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黑夜來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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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入廂房前,老鴇看了眼靈芸,眼神曖昧之中又有些猶豫:“這位爺,您……帶著位姑娘怕是有些不便,不如先讓下人領著這位姑娘去歇息如何?”
趙祈擺了擺手:“這你無需多管,隻管帶我去見那頭牌即可!”
見貴客如此說了,老鴇也不好多做言語,隻當是客人怪癖了。
推開廂房門,房內僅簡單擺設的桌椅,桌椅旁便是張拉著簾的床,老鴇朝那床指了指,便有兩個下人走至床邊將簾子一把掀開。
這時老鴇還在致歉:“此人今日才入我國色天香樓,雖姿色上乘性子卻有些烈,我們還沒來得及多做調教,若公子您要求,這美人也能安置在我們國色天香樓裏,代您調教一番。”
可等了半響老鴇也沒見趙祈回答,她轉頭望去,卻已見到趙祈與靈芸兩人都已傻了眼,愣在了原地。
因為此刻,趙允初就如一條砧板上的魚肉,被人五花大綁在床上,手腳都以繩索上了死結,半分都動彈不得!
而此時床上的趙允初也傻了,他是知道這青樓要高價售賣他‘初夜’給嫖客的,就在老鴇開門的前一刻,他還想著要不幹脆就心一橫,為保清白之軀不受折辱,咬舌自盡以明誌算了!
可他萬萬沒想到,門開了之後,進來的居然是五皇子趙祈以及公主靈芸!
兩邊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了良久後,靈芸才猛地回神,一把扯住了趙祈,驚呼道:“是……是初哥哥!”
趙祈趕忙衝上前去,在幾個侍衛親軍的幫助下給趙允初鬆綁。
“小初,你怎麽會在這裏?!”待趙允初鬆了綁,來不及多想,趙祈下意識便開口問道。
大難逃生,趙允初長歎一口氣,道:“別說了,一言難盡啊。”說著,便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方才他狠咬了一口舌根,差點兒沒疼暈過去。
正這時,噌的一響,趙祈已拔劍架在了老鴇的脖頸上,冷然道:“你是不是活膩了,你知道他是誰嗎?!”
老鴇身子一軟跪在了地上,打著哆嗦慘嚎道:“公子……公子饒命啊!老身真不知道這位公子的身份,不知道這位公子和您有舊啊!”
趙祈眼睛一眯,雙眸寒光閃過:“有舊?看來你這國色天香樓是不想開了!你可知他乃是八……”
“夠了!”趙允初猛地打斷趙祈話頭,歎息道:“別說了五哥,這可不是什麽光宗耀祖的事兒,要是傳出去……”
他又是重重一聲歎息,說著轉向那老鴇,眼露凶光:“還不給我滾?!”
“是是是!”老鴇趕緊一溜煙從地上爬起來,倒退著就要出門。
“給我等等!”趙允初想起一事,趕忙叫住老鴇:“你把我賣身契拿來!”
“誒誒,好好好!”老鴇唯唯諾諾,眼前這幾人的模樣一看便知自己怕是惹不起,直接喚來一大茶壺去把賣身契給拿了過來。
等那大茶壺拿來賣身契,還沒到趙允初手裏就被趙祈劈手搶了過去,剛看了兩眼便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半點皇子的形象不顧了。
“哈哈哈哈哈,我的天,你居然是簽了賣身契,被人賣入青樓的?!”
趙允初惱羞氣急,猛地一腳就踹了過去:“五哥你還敢說?!找死嗎?!能閉嘴嗎?!”
“哈哈哈哈,還不讓人說了,哈哈哈哈!”
趙祈還在癲笑,趙允初還在追他踹,靈芸卻是拍案而起,怒喝道:“來人!把這青樓給我拆了!哼,竟敢將我初哥哥做頭牌。”
趙允初顧不上趙祈,趕忙止住靈芸,斥道:“夠了!就這事,你們還想弄得街知巷聞不成?!”
