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你有沒有愛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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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閃著刺眼燈光的救護車伴著長吼的嘶鳴聲,直接開到一家二甲醫院的急救室門口,與穿著一片白衣的醫護人員緊張有序的搶救工作格格不入的兩個人,是隨車一起到來的宋斯豪和歐陽芩瑜。

    渾身汙穢的歐陽芩瑜寸步不離的跟著嘉藍思的擔架車,一路都在用驚慌、恐懼、痛苦和不甘的眼神盯著每一位過來檢查的醫生和護士,

    企圖從他們的眼神和言語中,想看到和聽到有關嘉藍思病情一絲絲的新情況,並且在末了都是重複一句結結巴巴,語無倫次的話語,

    “快,快告訴我,我媽怎麽樣?我媽還有救嗎?”

    然而,在得到所有醫生搖頭歎息“請節哀”的回答時,歐陽芩瑜將空洞的像木樁一樣的身體摔在了地板上。

    她用沾滿血汙的雙手緊緊的攥緊胸口上同樣是沾滿血汙的衣服領口,

    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不停滑落,流進嘴裏。

    那苦澀的滋味,和著刺鼻的血腥味,直溢入了心肺,讓她感到窒息的同時,心髒疼得一陣一陣的抽搐。

    “媽————”

    終於,聲嘶力歇的一聲呼喊,回蕩在淒涼的夜空裏,帶著對親人的眷戀和對命運的不甘。

    這就是他們的富豪圈,這就是廖源晨,他們的高高在上,他們的頤指氣使,隨隨便便就可以改變別人的命運。

    歐陽芩瑜心裏如同五海翻騰,波濤洶湧,百般不是滋味。為母親抱屈、可更多的是憤恨。

    他們結婚還不到兩年,廖源晨就完全沒有了丈夫對妻子應有的信任和疼惜,任憑著自己的臆斷就絕情到要把她們掃地出門。

    母親這是被人陷害後,感覺遭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才憤然選擇做出了這樣的決定,用這種殘忍的方式證明自己的清白,用她柔弱的倔強,來抗爭不公。

    若不是廖源晨的咄咄逼人,可能母親也不會走到這一步吧。還有宋斯豪,這一切,你能有多清白。

    連母親都不留戀,都拋棄的家和丈夫,我還有什麽可留戀的?

    歐陽芩瑜眼中湧現蝕骨的仇恨,雙手緊握成拳,咬著牙一字一句的宣誓:“我再也不會回到這個家了,它。”

    痛苦地抱住腦袋,雙肩聳動,走廊裏想起了壓抑深沉的嗚嗚聲,像無助的小獸那般悲涼,聞者見淚漣。

    而坐在急診手術室外走廊裏焦灼等候的宋斯豪,聽到歐陽芩瑜這一聲聲悲切的嘶喊,已經能夠判斷出發生的狀況了。

    但他實在是精神沮喪到沒有力氣和勇氣去勸慰歐陽芩瑜,因為他絲毫沒有感受到報複的快感,留下的隻有空虛和疲憊。

    他現在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樣蒼白無力。

    尤其在他聽到歐陽岑瑜悲痛欲絕的哭喊時,他竟不敢靠近她,因為於心不忍,或者自己也是不知道說什麽了。

    他隻能就坐在視線所及的一旁,看著歐陽岑瑜淚眼婆娑,痛哭流涕的小臉發呆,

    現在的他有些迷茫,這一切都跟他想的不太一樣。

    後悔嗎?

    不,他宋斯豪從不後悔。

    再說,欠的債總是要還的,他何須後悔,他也不能後悔,路已經走了,就沒有回頭路。

    隻是為什麽心會隱隱作痛呢。

    他不知道。

    當從急救室裏麵出來的醫生宣布,廖源晨已經中風,後半生有可能癱瘓時,

    宋斯豪緩緩站起身,腳步沉重緩慢地一步一步地向外走去,

    他腦子裏一片空白,都不知道是什麽在支持著身體行走。

    但,稍頃,他還是拿起了手機,

    還有事沒辦完。交待助理沈青把接下來需要處理的事情,一一安排著。

    宋氏,就應該是宋家的,是時候該回歸了。

    “準備召開董事會,宣讀醫生診斷書,宣布廖源晨中風半身不遂,其兒子宋斯豪接手代管廖氏,廖氏集團更名為宋氏集團。”

    “是。”

    媽媽,兒子沒有給你丟臉,您現在可以安心了。

    寒劍冷眉下,一雙幽暗的眸子在黑暗中閃閃發光。

    悲痛過後,歐陽芩瑜沒有再去病房看望廖源晨,而是打車自己回了廖家,簡單的收拾自己的行禮。

    其實也沒什麽東西,就是她平時習慣穿的那幾件衣服,還有一些證件,包括和母親的一些照片。然後統統裝到了一個手提箱裏,緩緩的拎著下了樓,正碰上發現歐陽芩瑜失蹤不見了,趕回來的宋斯豪。

    他看了一眼她手中的手提箱,然後就轉過眼來,死死的盯著她,似乎生怕一眨眼她就會消失不見一樣。

    她這是要離開!

    惶急地脫口而出:“能不走嗎?”

