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拽著蘇圈圈，跟鬼子進村一樣，鬼鬼祟祟繞過貨車前臉，一把拉開車門，將蘇圈圈塞到副駕駛上。

    “噓，乖乖坐好，我把你帶出去……”地中海昂著頭。

    居高臨下的蘇圈圈，看見了地中海的腦袋在陽光下閃閃發光，讓她想起一句俚語：熱鬧的馬路不長草，聰明的腦袋不長毛。

    除此以外，整個腦袋都是懵的。

    按照她的計劃，是準備混進貨車的車廂裏，跟某個機器人換一下包裝，但現在，竟然被一個禿頂大叔撿了。

    “轟隆，轟隆！”

    貨車車廂裏響著裝貨的聲音。

    蘇圈圈從貨車的後視鏡裏去看，就見一台台機械工人運送著一個個大箱子出來，再裝到車廂裏，全程除了地中海大叔，沒有一個活人。

    “唉！”

    她歎一口氣。

    若是按照這樣發展下去，人類終將變得一無是處。

    機械工人裝貨的速度很快，不一會兒，貨車就已經準備停當。地中海重新爬上貨車，掛擋，踩油門，隨著貨車轟隆一聲，到了大路上。

    “還別說，暖舒寶這科技真好，連這麽逼真的機器人都能做出來……”地中海一邊開車，一邊掏出電話撥打出去：“喂，孫婆子，我現在又入手了一個二手機器人，你那邊買家怎麽樣？”

    “有，買家排成一長溜呢！”電話開了免提，一個婦女的聲音傳出來，“有貨盡管送過來就是。”

    “咳咳！”蘇圈圈一口氣沒喘上來。

    二手機器人！

    mmp！

    蘇圈圈從後視鏡裏打量一下自己，眉清目秀，衣服嶄新，怎麽看也不像是二手的呀！

    “……行，你在老地方等著，我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地中海繼續說著，“我跟你說，孫婆子，這次的機器人成色新，你可得多出點價錢……”

    地中海聲若洪鍾，一邊打電話一邊側頭打量蘇圈圈，絲毫沒有顧忌他這是在拐賣婦女。

    “忍住，忍住！千萬別動手！”蘇圈圈一手扶額，盡量將注意力放在窗外，“蘇圈圈，你是來調查婚戀市場的，被賣和被拐賣沒什麽區別……”

    貨車在街道上風馳電逝。

    樹木、紅燈、車輛、行人……一一被甩到身後，也不知道究竟跑了多久，就在蘇圈圈被車裏濁氣熏的欲嘔的時候，貨車終於停了下來。

    這是一處路口。

    路兩旁種植了木棉等綠化植物，寒冬的早晨，木棉上的積雪白燦燦的，晃得人眼暈。

    地中海跳下車，又替蘇圈圈拉開車門。

    “喂，這邊，在這邊呢。”蘇圈圈跳下車來，就看見了一個大媽。

    她身上穿了碎花棉襖，頭臉用圍巾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雙眼睛，正蹲在一顆木棉樹下，不停的衝著兩人揮手。

    “孫婆子，貨我給你帶來了。”地中海拍拍蘇圈圈的肩膀，差點將她拍個趔趄，“這次你可得給她找個好人家。”

    “當然，當然！”孫婆子站起身來，打量著蘇圈圈，“唉吆喂，這二手閨女可真俊，老羅，真是麻煩你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走上前來，去摸蘇圈圈的臉。

