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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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大地,廢墟所帶來的枯敗跟蒼涼印入了秦修遠的眼眶。
此刻的他跪附在大地上,遍地的鮮血就像是地獄中那條冥海一般翻起了它的波浪,似乎想要將這個蒼涼大地上僅存的生靈都給凐埋。
秦修遠低著頭,看著懷裏露出笑容的頭顱,他輕輕的吻在了她的額頭上,呢喃著古老的話語:“魅,我們回家吧。”
不遠處蚩尤站在屍山之上,布滿傷痕的盔甲上同樣鮮血淋漓,他的斧刃已經布滿了挫痕。
頭戴冕冠的男人慢慢的走到了蚩尤的麵前,那把似乎可以切開太陽的寶劍切下了他的頭顱。
而在蚩尤的頭顱被斬斷之前,他曾經回過頭看著秦修遠,幹涸的嘴唇曾經吐出過兩個字。
他的頭顱終於被切下了,這個讓無數神靈都畏懼的人,終於死了!但是這個本就是比魔神更加強大的人。他的身體仍舊是直直的站在那裏,虎死架不倒,就像是巍峨屹立的不周山。
此刻秦修遠慢慢爬起來,他緊緊抱住最後一點跟她有關的東西,開始朝著回家的方向走去。
突然他覺得自己的身體變的越發的沉重,好像是他已經控製不了自己的雙腿,他想低下頭去看一下是怎麽回事,卻看到自己的身體此刻正抱著魅的頭顱慢慢的行走著。
但是他卻重重的跌落到血泊中。
“魅!”
從噩夢中驚醒來過來的文軒,感覺到自己的臉上滿是濕潤,他的身體傳來一陣陣劇痛,還有周圍的潔白就像是在提醒著他現在在什麽地方,而此刻他身體傳來的疲乏感更是再提醒他身體現在這副糟糕的狀況。
等他從病床上爬起來的時候,他看到自己的手機提示燈不斷閃爍著。
打開手機,上麵的未接來電幾乎占據了整個手機屏幕。
方遠的電話。
“莫非第五個人已經……”他不敢再繼續想象下去。
文軒此刻仍舊覺得自己的腦袋不斷的傳來刺痛感。
但是他的腦海中卻時刻不停的想起,那個自己跟他說過的每句話。
對,雖然證據不多,而且也沒有留下可以確定凶手身份的直接證據,但是根據遺留下來的細節已經足矣確定很多東西。
在南城,可以弄到強酸性溶液的人,同時具備解剖手法的女人,真的不多,甚至可以說很少。
“呼。為什麽要這麽做呢?唐糖。”文軒嘴角囁嚅著,輕聲說著隻有他自己聽得到的話語。
打通了方遠的電話,文軒猶豫了許久,而電話那頭也是沉默著,看來方遠也知道了徐來收集的信息。
其實在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事情,大多數時候反而是當局者清,旁觀者迷。隻是更多時候,是當局者們自己故意裝的糊塗,然後欺騙自己罷了。
“喂。”文軒嘶啞的聲音響起,傳進了方遠的耳中。而此刻同樣沉默著的方遠也默默的嗯了一聲,就這麽莫名其妙的變成了相顧無言的局麵。
“所裏有誰不在啊?唐糖對吧。”對著手機自問自答的文軒緊緊的抓住自己的胸口,那裏傳來的絞痛感讓他突然明白了,心痛是什麽感覺。
“嗯。”
“徐來去了嗎?”
方遠沉默著,電話那頭也是一陣寂靜的沉默。
掛斷電話後,方遠看著徐來說道:“走吧。咱們去找唐糖。”
徐來坐在沙發上揉了揉額頭,一臉困惑的看著方遠:“你們怎麽就確定是她?沒道理啊!”
方遠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有道理的,因為我們之間實在是太熟悉了。畢竟作為法醫跟你們其實很像,就像你們習慣了開槍,習慣了麵對各種各樣的凶手,而我們習慣了握住刀……習慣了各種屍體,各種骸骨,但是她,在那具顱骨寄來的時候,她的反應太激烈了。
就像你一樣反應,惡心,嘔吐。
或許你會說她終歸是個女孩子。但是夕姐其實也就比她大三歲而已。而且你不知道她每天要麵對多少屍體。就比如前天的那具屍體,她跟夕姐解剖的時候,你看到了吧,她很平靜,而這才是她應有的職業素養。”
關於唐糖是不是凶手的問題,他們足足討論了半個小時,但是他們二人卻十分默契的仍舊沒有一個人起身。
至於讓他們二人不願意去找唐糖的原因,說到底方遠是因為不忍,而徐來則是需要確切的證據,就這樣他們一直猶豫到了現在。
但是他們怎麽也沒有想到文軒居然在他們兩個因為不同的原因猶豫著的時候趕了回來。
他們兩個看著推門而入的文軒,看著他那枯敗而又蒼白的麵孔就像是大限將至的老人,看著他他露出苦澀的笑容,卻又假裝無所謂的看著麵前的兩人,看著他聲音嘶啞對他們笑著說道:“喂,你們怎麽還在這?咱們去找唐糖啊,去問一問嘛。你們說對吧。”
方遠看著虛弱的文軒,走過來想要扶住他。
“文軒你別逞強,你先去休息會。”
文軒甩開了方遠的手,聲嘶力竭的吼道:“放開,你們去啊,去了不就可以知道真相了嗎?”
