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她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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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弈停在一間房門口,側身退了一步,讓開前麵的門,看著顏宛晴,不需要說什麽,那意思很明顯。

    顏宛晴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顫抖,目光鎖定管弈的眼睛,迫切地在裏麵尋找什麽。

    而眼前的人神色沉穩,如刀削的臉龐平淡無驚,漆黑的眼瞳深處閃爍著淡淡的肯定。

    顏宛晴感覺心髒在劇烈跳動,頭僵硬地轉向門,仿佛想透過門看穿裏麵的人,手指顫抖地搭上門把,睫毛在劇烈地顫動。

    她在害怕,理智告訴她管弈不會騙她,可是萬一呢?如果裏麵的人不是她想的那樣,那她又怎麽辦?

    管弈站在旁邊,並不催促,靜靜地等著顏宛晴開門。

    “哢嚓——”門把轉動的聲音。

    顏宛晴猛地打開門,門順勢而開。

    寬敞的病房裏,窗明幾淨,落地無塵,空氣裏還飄浮著淡淡花香,無疑這是一個很好的療養院。

    病床上的人渾身插滿了管子,安靜地躺在床上,隻有旁邊還在跳動的心電儀顯示著這人微弱的生命體征。

    顏宛晴的淚水奪眶而出,飛奔到床前,卻不敢觸碰。

    “爸爸……”她輕聲叫道,生怕驚擾了床上的人。

    熟悉的臉突然出現在眼前,顏宛晴感覺不到真實。這是在曾經無數個夜晚裏,她擔心的,記掛的人,是無數個噩夢裏她都觸碰不到的人,如今躺在她的麵前,破碎不堪。

    “爸爸。”

    顏宛晴啞聲,壓抑著喉嚨深處的哽咽,淚水不間斷地從臉頰劃過,落在潔白的床單上,很快濕了一片。

    管弈從身後走上來,沒有說話,握起顏宛晴仍在顫抖的手,放在了顏立插滿管子的手上。

    “他還活著。”

    一句話,顏宛晴再也抑製不住,避開管子緊緊地抓住顏立的手,終於放聲大哭。

    “爸爸!”

    管弈收回了手,注視著手背上的一滴水漬,似乎還帶著溫熱,那是顏宛晴的淚水。

    他放下手,任由那滴淚水在他的手背上風幹,消失。

    好半天,顏宛晴都止不住哭泣,幾次想停下來都以失敗告終。

    而管弈始終立在病床前,在她身邊,沒有離開,也沒有說話。

    顏宛晴從來沒有期待過管弈會說什麽安慰的話,事實上能夠找到她爸爸,告訴她還活著,她就已經滿心的感恩。他還能站在這裏聽她哭了半個小時,估計已經是他的極限,她記得他說過,最討厭女人的眼淚。

    顏宛晴努力收住自己不斷的哽咽,抬起袖子想要擦幹自己的淚水,眼前卻出現一塊手帕,並不陌生。

    她知道管弈有輕微的潔癖,隨身一直帶著一塊帕子,就跟她現在看到的一模一樣。

    顏宛晴抬頭看著管弈,默默地接過手帕擦拭起來。

    “冷靜了?”管弈永遠才是最冷靜的那一個。

    顏宛晴點點頭。

    “我的人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是這樣了,植物人,活著。”管弈緩緩的敘述著,顏宛晴還在顫抖的心髒隨著這個冷靜的聲音慢慢恢複平靜。

    “送來的時候情況不太好,隨時都可能腦死亡,醫生害怕外界因素影響,所以建議封閉治療,直到今天狀態穩定之後才讓你過來。”

    管弈說的波瀾不驚,顏宛晴卻能想象其中的驚險萬分。她爸爸是車禍,她看過當時車禍的照片,連警察都告訴她希望不大,她一直堅持沒見到爸爸,不肯相信事實,但心裏早就有了猜測。

    現在她能看到她爸爸活著躺在病床上就應該感謝上天,還有,管弈。

    管弈……

    顏宛晴神色複雜地看著管弈。

    察覺到她的視線,管弈身體微動,他要說的已經說完了。

    “醫生說,可以適當跟病人說說話,刺激腦電波,增加醒來的機會,我想你跟他應該有很多話想說,我在外麵等你。”

    管弈說完,轉身離開,身體剛走到門口,敏銳的耳朵聽到身後有動靜朝他襲來,身體下意識地要作出反應,而在那01秒之間,意識到身後的人是顏宛晴,硬生生地抑製住身體的本能。

    隨後,他的後背感受到了一個大力而又柔軟的撞擊,他猛地睜大了眼睛。

    顏宛晴默默看著管弈的背影,不知為何,心裏突然難受。

    他總是能給她最深的感動。

    往日的事情一幕幕浮現在眼前,從人販手裏救她,熊穎麵前維護她,不惜跳水救她,晝夜不休照顧她,到如今看到爸爸活生生地躺在她麵前,顏宛晴鼻頭再次一酸,身體快過大腦的思考,在管弈即將出門的時候快步衝了過去,從後背緊緊地抱住了他。

    就當是自己徹底地再任性一次,就現在,不去想他們牽扯難清的關係,就單純地抱一次。

    管弈隻覺得後背一片溫軟,少女的身體曼妙香軟,緊貼著他的後背,又是一種奇妙的體驗。

    心髒像個年輕的小夥子,不規律地跳來跳去,時而快時而慢,管弈的情緒也隨著心髒的跳動一上一下。

    管弈沒有動作,靜靜地站在門口出,如果這時張叔站在麵前,他一定能發現他家少爺平靜的臉上隱藏的波動,那黝黑深邃的眼眸深處,情緒跳動是那麽的明顯。

    “管弈,謝謝!”

    真的非常感謝,可也隻能說謝謝。

    曾經顏宛晴覺得謝謝是一個沒有用處的詞語,就像瓶蓋上麵的“謝謝參與”一樣毫無意義。她一直堅持如果想要感謝別人,就一定要給出自己的報答。

    可是這麽久以來,她發現自己在管弈麵前隻剩下了謝謝,她所有所謂的報答在他麵前都起不了作用。

    顏宛晴放開管弈,退後一步,努力咽回了眼眶中的濕潤。

    感覺到後背溫軟的抽離,管弈心裏某處一陣落空,轉過身來,“你不用謝,我說過,這是給你的禮物,就當是當初那件事的補償。”

    管弈沒有說哪件事,可顏宛晴立刻明白了過來,忽地看向管弈,眼中驚訝。

    他在為之前的事情道歉?

    幾乎是她的心結,被管弈戳破難堪是她最難麵對的事情。

    管弈麵色如常,坦然接受著顏宛晴驚訝地目光,好像他剛剛不是在道歉,而是又下了一個命令。

    顏宛晴低頭輕笑,這大概是管弈最大的讓步。他一個天之驕子,能做到這一步,她已經很知足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