    摩擦，摩擦！

    蘇圈圈隻能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活著簡直太難了。

    不僅要被當做二手機器人販賣，還要忍受淩辱。

    但願自己盡快被哪個男人買回去。

    兩人再扯白幾句，等到地中海接過一遝票子之後，蘇圈圈就變成了老媽子的人。

    老媽子比地中海可要熱情多了。

    從將蘇圈圈接過來，就一直抓著她的手，兩人在綠化帶裏轉了一圈，再拐上一條小路，三繞兩繞，來到了一處破舊的樓房前。

    這是一個上世紀建造的小區。

    路兩旁的綠化帶也不知多久未修剪。冬青、國槐，亂刺倒生，將頭頂的天空遮成一線，走在其中，一路陰森森的。

    大媽拽著蘇圈圈，一直走到最裏邊的一棟樓前，推開一扇鏽跡斑斑的樓道門。

    樓道裏黑洞洞的。

    空氣中充斥著一股怪異的味道，間或還有煤煙從某家門口冒出來。

    “閨女啊，我跟你說。”孫婆子將脖子上的圍巾扒了扒，露出一張肥臉，“我這次給你找的男朋友，可是個好人家，據說是個工程師呢！”

    ‘謝謝大媽！”蘇圈圈小虎牙咯吱作響，“大媽，你是專門販賣二手機器人的？”

    “也不算販賣，我這是行善呢。”大媽打開話匣子，“不瞞你說，當年啊，我是開婚介所的，對拐賣……對介紹婚姻熟悉著呢。”

    “您說您是開婚介所的？”

    “對，如假包換！”

    “那你為什麽幹了這買賣？”

    “現在賺錢不容易呀，真人女孩子都是事兒逼……你們機器人啊，是不了解這些。”

    ……

    兩人說著話，就到了最頂上一層。

    大媽掏出電話，撥了個電話出去，還未開口，房門就豁然拉開了，一個邋裏邋遢的年輕人探出頭來。

    “孫大媽，你可終於來了。”他目光在蘇圈圈臉上掃一眼，說，“吆，還是最新型的機器人，孫大媽費心了。”

    “對，小三子，我這次的貨可不便宜。”

    “得了，隨您開價。”

    兩人咕咕唧唧一陣。

    等到小三子將一踏鈔票交到孫婆子手裏，蘇圈圈便又到了第三個買主手裏。

    一直等到王大媽下了樓，被小三子拉進門去，蘇圈圈依舊恍若夢中。

    好在小三子還算年輕，屬於自己的調查範圍，蘇圈圈也就裝聾作啞，無視了這有些肮髒的拐賣。

    小三子一直拽著蘇圈圈走到臥室裏來。

    臥室裏，一張床一個電腦桌，其餘的地方塞滿了東西，小三子將床上的東西胡亂一推，倒了個空地方出來讓蘇圈圈坐下。

    蘇圈圈打量著周圍。

    她在上學的時候，一直沒有談過戀愛。聽說過男生邋遢，但如此邋遢的，卻第一次見。

    真是醉了。

    好在她不是機器人，等調查完了，找個機會溜了就是。

    正想著要怎麽來個開場白呢，突然，小三子站到她的麵前，說道，“啟動認主程序，我叫小三子，大名李大毛，現在是你的主人了，喂，你聽到沒有……”

    蘇圈圈心口疼！

    這貨不僅邋遢，還中二。

    蘇圈圈雖然不知道怎麽啟動一個機器人，但這樣的啟動顯然不對，最少應該有個開關或者密碼的吧？

    若是能隨便啟動，那還算是什麽屁的高科技。

    蘇圈圈看看李大毛。

    頭發蓬亂，中間冒出幾根白發。臉容憔悴，眼角還掛著一顆眼屎。胡子拉碴，最少有一周沒有收拾了……

    怎麽看，也不應該中二的年紀了啊！

    “您……”蘇圈圈顫抖著嘴唇，“請問，您今年貴庚？”

    “我今年20歲。”李大毛退開一步，皺眉。

    “您確定？”

    “好吧，其實是25歲。”

    “你的身份證？”

    “我……我剛剛滿33歲。”李大毛嘴角抽抽著，“你不會嫌我老吧？”

    蘇圈圈無奈的搖搖頭。

    為了調查真實的婚戀市場——

    她忍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