拋開所有因素不來考慮不談，他和他，是的兩個人最親密的啊。

    血濃於水……終是化不開。

    聽到蔣辰的回答，對方歎了一口氣。

    終是……他也不知道……終是……他也不確定。

    蔣辰看著蔣成林的樣子，突然那麽一瞬間感覺到對方真的是老了。

    以前兩人見麵就互相不搭理，他也沒有仔細看過他的樣子，總之反正就覺得一切都與自己無所謂。

    可現在，就現在而言，他們兩個人秉酒夜談，別人是秉燭而談，他們兩人卻是秉酒夜談，拋開了那一切所謂的外在因素，隻憑著自己的心意說話。

    現在就著暖暖的燈光一看。

    才發現……原來他的兩鬢也和普通人一樣微白，那年輕時多情的桃花眼現在周邊也泛起了一絲絲的皺紋。

    可卻絲毫不影響他的美觀，甚至為整個人增添了一種滄桑的感覺。

    可不得不承認的卻是一個事實，他，老了。

    原來一直以為是自己為之不屑的人，可現在……也逃不開時間的考驗，也會老去。

    甚至……死去。

    這個念頭一想起蔣辰突然一驚。

    他沒想到自己會想的這麽長遠，可忍不住就是這麽想了。

    死去……死去……

    他的腦海中隻回蕩著這兩個詞。

    他不知道應該怎麽辦了。

    以前沒有想過，隻是單純的和他對著幹，可現在靜下心來自己一想，他才發現，原來，他也在害怕。

    害怕他會離開。

    害怕他不再出現在他身邊，即使隻是一個默不作聲的人。

    害怕……他就這樣不在。

    突然，腦海中被一句話所充斥著。

    既然想起，他也就脫口而出說道：“不恨。”

    不恨……這兩個字一說出口，蔣辰隻覺得整個身體都輕鬆了下來。不僅僅是身體，還有腦袋，思想。

    這件事情，父子兩個之間的隔閡，不隻壓抑著蔣成林，同樣也在無情的壓抑著他。

    可你明明兩個人都知道，卻都不願意將話說開，這個問題，就像是列車永遠都到達不了的車站。

    卻在今天，被提了起來，兩人之間的禁忌，也被打破了。

    蔣成林聽到蔣辰這樣說，在商場縱橫多年的龍頭，在爭奪幾個億的生意都麵不改色心不跳的人，居然在此刻……心髒驟然緊縮了一下，那個瞬間，蔣成林隻感覺他不是他自己。

    心跳以自己控製不了的速度強有力的跳動著。

    “咚――咚――咚――”一下又一下，強調著這件事情的真實存在。

    蔣成林是真的沒有想到蔣辰會這樣說。

    他……甚至就在剛剛，他都會以為這件事情的結尾是蔣辰的一句“他也不清楚”。

    事情突然發生這麽大的轉變，無疑，他是震驚的。

    可那再多出來的情緒，一定就是——驚喜，突如其來的驚喜。

    蔣成林想要說些什麽，可卻突然間發覺自己現在的腦海中空空的，一個詞兒都沒有。

    蔣辰看著他，低聲輕笑了一聲，舉起酒杯，朝著蔣成林示意。

    蔣成林也隨之輕聲一笑，與他碰杯。

    二人默契的都沒有再說什麽，可態度，舉動已經表明了一切。

    什麽話……都在酒中。

    包括那些說不出口的話。

    此時蔣成林的心情突然感覺特別的暢快。

    或許是因為太過於驚喜，所以酒精進去腦袋深處，影響著他思想更快。

    想到什麽便脫口而出說了出來。

    更何況，對麵還是蔣辰在問他。

    “那你……你恨我嗎？當初，你是不是恨我恨到想掐死我。”

    明明是這麽一句血腥還帶著暴戾的一句話，可從蔣辰口中說出來，卻平添幾分溫潤的感覺。

    像是他說的是一件別人的事情，而不是他自己的事情。

    天知道……當時才年僅幾歲的他麵臨了那場局麵，是種什麽樣子的心情。

    蔣成林聽著蔣辰的話，輕聲一笑，決定放縱自己，今夜和他好好的聊一聊，以打破他們這麽多年冷戰的關係。

    今夜的他……注定是放縱了自己。

    “恨嗎？”蔣成林也低聲反問了一句，像是問他自己，又像是在問蔣辰。

    輕抿了一口杯中的紅酒，回答道：“說實話，我不恨你。”

    蔣辰聽著蔣成林這樣子說，心裏也驚了一下。

    不複以往的鎮定，而是不確定般的喃喃開口問道：“不恨？”

    “我以為……我以為……”蔣辰想著，可話卻是怎麽都說不出來。

    “你以為什麽？”蔣成林打斷了他的話，開門見山的直接問道。

    可卻又似乎沒想讓蔣辰正經的回答，因為他問出來之後，自己就又說出了他想的事情。

    一個設問句。

    “以為我會恨你？因為……你的母親？”

    許久不提這個人，現在驟然提起來，感覺還有些生硬，可卻沒有絲毫得生疏。

    蔣辰想起，在他還年幼的時候，母親抱著他在後花園的秋千上玩耍著。

    不遠處，傳來了蔣成林叫母親的聲音。

    他聽到母親輕笑一聲，然後低聲對著自己說道：“阿辰，你知道嗎？媽媽最喜歡聽爸爸叫我的名字了。”

    當時的蔣辰還不懂母親為什麽會這樣說。

    “為什麽？”傻傻的提出了疑問。

    “因為……因為啊……”說著，輕笑了一聲：“因為他叫媽媽的名字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別樣的多情啊。”

    許多年後，直到現在為止，蔣辰還記得母親說的這句話。

    以及……她的那一聲輕笑。

    而對於蔣成林而言，這麽多年來，妻子的音容笑貌也都深深的印在他的腦海中無法抹去。

    “嗯。”蔣辰低低的應了一聲。

    接著開口繼續說道：“我以為你會恨我……因為母親。”

    他們兩個人的隔閡是在蔣辰母親去世的那一天。

    因為如果不是因為有蔣辰這個起因，母親也不會去世。

    可也正是因為這一天起，蔣辰對他的父親也有了很大的意見。

    到現在為止，蔣辰都清清楚楚的記著，那天是一個下著蒙蒙小雨的天氣，同樣，也是他的生日。

    他和媽媽在家裏麵等著爸爸回來，兩個人在看著液晶電視。

    正好在播一個巨型蛋糕的廣告。

    因為當時還沒有買蛋糕，所以他便就掙著吵著要吃。

    換作平時，蔣辰決計不會那麽不懂事，他平日裏不會突然喜歡任何東西，他也沒有特別鍾意的一件東西，可偏偏……那天，就因為一個蛋糕變成呢樣。

    或許……一切都是宿命，天注定。（m.101novel.com）