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弈沒聽到回答，回頭看向顏宛晴，又問了一遍：“人在這裏，你要怎麽處置他？”

    顏宛晴微微張口，看了看地上還沒有從驚恐裏回神的人，又看了看管弈：“為什麽問我？”

    管弈眼中劃過一道銳利：“他要害你，現在人在你麵前，你難道沒有任何反應？”

    成毅總算明白為什麽管弈要把人弄到別墅裏來，明明該問的都問了，早就可以處理，偏偏要多此一舉，原來是要給顏宛晴上一課，這是要開始培養管氏的少夫人了？那被剩下來的熊穎，管弈暫不追究，看來是要給未來的少夫人練手了。

    想到這兒，成毅看向顏宛晴的目光又變了，帶著不易察覺的尊敬。

    顏宛晴可沒成毅想得那麽多，見管弈還看著她，有些猶豫：“我們……把人送到警局？”

    成毅嘴角不動聲色地抽了抽，他們手下的人可從來沒有去過警局這樣的天堂。

    管弈臉色沒有變化，開口道：“我給你三個選擇。一，不夜城。二，去南非。三……”他看著顏宛晴的眼睛，“你親自廢了他。”

    顏宛晴狠狠一震，看著管弈。

    成毅也觀察著她的表情，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不過這樣的顏宛晴如果是管氏的少夫人，恐怕隻會是拖累。

    要知道，管氏並不想表麵上這麽風平浪靜，否則當初顏宛晴也不會撿到滿身是血的管弈，連他這樣的人都會受傷，別說是顏宛晴了。

    柿子總是挑軟的捏，一旦管弈認定了她，把她公開，她麵臨的壓力和威脅比隻會比管弈更甚。

    成毅餘光看向管弈，心裏如明鏡，少爺恐怕早就已經認定了顏小姐吧。

    隻是……

    他又看向顏宛晴。

    要成為管氏的少夫人，第一步必須敢狠下心，顏宛晴生活的環境和他們天壤之別，如果不是遇到熊穎這樣的狠角色，她的世界根本不會和管弈產生交集。一下子把從沒見過黑的顏宛晴拉進來，恐怕很難適應下來。

    書房裏的人，都看著顏宛晴，等著她的答案。

    不夜城她是知道的，甚至去過，不過自從再見羅拉之後，她不認為不夜城就是她去看到的那樣，她不傻，一個能把好好的人活活逼瘋，那是什麽地方？

    南非，顏宛晴沒去過，不過不會認為那是什麽好地方，管弈也不會那麽好心地給這個男人準備證件送他去合適的地方，一個黑戶在南非窮窯會怎麽樣？

    至於最後一條，顏宛晴根本想都沒想。

    “一定要我選？”

    顏宛晴咽了咽口水。

    而管弈並沒有回答，隻是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等著她的決定。

    這就是一定的意思了。

    顏宛晴看向地麵上趴著的人，眼中波動劇烈，地上的人似乎已經喪失了意誌，魂不附體。

    她知道，這個世界從來就有黑有白，沒有她看上去的那麽美好。可當她真真切切觸摸到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怯弱，她沒辦法把一個活生生的人看成一個無用的垃圾，可以隨意丟棄，他是有罪，害了她爸爸，差點殺了她，如果法律判他死刑，她一點都不會心軟，甚至還會高興，可是如果這個行刑的人是她……

    顏宛晴有些不淡定，求助的眼光看向管弈，顯然不願意做決定。

    管弈冷聲開口：“今天是你做決定，如果你不選，那麽今天他會安然無恙地離開錦園。”

    成毅眉頭一跳，這個選擇就是在逼顏小姐在選要不要做少夫人，前三條隨便哪一條都有可能，但是放虎歸山決不能是少夫人該做的選擇。

    他不由的替顏宛晴捏了一把汗。

    顏宛晴不知裏麵的深意，隻聽管弈說要安然無恙地放人離開？就是說把這個隨時想殺了她的危險放回去？她認為自己還算一個好人，可也不算是爛好人，沒有蠢到被人咬了一口還要湊上去讓他咬第二口的地步。

    所以要注定選擇做一個壞人？

    顏宛晴感覺自己進入了一個未知的怪圈。

    顯然，她的猶豫不決讓管弈不滿：“一分鍾，最後再給你一分鍾，沒有選擇他就自己走出錦園。”

    管弈的眼底是顏宛晴看不懂的深意，顏宛晴很少有過這樣艱難的抉擇。

    時間一分一秒地走過，準確停留在六十秒的時候管弈開口：“成毅，把人……”

    “不夜城！”顏宛晴搶先打斷管弈的話，開口道。

    她不知道今晚上自己為什麽在這裏，不知道為什麽管弈要逼她做這樣的決定，可她沒有任何立場指責管弈做的不對，同樣也沒有任何立場選擇放過這個害她家毀人散的凶手。

    如果今晚一定是她要做這個決定，那麽她寧願做那個壞人。

    顏宛晴一開口，成毅就鬆了一口氣，事實上，無論顏宛晴做什麽決定，今晚這個人都不可能安全離開，可是如果顏宛晴選擇了放過這個人……

    少爺會很失望吧，成毅心想。

    管弈似乎並不意外，給成毅使了一個眼色，後者立刻把人帶走，至於最後是不是在不夜城誰也不會知道。

    人走了個幹淨，管弈看向默不作聲的顏宛晴，慢慢走到她麵前，再一次揉了揉她的頭發。

    “害怕了？”

    顏宛晴看著管弈的眼睛，裏麵已經恢複成立她這些天最熟悉的模樣。

    她搖搖頭。

    她沒有害怕，隻是突然覺得自己似乎失去了什麽，而細想之下又覺得自己擁有了什麽，陷入這個怪圈裏，怎麽也走不明白。

    管弈撩起顏宛晴的一縷秀發，散發著清麗的幽香，微微帶著剛剛洗過的濕潤。

    “你是顏氏的總經理，坐到這個位置有些事情不可避免，就像是他，心腸太軟隻會吃虧，你也不想顏氏最終毀在你手裏吧。”

    所以，別怪我拉你進來。

    顏宛晴看向管弈有些不可思議，這是他第一次在她麵前向她解釋，從來沒有做過解釋的他竟然會跟她解釋。

    而事實上，管弈說的她再清楚不過。她不是第一天上任顏氏的總經理，一些事情她也遇見過，被本以為一身冰冷偽裝的自己會讓人忌憚，但是和管弈的手段相比，她果然還是太稚嫩。

    好比這一次的項目，如果不是管弈插手進來，各方不敢妄動，恐怕人人都會上來狠踩顏氏一腳。

    顏宛晴微微歎出一口氣，沒有繼續剛剛的沉默。

    “謝謝。”

    謝什麽，兩人心照不宣。（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