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 遼國七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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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的西平府街道上,冷清無人,一群人的身影半隱在黑暗中,在寂靜寬闊的街道上無聲地追逐著。趙允初不斷在高高低低地房簷之上躍起,落下,朝著前麵一路狂奔,他身後的追兵們則是緊追不舍。
    而街道盡頭的驛站裏,一扇門前兩側的廊上還掛著兩盞燈籠,一位娉婷少女正立在門前,她上身穿著一身翠紅色的衫子,下頭是繡花百褶長裙,在盈盈月色中,更顯得她麵如凝脂,俏麗多姿。少女倚在門口,一雙杏眼斜斜地望著天上的明月,眼底卻是一片哀愁。她神色悲傷,偶爾對著皓月長長歎氣,在晚風徐徐的深夜站了許久,竟也不覺得冷。
    這位少女是來自遼國的七公主,名叫耶律九哥,她這次來西夏,是奉了蕭太後之命,前來和親。
    她將要嫁的人,正是西夏太子寧令哥。
    耶律九哥神思惘然,她生在大遼,深受蕭太後喜愛,自小便活潑奔放,生活自由自在,可現在卻要千裏迢迢地來到異國,與一位她從未見過麵的男人結婚。越是這麽想,她便越發覺得孤單和恐慌。
    就在這時,房間內的婢女走了出來,那婢女拿著一件貂絨披風,給她披在身上,關心道:“夜深了,外麵涼,七公主還是回屋休息吧。”
    “你不用管我。”耶律九哥衝她擺了擺手:“我要再待一會兒。”
    那奴婢見勸不了她,無奈地搖了搖頭,站在她身邊陪她一同在這冷風口中吹風。
    突然間,隻聽“噗通”一聲,從圍牆處猛地掉入了一個人影,將主仆二人嚇了一跳,她們看到圍牆處的那個人影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一時摸不準到底是何人。
    耶律九哥沉吟片刻,朝著那邊張望了幾眼,就準備親自過去瞧,被婢女一把抓住了。
    “七公主,千萬不要去,萬一是刺客怎麽辦!”
    耶律九哥拍開她的手,正色道:“如果是刺客,他怎麽會躺在那裏?應該進來一劍把我殺了才是,再說了,我一個異國公主,又是前來西夏和親的,怎麽可能會有人殺我!”說著,她便徑直走過去。那婢女無法,緊緊跟在她身後。
    耶律九哥走到圍牆根,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趙允初,他臉上還帶著一具青銅麵具,在月光之下更顯詭異,婢女忙道:“七公主小心,此人還帶著麵具呢,穿著也不像是我大遼的服飾,這人來路不明,我們還是叫侍衛過來吧。”
    “你先等等。”耶律九哥連忙攔住婢女:“此人已經昏迷,傷不了我們,帶我們查查他的身份,再交給侍衛審問也不遲。”
    “可是……”那婢女皺了皺眉,有些猶豫。
    “你就放心吧。跟著我怎麽連這點膽子都沒有!”耶律九哥說著,便伸手直接去摘開趙允初臉上的麵具,她將麵具移開,忽然間目光一頓,此時的月光昏暗,卻依舊能夠照清楚他的臉,此人俊逸非凡,緊皺的雙眉是淩厲的劍眉,盡管他閉著眼睛,也能看出此人的英朗之姿。
    耶律九哥不由地看癡了,她輕撫著趙允初的臉,隻覺得這男子長得不似她們大遼的男子那般粗曠,眉眼之間都非常美,卻又不是那種清秀,眉眼如畫的美,而是英姿勃發,硬朗的男子之美。
    她身後往下輕摸了一下,才發覺原來此人身上還有血跡,他的身上還有幾處在不斷滲血的傷口。
    耶律九哥忙對婢女道:“他受傷了,我們先把他扶進屋子裏。”說著,二人合力將趙允初扶進了屋子,將他放到床上。
    婢女卻擔心道:“此人身受重傷,定然是惹了什麽人,萬一給我們帶來禍害……”
    “此時你不要多言。”耶律九哥囑咐她,“我們悄悄把他藏在這裏,沒人會發現的,況且……”她回頭瞧了趙允初一眼,有些羞赧道:“我覺得這位公子也不像是壞人。”
    說著,她又喚來守在驛站中的侍衛將領,囑咐說:“這人的事,無論誰來,都不可外泄。”將領雖然不解,卻仍然點了點頭,他們此時在異國,他作為蕭太後親派的侍衛將領,應當以公主之命為先,更要竭力保護她的安全。
    侍衛將領得到命令,出去專門吩咐了手下的侍衛。
    果然,不一會兒,坤使者便帶兵趕到這條街附近,他們在圍牆邊附近發現血跡,可是再往前那血跡便沒有了。他看著眼前的圍牆,思忖片刻,便帶著手下的兵要進去。守在門口的遼兵早已收到命令,見他們要往進闖,立刻拔刀阻攔,喊道:“此處是遼國七公主居住的驛站,誰敢放肆?!”