趙祈這時也止住笑,咳嗽兩聲,正色道:“小初說的是,這等荒誕之事若是傳出去,到底有損我皇……嗯,有損聲譽。”
說著,他囑咐身旁的侍衛親軍道:“今日之事,所有人不許透露半個字,否則,你們應當知道什麽後果!”
一眾侍衛親軍趕忙頷首答道:“卑職明白!”
“封住這青樓裏所有知情人的嘴巴,告訴他們,半個字也不準透露!”
一眾侍衛親軍領命而去,當場便把那老鴇等一眾下人給帶了出去。
國色天香樓裏老鴇等人此刻也是驚魂未定。
先前還被一把長劍架在脖子上,差點殞命當場,現在又被幾個看著便身形壯碩,武藝高強的侍衛給拎雞崽兒般拎到了廂房裏,威嚴恐嚇要他們對今日之事守口如瓶,半個字都不能說出去。
老鴇半生混跡脂粉客之中,別的不好說,人情世故已是練得極為老辣,為人也算懂識知趣。
雖然不知道今日來人到底是何身份,但光看這些人那華貴的衣裳,區別與眾人的貴氣,便知曉他們絕非尋常富貴人家。
今日之事已成醜聞,若真被透露了半個字出去,這些人怕就真要尋到她頭上來了。到時候莫說這國色天香樓,怕是項上人頭都保不住!
因而在一眾侍衛威嚴恐嚇她時候,她皆慘白著臉不住點頭,賭咒發誓今日之事絕不敢外傳。
確信這國色天香樓裏的人都嚇破了膽,不敢胡亂嚼舌根後,趙允初這才換上了一身新衣裳,與趙祈、靈芸一同離開了國色天香樓。
趙允初走前想著柳雲懿那狡黠的麵容,以及到現在腦後都還在隱隱作疼的腫包,心中的惱恨就疊成了千重塔。
特別是之前剛從昏迷中醒來時,他竟然還在擔心那個蟊賊是不是被自己牽連,出了什麽事!
這還真是……被人賣了還幫著數錢……
“姓柳的,我記著了,下次見了你我非把你給生吞活剝了不可!”
而就在趙允初咬牙切齒,賭咒發誓時,柳雲懿也阿嬰卻已行至開封城內一處偏僻的宅院裏。
這宅院本是朝中柳侍郎的宅邸,也算開封城內盛極一時的名門。可這柳家卻不知為何觸怒了龍顏,如日中天的侍郎家最後竟落了個滿門抄斬的下場。
自柳侍郎敗落後,他們家這宅院無人打理,也漸漸荒廢了。便是路經此地的行人見了這破敗陰森的宅院,腳步都會加快幾步,生怕撞見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看著靜謐無聲,陰森晦暗的宅院,阿嬰感覺自己脖子上的汗毛都根根悚立,忍不住拽住柳雲懿,顫聲問:“柳柳,我………我們來這兒做什麽啊?這地兒可是連點人氣都沒有啊!”
柳雲懿看著那宅院,麵上卻無半點懼色,隻是眼中閃著莫名的光彩。
半響後,輕聲道:“我爹爹曾告訴我,他當年就是在這柳家宅子門前撿到的我。”
阿嬰一愣,恍然大悟道:“莫非你就是柳家的遺子?對啊,你姓柳啊!”阿嬰越想越覺得是這麽回事。
柳雲懿也點了點頭:“說不定就如你說的那樣,我真就是柳家的遺子。”說著,便牽著阿嬰往破敗的宅院裏走去:“不過我的身世到底如何,也要親眼看上一看才知分曉!”
阿嬰一路縮在柳雲懿身後亦步亦趨地走著,此時多年過去,這宅院裏已蓋上了一層軟厚的塵埃,細密的蛛網隨處可見,院中亦摔落無數腐朽的瓦片。宅邸牆身上的紅漆都已剝落,整個宅院看起來跟鬼宅也相差不遠了。
阿嬰顫聲道:“柳柳,這……這宅子陰森可怖,會不會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啊?!”