    歐陽芩瑜的動作頓住,好一會兒,她才平複好心情,抬起眼眸,平靜的說:“我不屬於這裏……”

    她轉身要走,宋斯豪突然就上來緊緊抱著她,好緊好緊的抱著,緊到歐陽芩瑜感到窒息,

    他在她耳邊低沉的問:“你有沒有……愛過我?”

    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歐陽芩瑜連忙擦去,倔強的克製住情緒,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顯得平靜,違心的吐出兩個字:“沒有!”

    宋斯豪渾身一震,身體像雕塑般震在原地,好久好久,他抱著歐陽芩瑜的手臂漸漸鬆開。

    歐陽芩瑜從他懷裏離開,吸了一口氣,緩了一會兒之後麵無表情的說了一句:“再見。”

    話音落了,她抬步離開,一步一步遠離他,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不停的流,她卻死死咬住下唇,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

    腦海裏還反複想著布滿紅絲的眼睛,耳邊反複回蕩著他那句傷感的話:“你有沒有愛過我……”

    歐陽芩瑜對自己發誓,我隻有遠離你,才能重新開始,恨且忘不了,但愛……忘了吧!這一切都忘了吧!這種愛的代價太大了!

    第一次她不顧路人的眼光,以最快的速度回到那個最初的地方。

    她又回到了從前她出生時的小破屋,沒有去廖源晨送給母親的豪華莊園,因為她覺得那裏不屬於她,那裏不是她的家。

    思緒不經意間緩緩地回到童年最快樂的時光。在這裏有爸爸,有媽媽,曾經,她也有一個幸福的屬於自己的家。

    但現在爸爸沒有了,媽媽沒有了,家,沒有了,她,該怎麽辦呢。

    從衣服裏掏出了以前拍的照片,看了看,把照片輕輕放在了破木桌子上,看著照片裏那個慈祥的麵孔,想到以後都看不見的這個人,心裏是多麽的痛,那就痛快的哭吧,她隨即倒在了床上,被她趴在身下的軟枕轉瞬間就被打濕,歐陽岑瑜從壓抑的呻吟到低低的嗚咽,從低低的嗚咽到歇斯底裏的嚎啕,隻有眼淚此時才能撫慰她心中的痛苦,但淚水的鹹澀蟄得傷口更加痛苦。

    悲傷在這個不大的小屋裏蔓延著。

    不知過了多久,可能是哭累了,可能是麻木了,可能是夕陽讓房子變得冰冷刺骨,讓歐陽岑瑜像嬰兒一樣蜷縮著,睜大了的雙眼中盡是紅血絲和腫脹,淚痕和鼻涕狼狽的掛在臉上。

    又不知過了多久,歐陽岑瑜忽然從迷茫中驚醒,漆黑的夜晚,提醒她剛剛做了一個關於很久以前的美好的夢,雖然貧苦,卻很幸福。但對於現在的歐陽岑瑜來說,無異於一把利劍,紮在胸口。

    她像一條快溺死的人,打開著黑暗中的唯一光亮。

    在電腦上,無所謂得翻找著亂七八糟的網絡信息,直到一跳溫暖的小詩吸引了她的全部視線。

    如果你有親人離世,她可能還來不及。。。。

    我想你的親人一定不喜歡你現在頹唐的樣子,雖然她知道你們的感情濃於血,我想,她寧願在天堂看你一生平安喜樂。

    歐陽岑瑜眨了眨幹澀的雙眼,眼神也不再空洞,似乎飄到了很遠。

    是啊,母親那麽溫柔,一定在天國看到我這麽狼狽的樣子,心疼死了,母親一定保佑著我,她從未離開過。

    想到這,歐陽岑瑜的心終於有了些許溫度,她很感謝這個名叫“溫言”的人,是他在最黑暗的時刻帶給了她些許溫暖。

    心中的感激化為行動,歐陽岑瑜在評論下留下了:“謝謝你,陌生人,感謝你給於給我的力量。”

    沒多久,歐陽岑瑜驚喜地收到了回信:“我很高興我的不經意可以幫到你,這首詩曾經也給了我力量去麵對,可以看得出你是個用情很深,很溫柔的人。”

    歐陽岑瑜回信道:“去世的是我的母親。我感覺世界仿佛都崩塌了。”

    “逝者安息,請盡力振奮起來,就像是詩裏說得,你的母親一定隻是在遙遠的地方守護著你,她一定不曾離開。”

    “嗯,一定的。謝謝你,你也是個很溫柔的人啊。願意花時間聽我說話。”

    “這還是第一次聽別人這麽直接地誇我溫柔,不過我感覺你能有所釋懷,我很高興。”

    不知不覺中兩個人說了很多的話,在這漫漫孤寂的長夜裏,兩盞闌珊的燈火相融在一起,取暖慰籍。

    一夜無眠,歐陽芩瑜一直坐在電腦前,不知不覺中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什麽時候那瑩亮的屏幕黑了下去了她也不知道。

    黎明,晨曦微露,窗戶的上方照進來金紅色的光芒。

    刺眼的陽光將歐陽芩瑜喚醒,她緩緩的坐起身,蘸了蘸眼角的淚痕,走到窗邊將窗簾拉至大開,

    普照下的溫暖,卻溫暖不到她的心裏。

    歐陽芩瑜今天打算去公司辭職,她現在無法麵對這裏熟悉的人和事。即便如莫少琛也一樣,隻想離他們遠遠的。(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