    坤使者帶兵停了下來,有些猶豫,他身份低微,斷然不敢闖遼國公主所在的驛站,可是萬一那乾使者藏在驛站中,他抓不到人,又該如何跟布教頭交代呢。
    就在這時,布教頭和沒藏訛龐也趕到驛站,坤使者忙上前對布教頭說道:“軍師,我在這驛站的圍牆附近發現了血跡,懷疑是乾使者的,想要進去查看,可是……”坤使者瞥了門口的侍衛一眼,道:“這些侍衛說遼國的公主在此驛站居住,不讓進去。”
    布教頭冷眼看了門口的侍衛一眼,冷笑道:“我們可是為西夏大王辦事的,不過是進去搜查一位刺客而已,抓到那刺客對西夏多有助益,你們憑何阻攔?”說完,他又跟身後的坤使者使了個眼色,坤使者會意,帶著手下的兵就要往硬闖。
    誰知那些遼國侍衛絲毫不懼,拔刀抵在門口,為首的侍衛將領道:“我們不管什麽刺客不刺客的,公主的住處不允許任何人打擾。”
    兩方都態度強硬,一時僵持不下來,吵吵嚷嚷一片。
    在房間內的耶律九哥早就聽到了外頭的動靜,她本想著那些人見進不來便會離開,誰知竟如此執著。耶律九哥在房間內心急地踱步,忽然心生一計,她從房間內走了出來,怒道:“何人在這裏吵嚷?擾得本公主無法休息。”
    布教頭冷聲道:“公主,我們要進去搜查一名刺客。還請公主行個方便。”
    “嗬。”耶律九哥嗤笑一聲,她從台階上下來,走到布教頭麵前,一雙杏眼撲簌簌地眨著,麵露驚訝道:“本公主沒有聽錯吧?”她抬起頭,目光中夾雜著高傲和不屑,接著說:“本公主在遼國生活了十幾年,從未有人敢擅自進入我的住處,更遑論搜索這樣的話,你是什麽身份?居然說帶人進去搜就想帶人進去搜?還是說本公主來了這西夏,待遇也跟在遼不同了呢?往後我嫁與西夏太子,寢殿也是人人都能闖的?”說話時,耶律九哥一雙澄澈的眼睛還帶著淺淺笑意,卻莫名讓人覺得心中驚慌不已。
    沒藏訛龐聽到這話,也有些急了,他連忙拉過布教頭,低聲道:“這位是遼國派來和親的七公主,我們得罪不得,萬一毀了和親,怕是連遼國都會對西夏不滿。”
    布教頭聽沒藏訛龐這麽一說,一時也沒有辦法,這遼國公主居住的驛站的確不能輕易私闖。更何況,破壞了遼夏結盟的後果,他承擔不起。
    於是,沒藏訛龐趕忙跟七公主耶律九哥告了罪,帶著人悻悻離開了。
    他們沒走多遠,布教頭便低聲吩咐坤使者道:“從今日起,你便在四周偷偷監視這驛站,若有任何情況,定要前來匯報。”
    坤使者點頭應下。就在這時,忽然間,從驛站的另一邊的圍牆處出現了一個黑影。他在眾人麵前匆匆一晃,便進入了夜色之中。布教頭率先發現了這個人影,心道定是那乾使者,連忙朝身後的侍衛喊道:“快追,他跑進巷子裏了!”
    侍衛們一聽,都一窩蜂朝著那個黑影追了過去。
    不過此人並不是趙允初,而是耶律九哥派人假扮的,她心知這些人如果沒有看到真正的犯人,是不會放棄的。即便她能收留這受傷的刺客一日兩日,卻也不能永遠將他藏著,遲早會被人發現。所以為了打消這些人的疑慮,造成他確實不在驛站的假象,耶律九哥便找人假扮他,在那些人跟前演了場戲。
    實則那人在他們麵前一晃之後,便又繞回了驛站內。
    布教頭和沒藏訛龐等人在後麵追著追著,卻不見了人影。
    “虧它逃得快,不然我定取它的性命。”布教頭心中遺憾不已,沒想到竟然讓那個奸細給逃之夭夭了。
    這時,沒藏訛龐才問道:“你可知那人是誰?竟然假冒乾使者潛伏在我身旁,實在可怕。”
    布教頭冷哼一聲:“能殺掉乾使者取而代之,我想,我知道是誰。”
    “是何人?”沒藏訛龐忙問。
    布教頭說:“此人乃君不見。是江湖中的一個怪盜,江湖中隻有它能使出摘葉飛花這個絕技……”
    “不好!”布教頭忽然想起一事,抬頭道:“你們有沒有跟他泄露過小柴王的身份。”
    沒藏訛龐搖頭:“沒有,此事隻有我知道,並沒有告知手下。”
    布教頭心想也對。如果君不見知道小柴王是內奸,恐怕對方早就被揪出來了。而柳雲懿他們此時還沒發現。想必那君不見也不知道內奸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