柳雲懿身子一顫,隨即咬牙道:“少亂說,這……這世上哪來的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雖是這麽說,可柳雲懿此時心中也怕的緊,阿嬰是能躲在她身後了,她卻隻能咬著牙挪著步子往前走。
就這時,忽然間一道白影驟然從兩人眼前閃過,駭得阿嬰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尖叫起來:“鬼,有鬼啊!”
柳雲懿一時間也被嚇到,一聲驚呼就要從嘴裏湧出來,她卻下一刻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讓尖叫冒出來。
下一刻,一股不怕死的邪火從柳雲懿心裏冒了出來,她猛地一把拉起阿嬰,追著那白影就跑了過去。
隨著那白影鑽進宅裏後,柳雲懿與阿嬰才看清,原來那形若鬼魅的白影竟一身著白衣的鶴發老嫗。
柳雲懿上前幾步,驚疑不定的問道:“你……你是何人,為什麽在這裏?!”
老嫗顫顫悠悠的抬頭瞟了柳雲懿一眼,擠了擠滿是皺紋的臉頰,緩緩道:“我?我是當年侍奉柳侍郎家的家奴,大家夥都叫我春嬸兒。”
春嬸兒說話極慢,每一個字仿佛都要在口中咀嚼許久,可表情卻極淡漠,仿佛對柳雲懿與阿嬰兩人出現在此沒有半點在意。
柳雲懿一愣,隨即又驚又喜,忙道:“既然你是柳家的仆人,那你一定知道柳家當年的事吧?!”
春嬸兒點了點頭:“那是自然,我服侍柳家多年,直到……柳家被滿門抄斬……”
柳雲懿來不及多想為何柳家被滿門抄斬這家奴能活下來的事兒,下一刻便緊盯著春嬸兒問道:“那你可知道十八年前,柳家是否曾有過一個嬰孩?”
春嬸兒抬了抬眼,略有驚異地看了柳雲懿一眼:“你從何處得知此事的?!”
柳雲懿取下脖子上的玉佩,遞予春嬸兒看:“你可識得此物?”
春嬸兒仔細看了看那玉佩,半響卻搖了搖頭:“從未見過。”
沒見過?!
柳雲懿呆住了,又問道:“那……十八年前的那個孩子是怎麽回事?”
春嬸兒想了想,歎了口氣,將往事緩緩道出。
那年端午時節,正巧柳侍郎夫人臨盆在即,於是春嬸兒便趕忙去尋了產婆過來接生。侍郎夫人在房內生產,柳侍郎則在產房外急得不住的來回踱步,等著產婆的消息。
約大半個時辰過去,隨著啪啪兩聲響起,一陣響亮的啼哭在侍郎府邸響起。柳侍郎一聽嬰兒的啼哭立時便衝入了產房,此時產婆正以綢布抱著一渾身沾滿汙血的嬰孩,一見柳侍郎進來,便滿麵喜色朝柳侍郎恭賀道:“恭喜大人,夫人給大人添了一位公子啊!”
柳侍郎大喜過望,慌忙接過產婆手中嬰孩,歡喜地逗弄了片刻,剛吩咐下人照顧好柳夫人時,產房外卻有下人稟報有人來訪。
春嬸兒不知來人是誰,卻知那人隻怕位高權重,甚至令柳侍郎連手中嬰孩都不敢放下便急匆匆地去見了客。
來客春嬸兒也看了幾眼,那人似極為神秘,周身都籠著黑衫,隔得遠了春嬸兒看不清麵貌,隻見到他與柳侍郎耳語幾句後柳侍郎便屏退了下人,與他入房密語。
約一炷香的時辰後,柳侍郎便抱著嬰孩隨那人匆匆離去,連夫人都顧不上了。等他再回來柳府時,已是後半夜,懷中依然抱著嬰孩,隻是任憑家人問破了天,柳侍郎也隻是麵色蒼白的搖頭,關於到底去了哪裏,他半個字都不肯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