徐來起身,他看著文軒通紅的眼睛還有那一直顫抖著的身體,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如此懦弱的文軒。此刻的他沒了一直跟著他的高傲,沒了自信,沒了理智,沒了一切……
徐來終於還是妥協了,他拍了拍文軒的肩膀輕聲說到:“走吧。”
等他們到了唐糖的居所,方遠看著沉默了一路的文軒,他看著他用力攥著自己的衣角,平整的衣角被他攥的滿是褶皺,此刻文軒雙手的指節因為用力過度而顯得泛青。
不知為何而越發煩躁的徐來猛地拍了一下方向盤,打開車門自己走了出去。
“到了。”方遠輕聲歎了口氣,他拍了拍文軒的肩膀,提醒了他一下後,也跟著下了車。
空蕩蕩的車廂內隻剩下文軒一個人在劇烈喘息著,就像是掉進了深海的溺水者,隻能揮舞著雙手無用的掙紮著。
最後他還是打開了車門,陪著他們兩個上了樓後文軒看著那熟悉的房門,抬起的手在顫抖。他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傻。
哪怕他先前在腦海裏幻想了很多次自己推門而入,然後質問唐糖的畫麵,但是真的到了此般境地,他居然連敲門都做不到,更別說問她為什麽要這麽做了。
猶豫了太久了,他這麽想著。
他抬起的手就差那麽一絲就可以敲響房門,但就是這一絲的距離卻如同天塹,手臂久久懸空著,他還是在猶豫著,但是讓他料想不到的是他還沒有敲門,門戶就被從裏麵打開。
推門而出的唐糖帶著跟往常一樣的天真笑容,等她發現門外的三人後,她看著他們三個驚異的說道:“欸?你們怎麽來了啊?難道你們是來幫我過生日的?”
方遠剛想說話,就聽到徐來大聲說道:“哦!原來今天是你生日啊,方遠跟我去給咱們小壽星買蛋糕去。文軒你最近身子不好就別去了,陪咱們小公主聊聊天。”說完,徐來根本就不理睬方遠的掙紮,強行就把方遠給拖走了。
下了樓,方遠憤怒的質問徐來到:“你幹嘛?你不知道唐糖可能就是那個殺人狂嗎?萬一文軒出了事情,你能負責嗎?我要回去。”
就在方遠準備轉身的時候,卻被徐來給抓住了手臂。徐來輕輕的搖了搖頭對他說道:“相信我,咱們不在會更好。你看不出來嗎?她看他的眼睛。很……溫暖。”
等到兩人離開了很久後,文軒卻始終站在門口一動不動,唐糖拉起文軒的手調笑到:“怎麽啊,你還準備一直站在門外啊?不進來坐坐?。”
跟著唐糖進屋後,文軒看著屋內的陳設有些發呆。這些東西的擺放位置還是跟他來幫她搬家時擺放的位置。
他便想問問她,為什麽不把家具的位置挪動一下,這樣不是很不方便?
而等他轉過身,卻發現唐糖此刻倚靠著房門,抬起手,輕輕的撫摸著文軒的臉頰,臉上不再是那種童真的笑容,反而是一副苦澀的笑臉,不知為何,她的臉上也開始布滿淚水。
她抬手捧住文軒的臉龐,輕聲的說道:“我原本以為,你來了的第一句是準備質問我的。就像平日裏那樣。可是為什麽你要流淚呢。你看,我的心就如同這張麵孔,一半純白,一半陰影。”唐糖拿起作案時她帶著那個麵具,輕輕的把麵具對比到她的臉上,繼續輕聲說到:“我可以選擇讓你看見,也可以堅持不讓你看見,你看,我願意把最真實的我給你看。所以你可不可以原諒我呢。不可以嗎,文軒,你看,你覺不覺得這個世界就像個巨大的馬戲團,它讓你興奮,卻讓我惶恐,所以我隻能去奪走別人的興奮。”
文軒看著唐糖,麵具下的眼睛仍舊是彎彎的,很好看,但是他還是抽開了她的手,輕聲說到:“你逃吧。”
聽到文軒的這句話,唐糖睜大了眼睛,她猛地抱住她:“不要哦,我不想跑。聽到你這句話,我就心滿意足了。原來你也會為了別人而做那些你認為的傻事啊。”
這時候唐糖的右手袖口滑落出一隻注射針管,在她抱住文軒的時候,她把它插進了文軒的胳膊,察覺到異樣的文軒滿臉失望的看著唐糖。而下一刻唐糖貼近他的耳朵柔聲說道:“睡一會吧,等你醒過來,一切就都結束了。”
文軒看著眼前的畫麵開始逐漸模糊,他的腦海裏卻突然想起了蚩尤臨死前對秦修遠說得那兩個字。
“魍魎,走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