿嬰的手快步的朝著巷子另一側衝了出去!
    “對對對!”阿嬰趕緊點頭,兩三步便跟在了柳雲懿身後,埋著頭沒命的跑了起來。
    “快快快,這巷子昏暗無光,料想那路人也看不清我們的麵貌,隻要跑出這巷子我們就是魚入汪海,想找也找不到了!”柳雲懿匆忙道。
    這時阿嬰連話都顧不上答了,隻能悶著頭跟在柳雲懿身後一路狂奔,顧不得身後那路人的呼喊,滿腦子隻想著快些出這巷子。
    好不容易到了巷口,看著巷口外車水馬龍的景象兩人都是心中一喜,腳下也快了幾分,恨不能此刻便能在背上插對翅膀,展翅飛出去才好。
    可就在她二人堪堪出巷口的刹那,街麵上卻有一架棗紅漆木的馬車兀地疾馳而至,阿嬰眼瞳驟縮,一個閃身躲了過去。柳雲懿卻是躲閃不及,腰間被那趕命一般的馬車給蹭到,身形搖曳,跌跌撞撞的朝旁側跌去。
    “柳柳!”阿嬰一聲驚呼,剛想上前扶穩柳雲懿,身子卻驀的僵住,連麵上的表情也一同僵住了。
    柳雲懿此時卻是沒聽到阿嬰的那一聲驚呼,以及身旁那此起彼伏的幾聲壓抑的驚詫聲。
    她方才被那馬車刮蹭,除了腰外,頭也不知在混亂中撞到了什麽東西,感覺整個腦仁都顫了顫,此時頭還是暈的,一時半會兒都沒回過神來。
    這時,一聲氣急敗壞的聲音忽然從她身下響起:“你……你還不給我起來!”
    柳雲懿愣了愣神,低頭一看,隻見一唇紅齒白,青絲如瀑的俊美男人正被她壓在身下,這男人身著直裰,一襲白衫落落欲往,一雙眼瞳宛如碧山人來,清酒深杯,眼中似有金戈鐵馬,星走月沉。
    此時這不知是哪家的貴公子,帶著滿臉的不耐與羞怒,哪怕是衣衫被柳雲懿壓皺也顧不上,死命地拿袖袍抹著自己的嘴。
    柳雲懿稍稍愣了愣,才趕忙從他身上爬了起來,口中呢喃:“我說怎麽覺著軟綿綿的,原來有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