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魚期末考試成績單出來的第一天，李月喬便急不可耐地委婉表示：“小魚，你要不要去醫院看看？奶奶沒別的意思哈，你千萬不要誤會，奶奶就是想著，檢查一下，總歸放心麽。”

    江小魚這才想起來她的“肥胖因子症”還沒有得到確診，就因為繁重的課業被她徹底遺忘了。

    江小魚陡生後怕——也不知道如此怠慢病情，會不會讓病情惡化了？

    江小魚正想點頭同意李月喬的提議，卻被顧洛寒丟過來的厚厚一摞書本砸中了腦袋：“去，趁著最近沒事，把這些筆記乖乖看了。”

    江小魚敢怒不敢言地捂著腦門撿起書，順便瞄了一眼書皮封麵——《高等代數難題分解》，《細說線性代數與行列式》，《概率論高分衝刺》，《微分方程100例》……

    隨手翻開書，每一頁上都密密麻麻寫滿了手抄筆記，詳細地論述了每一步的解題要領，還舉一反三，列舉了題型變化後的解答方法。最難能可貴的是，每一個字都寫得端端正正，蒼勁有力，見縫插針地擠在印刷字體的字裏行間，把每一平方毫米的空間都利用的完美有致。

    看著那純藍色墨水寫就的筆記，撫摸著書本略有些毛糙的書頁，嗅著那染上年份感的厚重味道，江小魚發出了她的感慨。

    “唔，好暈，頭好暈啊，怎麽突然之間頭這麽暈？”

    顧洛寒絲毫不為所動，用眼神示意江小魚，把書都撿起來，抱穩了，出門乖乖看去，還”好心”交待她：“這些都是我當年記錄的筆記，你好好看看，很快就能用得到。”

    “用得到”三個字徹底刺激了江小魚脆弱的神經，她抱著書，站在原地，已經不止今夕何夕了。此時那顆貧瘠的小腦袋瓜裏能夠想起來的，隻剩下“很快”、“用得到”五個字。

    江小魚痛苦地捂著心口，滿麵糾結：“唔，心也好疼，疼疼疼，疼死了。”

    她痛苦地模樣終於讓顧洛寒動容。

    大Boss緩緩站起身，慢慢走近她，伸手在她腦袋瓜摸了摸，語氣溫柔地告訴她一個好消息：“我已經厭倦了讓你按部就班接受教育的方式，我決定，下學期，你不用再去Lugus中學上學了。”

    哇

    刹那間，天亮了，地綠了，花開了，空氣也香了。

    江小魚仿佛聽見了“哈利路亞，哈利路亞”的背景音樂。她的頭也不疼了，心口也不疼了，強忍住心頭的狂喜，顫抖著問顧洛寒：“真，真的？”

    顧洛寒莊重點頭：“嗯，是真的。因為，我打算，下學期送你去國外讀大學，入學申請資料我已經幫你遞交了，獎學金你是不要想了，能被錄取就是萬幸。所以，從現在開始，你有一整個暑假的時間好好這些書，笨鳥先飛嘛。”

    天黑了，地荒了，花苦了，空氣也充滿了霧霾，令人窒息。

    江小魚仿佛聽到了天方夜譚，睜著一雙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問顧洛寒：“你確定，以我的水平，能讀大學了？還是國外的大學？真的有學校這麽沒節操？”

    顧洛寒和顏悅色回答她：“我很高興你能如此客觀地看待自己，不過不用擔心，事在人為嘛。”

    好一個事在人為！

    江小魚徹底無話可說了，隻能乖乖抱著一厚摞天數，痛苦地去找顧琪銘給她輔導功課了。

    唉，準大學生要讓五歲的幼兒園小朋友輔導功課，看來顧洛寒的“人為”，要多“為”一點了。

    一直目送著江小魚的背影徹底消失，顧洛寒才關上了房門。當他轉過身時，臉上已經恢複了一如既往的冷淡如霜。

    顧洛寒走到李月喬對麵坐下，一雙劍目直直看向李月喬，正色對她道：“奶奶，小魚她，沒有懷孕，並且，在她二十五歲生日之前，都不會懷孕。”

    李月喬何等聰明，隻這一句，她就明白了，敢情她遲遲抱不上曾二孫子，是自己孫子搞的鬼。

    虧她還一直往江小魚身上懷疑，搞了半天，是自己親孫子在作祟。

    也對，她怎麽早沒想到，以她孫子的能力，如果想要江小魚懷孕的話，還不是輕而易舉、手到擒來的事？

    嗯，不得不說，李月喬對顧洛寒，還是十分信任的，嗯，各個方麵，都很信任。

    想通了這其中的關鍵，李月喬登時氣的肺都要炸了。

    原本就暴脾氣的她，踩著她的粗跟高跟鞋，一下子就站了起來，手指頭就差戳到顧洛寒的鼻子尖了，氣急敗壞地質問他：“洛寒，你是不是被那個小妖精迷得腦子都不清楚了？還非要等到她二十五歲才肯生孩子？你自己算算，你今年多大了？江小魚多大了？等她二十五歲，你都多大了，才要孩子！你，你，你分明是見不得我好，不想讓我在臨死前見到我的親親曾孫子！”

    李月喬說著說著，激動地老淚閃爍。不愧是風華絕代了一輩子的美人，即便是要哭了，還能擺出個弱柳扶風，海棠帶雨的模樣，兩條腿姿勢優雅地交叉站好，有條不紊地抽出真絲手帕，舉止有度地在兩邊眼角按了按，有氣無力地哽咽道：“唉人哪，真不能老。老了就不中用了，說的話誰也不當回事了”

    麵對著親奶奶的指責，顧洛寒穩坐泰山，連眉毛都沒有皺一下，氣定神閑糾正她：“首先，您最新的體檢報告顯示，您至少還能活十五年，而小魚六年零三個月後滿二十五歲，所以不出意外的話，您還是可以看見我和小魚的孩子出生的。第二，您已經有曾孫了，銘銘也是您的曾孫，剛才說的話，確定可以讓銘銘剛聽到嗎？最後，最重要的一條，您的激將法，對我，不管用，我做出的決定，不會更改。”

    李月喬立刻收起了哭泣的表情，和顏悅色地和顧洛寒打商量：“洛寒，要不然，你看這樣行不行？江小魚呢，你要是喜歡，就讓她繼續住在家裏。同時呢，你跟別的女人生個孩子好不好？二十五歲以上的，不拘身份相貌，你隨便挑！你不喜歡琪雅沒關係，隻要你生孩子，跟誰都可以。”

    這話讓顧洛寒的表情起了變化，平淡如霜的臉上出現了活吞蒼蠅的表情。

    他不可思議地看了李月喬一眼，閉了閉眼睛，努力讓心頭的怒火平息下去。

    慢慢從沙發上站起身，顧洛寒不再理會李月喬，信步朝著門外走去。

    他已經，懶得再多解釋什麽了。

    李月喬在他身後驚慌失措地喊他：“洛寒，你幹什麽去？”

    顧洛寒腳步一頓，回頭，告訴李月喬：“我在考慮，帶著小魚搬去別墅住一段時間。時間不長，大概，等她二十五歲生日過了，我們會搬回來。”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李月喬這才意識到，這一次，她是真的觸到了顧洛寒的逆鱗。

    對顧洛寒來說，江小魚，比她想的，還要重要。

    李月喬悵然若失地愣在原地，久久無語。（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